第11章 戏院
传菜小厮领着白君珩出现在第一鲜。着实令叶诚意外，一向喜静不爱热闹的人偏偏站在了眼前。她浅笑着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在药铺遇见了请大夫出诊的小厮，恰巧大夫外出，我便自告奋勇顶替来了，没想到见到了你。”
研究岐黄之术的白君珩出现在药铺这确实没什么意外，只能说好巧。
昏黄的烛火下，叶诚毒发虽靠着药物抑制下去，可面上的苍白憔悴却骗不了人。
白君珩道，“又发作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陈述语气。
叶诚原就没打算瞒着谁，她中无解之毒地鼠门上下皆知。只不过她不愿在人前示弱，以此获得同情怜悯。所以故作潇洒，漫不经心道，“嗯，这次也多亏了你给的神药，我又可以多看看这美丽世界。”
白君珩见她如此眉头一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服了几颗？”
叶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三颗。”
三颗！白君珩心下一突，面色凝重。药是他亲自配给她的，什么性质他再清楚不过。叶诚竟已到这般地步了。
她几乎没见过白君珩如此沉默严肃，他的反应间接体现了自己的病况，看来她确实情况堪忧，时日无多了。她思及此，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悲凉此刻又溢满胸膛。
两人对立无言，沉默中连空气也变得悲伤起来，叶诚实在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扯了个借口道，“君珩，我乏了，想回去。”
“好，我们一道走。”
叶诚的私家马车在安邑城内算是豪华配置了，不单外观华丽镶嵌珠宝，内里也宽大舒适。
此时白君珩也搭上了叶诚的顺风车，三人呆在车厢内，叶诚与珊瑚坐在一边，白君珩端坐对面，并不拥挤。
叶诚服药后疼痛虽缓解下来，但精神并不算好。她倚靠在车壁上，浑浑噩噩将脑袋放空。马车不知行到何处，突然一阵急甩。珊瑚被剧烈一晃摔倒在地上，叶诚则被甩了出去差点一头撞在车上，幸而白君珩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了她身前，手掌垫在了她的头下方，避免了叶诚磕在车壁上。
“你没事吧？”头上传来了男人温柔关切的话语。
叶诚还有些懵，听得外头的车夫冲着他们问话，“夫人，白公子你们没事吧。黑灯瞎火的前头突然窜出个孩子，我紧急避开甩到你们了，对不住啊。”
“我们没事，没事。”叶诚急忙回应，她抬头，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触，白君珩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全是她的身影，配合着他温柔的脸，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叶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气血上涌。她跪趴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护在她的后脑勺，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胸口，这姿势未免太过暧昧。
她像被烫到一般，条件反射地将手收了回来，拉起地上的珊瑚坐回位子问，“珊瑚，你没摔疼吧？”
珊瑚摇着头，揉着手腕。
叶诚又对着白君珩道谢礼貌询问，“你呢，没磕到哪里吧？”
“无事。”白君珩语气淡淡的，藏在广袖中的手摩挲着指间似还残留着叶诚发丝的触感。
车厢内部不过是借着外头灯笼的光线，视野并不清晰，可叶诚就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白君珩在默默注视着她。他安静的视线似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此时，叶诚不知为何，竟会产生丝丝不安。仿佛混沌中有什么按捺不住的情愫即将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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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诚起了个大早，吃过早点后，将酒楼一众管事集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安排了这一季度的任务指标并且尝试着将部分权力下放，令各部门互相协作，共同努力争取年底再创佳绩，大伙的分红再上一个台阶。
会议结束，管事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
叶诚带着小跟班珊瑚与工作室里的蒋寒舟以及陈管事转战戏院，两个月前签订租赁合约的戏院赵老板有意给她推荐了几个伶人，平均年龄不过十五六岁，扮相身段都很不错，希望叶诚能亲自去瞧上一眼。
这真是刚想打盹就有人递上枕头了，她自然要走一趟。
进得戏楼，台上武花脸扭着身高唱道，“当年流落蒲成县，寻泉觅水到瓜园。炎热正道吃瓜乐，瓜田闪出女婵娟。俺欺她年幼娇无力，却被她打了一拳又一拳。一世的威风我就去了一大半。怕只怕果园挨打，众口纷传成为笑谈。到如今要与三春成姻眷，好叫我郑子明难上加难。”
戏楼今日唱得正是《三打陶三春》，戏文里英姿飒爽敢于反抗的陶三春很合叶诚胃口，她不免驻足观看起来。
接待的引路小厮是个机灵的，见叶诚喜欢听便将他们引上二楼包间去。
叶诚端坐主位，蒋寒舟与陈主管分别坐在叶诚左右手边。
小厮周到得伺候了茶水瓜果后，才礼貌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戏楼赵老板便带着几个十五六岁的伶人进来有男有女，站在叶诚对面一字排开。
赵老板笑得一团和气，对着叶诚介绍，“叶夫人，这些就是我给你推荐的新人。”
叶诚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在几个伶人身上扫视一圈，五官端正，体型匀称，看着精气神都不错。
接着这些新人在赵老板的介绍下，开始了现场清唱。
在观赏完伶人们精彩的才艺秀后，叶诚与两人一通商量定了两个伶人，一个男青衣一个女花旦。她承诺了赵老板好处后，又表露了想要寻两个过气的老角儿做老师帮助调教下新人，至于价格好说。
有利可图的赵老板自然喜笑颜开，“叶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他们选完人，叶诚决定趁热打铁让蒋寒舟领着人回工作室看剧本，熟悉故事。
正巧戏台上的《三打陶三春》也结束了，楼里的观众们也陆陆续续开始退场。
叶诚带着人，才从二楼下来，头顶便传来一句挑衅。
“哟～这不是第一鲜的叶夫人吗？早瞧着赵老板领着一队雏儿进你包间，夫人这是不开酒楼要改行拉皮条了吗？”
叶诚以为是谁呢？抬头就见沈睿与几个狐朋狗友凑在一起，对着自己一脸轻蔑。
叶诚见这二傻子也不恼，笑哈哈道，“多谢沈公子为我筹谋，沈公子若有朝一日被扫地出门混不下去，夫人我定开家妓院捧你做头牌！”
沈睿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叶诚你这个臭女人……你胆敢……”
他随手抓了两酒杯朝着叶诚狠狠掷去犹不解气。
叶诚出于本能侧身躲避等不来陶瓷杯子碎裂声，就听得“嗖”“嗖”两声酒杯竟在空中被一双筷子对穿而过定在了戏楼的红柱子上。
叶诚立马扭头去寻出手之人，入目皆是看热闹被惊得目瞪口呆的观众，哪里能找着替她解围之人。
那人不愿相见，会是谁呢？被保护的叶诚一头雾水。
这个变故把原本气急败坏的沈睿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骂人的话全含在了嘴里不敢吐出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叶诚出现在安邑城一直是个谜团，一个女人带着三十万两白银和百来个大汉本就匪夷所思。传言她手下的那群人根本不是什么看家护卫，而是刀尖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她是个女魔头！
沈睿想到此有些后怕，可气势上他不能输，他梗着脖子作出凶狠的样子给叶诚递去一记眼刀。
叶诚哪里有空与他纠缠，她既无事便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睿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