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
额角，微红。
哭也需要一个理由，而夏琳刚好有很多的借口。
她靠在枕头上，翻了一个身，把自己裹在软被里，闭上眼睛。
“我要睡觉了。”
她哭得没有声音，连颤抖都十分小心。
“西瓜吃不完了。”
“你帮我扔到垃圾桶里吧。”
只吃了几口的瓜，放在桌子上。
夏沫摸了摸妹妹的头，俏脸上维持着温柔的笑容。
妹妹以前，最喜欢吃西瓜了。
可自从染上了舞蹈后，就变了一个样。
从孤僻自闭的三无少女，变成开朗热情的舞蹈天才。
只在短短的，一念之间。
这当然是好事，起初一家人开心了好久，替妹妹的转变庆幸。
可渐渐的，又笑不出来，比哭还难看。
只因。
妹妹她变了，变得过于陌生，不记得多年前的事，不记得曾经的喜欢，从温柔的驯鹿长成了臭嘴的饿狼，不被父母……喜欢。
更何况——
三年前在舞台上摔了一跤，妹妹再也站不起来。
残废瘫痪，她的脾气越来越差，与父母的关系一再恶化。
直到现在，血脉的联系，几乎名存实亡。
安乐死的申请，一拒在拒。
父母之所以拒绝妹妹安乐死的请求，不是不同意，只是心存着最后一丝希冀，幻想着女儿的记忆，能回到曾经。
朝花可以夕拾，光阴不念旧情。
妹妹夏琳，被这个家彻底的排挤。
但夏沫不会放弃。
无论温顺的妹妹也好，毒舌的妹妹也罢。
都是她的妹妹啊。
她不会放弃，也永远相信——
“我结婚的时候，琳一定要来哦。”
年少时许下的约定，姐妹情深，永不言弃。
挥了挥手，雪色的眸子里，泛着不舍的温柔。
夏琳缩在被子里，压抑着哭腔，不耐烦的嗔怒，却有些支支吾吾。
“知……知到了，烦死了！”
妹妹的毒舌，掩饰着倔强的口是心非。
夏沫嘴角微扬，雪眸一亮。
她不舍的关上门，妹妹瘦小的身影，在门缝中渐渐消弭。
夏沫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卸下的伪装，暴露的软弱不再逞强。
她滑落在地，倚靠着门，黯然神伤，独自颓唐。
片刻后，眼泪已经适应。
“琳……”
夏沫咬着牙，撑着门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挥了挥衣袖，将眼角的泪全部擦干。
她是长女，亦是姐姐。
“姐姐永远爱你。”
夏沫抬起头，长廊外的灯光很亮，消毒水的味道渐渐的习惯，安静的氛围仍然不喜欢。
默默的离开，她带不走一丝阴霾。
单人病房内。
夏琳掀开被子，倚靠床头，泪眼朦胧。
低着头，像是咧开的伤口，泪水止不住的流。
柔白的枕头一片泪痕，她抱着那半块麒麟瓜，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嫣红色的瓜瓤口感颇佳，她的嘴唇却有些白，和着痛苦的眼泪，将西瓜的甜咀嚼回味。
“姐姐……”
夏琳抬起头，看向窗。
那捧飞蓬草插在釉色的花瓶里，随遇而安。
将病恹恹的氛围，撕开了顽强的一点。
“这瓜……”
“好难吃。”
她咬着牙，捂着脸，颤抖不已，连眼泪，都在嘲讽她的逃避，依旧不停的宣泄，好似要抗争到底。
窗外，夕阳早已下了线，此刻的暗夜，看不清她的脸。
“垃圾就要待在垃圾桶里……”
她苦笑一声，将西瓜吃掉，要烂也该烂在肚子里。
她只是——
家人扔掉的垃圾。
却不允许死在医院里。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夏琳却没有人愿意拾起。
她哭了，她又笑了。
自从瘫痪后，许久没有这样激动了。
将西瓜一口一口吃掉，哪怕撑得小腹微胀，她吃得依然倔强。
“是姐姐留下的糖衣吗……”
泪水淹没的眸子，巡视着这孤僻的领地。
床边浅蓝色的被单上，躺着叠成帽子的洁白糖衣，那是姐姐临别前的赠礼。
“果然没那么好心，将这么难吃的西瓜塞在我的垃圾桶里……”
拍了拍圆乎乎的小腹，夏琳嘟着嘴巴，将吃掉的瓜皮端放在桌子上，不满的轻哼着。
“不是，姐姐……”
“真把我当成垃圾桶吗？”
夏琳低着头，将糖衣捡起，学着姐姐夏沫，戴在拇指上，互相轻戳。
“随手扔糖衣，素质真低。”
她不满的轻哼一声，安静的病房内，微不可察的呢喃，被黑暗吞没无息。
“我也有结婚的那天吗？”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新娘？”
“这样的我……”
“也可以吗？”
昏暗中，夏琳的眸子出神，纸做的糖衣，似花嫁般披在拇指上，那是她最初的希冀，也是和姐姐的约定。
一同奔赴婚礼，嫁给心爱的人。
可现在的她被床榻封印，连头都不敢抬起，这结婚又从何说起？
“小烨……”
“我又该去哪里，才能遇见你？”
两个拇指塞在嘴巴里，将洁白的糖衣花嫁咀嚼吞掉。
这糖衣，没有他掌心的味道。
泪水划过，她的心仍在跳。
可灵魂，却已死亡。
“姐姐。”
“你的糖……”
“没有他的好吃。”
夏琳笑了，躺在枕头上，拉好了被子，夏天也不想着凉。
她闭上眼睛，想沉沉的睡去。
只有睡着了，这一缕飞蓬，才能落入故土的泥泞，拥抱珍惜的回忆。
“晚安。”
病弱的少女，习惯了一个人说晚安。
……
“妹妹，名字。”
将紫色的葡萄皮剥开，晶莹的果肉抵在江烨的嘴边。
樱色的俏脸浮红，她像是温柔的女友，恪尽职守。
“夏琳。”
“她的名字，叫琳。”
吃着病娇女友投喂的葡萄，江烨顶着被柴刀的风险，将谎言慢慢的编织。
江烨是没有妹妹的，估计顾汐也知道。
但谎言说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编乱造。
还好，夏沫有个妹妹。
这让江烨有了可操之机。
“琳……好可爱的名字！”
顾汐的名字一亮，可忽然低着头，声音忍不住在抖。
“为什么妹妹与哥哥的姓，不一样呢？”
“小烨，你没有骗我，对吧？”
将水晶的葡萄塞在他的嘴中，顾汐笑颜如花，却暗藏杀机。
“因为妹妹是女生，哥哥是男生。”
“性别一样的话，那我岂不是男娘？”
江烨不解的看着白毛萝莉，哥哥和妹妹的性别，当然不一样啦，这个常识，她怎么不知道？
“抱歉，我明白了。”
听着江烨漫不经心的解释，她的心中却不是滋味的一紧。
妹妹却不随哥哥的姓，想来定有隐情。
“琳妹妹……”
“是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少女，还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
“无论哪一种，这心善的妹妹，都很可怜。”
“姐姐我，会心疼的。”
顾汐低着头，樱红色的眸子里，充斥温柔。
短短一刹，她便想清了前因后果，樱色的眸子里，自责愧疚。
“小烨尴尬的冷笑话，是在给我台阶下，笨蛋，他还是这样的温柔啊。”
捡着一粒肥美圆润的葡萄，小心翼翼的去了皮，抵在江烨的嘴边，弥补自责的心悸。
她又犯了贪婪的大忌，擅妒的女人，可不讨喜。
就算再怎么不甘，也不能轻易的在小烨的面前表现出来。
这种宫斗事，要偷偷的干，狠狠的来。
明面上，只需要让他沉溺喜欢。
还好，这一粒葡萄，能弥补她急切的弊端。
“今天……可以吗？”
晚饭结束后，误会接触了，这葡萄吃的差不多，也该去拔一拔萝卜。
这样。
明天，就有酸萝卜汤喝啦！
剥开了一粒葡萄，她浅尝辄止，等待着江烨的回应。
“不可以。”
江烨摇了摇头，她还想上床睡觉，做梦！
家人们，谁懂啊，真下头。
作为精致的猪猪男孩，江烨可不会让自己吃亏，让他睡沙发这种事，绝不可能。
“我反对！”
顾汐嘟起嘴巴，幽怨的瞪着江烨，不满的举手抗议。
她都这么乖巧的道歉认错，像是女仆般伺候吃喝，这到了熄灯的点，当男朋友的再不识抬举，可就不狸猫了。
再美的鲜花，若是得不到灌溉，迟早会枯萎凋零的。
“反对无效！”
摸了摸顾汐的额头，江烨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他只卖艺不卖身，答应了楚萱陪她女儿演戏，这假戏真做……
就不礼貌了。
“我反对你的反对！”
顾汐冷哼一声，嗔怨的拍掉江烨的大手，努力的抬头挺胸，但效果却不尽人意。
“你不听我的话是吧，这才谈了几天恋爱，你就发脾气，这若是日后结婚了，岂不是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江烨茶里茶气的轻哼着，一提到结婚，就像是按到了顾汐的羞耻开关，她下意识的脸红心热，像是蒸汽姬般，大脑宕机，无法回应。
“我……我知错了。”
低着羞红的俏脸，食指轻轻对戳。
她认错了≠她要改。
“这才乖嘛。”
江烨松了一口气，宠溺的轻抚着少萝的白发。
看来只要不发病，顾汐这个小萝莉，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呐，和昨天一样，你睡沙发，我睡屋。”
吃饱喝足后，江烨指了指沙发，从此以后，就让顾汐在这里安家。
进屋？绝不！
“好。”
顾汐乖巧的点头，笑容纯真可爱。
她同意了≠她不做。
反正有卧室的钥匙，夜袭什么的简简单单，洒洒水啦。
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情调嘛？
樱色的眸子里浮现爱心，微扬的嘴角压抑惬意。
“真乖哦。”
揉了揉顾汐的脸颊，江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只要不让顾汐抓住“出轨”的证据，这妮子就不会柴刀黑化。
“不过，有条件哦。”
食指抵触在嘴边，顾汐缓缓的提出了条件？
“什么条件？”
江烨心中一紧，不会是什么晚安吻的虾头条件吧？
“我唱歌哄你睡，好不好？”
江烨每晚都会听她的歌，在emo的情歌中心满意足的睡着。
“行吧，不过只能一首哦。”
“唱得太久，对嗓子……不好。”
江烨其实是怕睡着了，这妮子又莫名其妙的黑化，将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以她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毕竟。
她做饭的手艺，一直很棒。
“我会保护好嗓子的。”
俏脸微红，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只要小烨做的别太过分，应该不会伤到嗓子吧？”
低着头。她下意识的窃窃私语。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声音那么小，又不听话了吗？”
轻轻的戳了戳顾汐的额角，江烨略带不满的警告。
“没……我没有！”
慌乱的摆了摆手，俏脸不知是羞还是急，樱然浮红。
“我是说……为了保护嗓子，不会唱太久的。”
顾汐弱弱的解释着，低着头，抿着唇角，言不由衷。
“那就好，你还要准备新专辑，可是要保护嗓子哦，不能让你的粉丝失望哦，加油呀。”
拍了拍她的肩膀，江烨打着疲倦的哈欠。
“我会努力的。”
努力和你结婚的。
顾汐认真的点头，眸子里的情愫充盈。
“我去睡啦，晚安。”
与顾汐擦肩而过，江烨洗了个澡后，便去卧室里关灯睡觉。
关上灯，江烨没有锁门。
躺在床上，江烨准备睡觉。
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准备去见夏沫的父母，让这段感情的长跑，交出的答卷要好。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顾汐洗完了澡，淡粉色的短袖上，签名涂鸦稍显凌乱，宽大的短裤在膝盖前罢休，小腿依旧白柔。
可爱的小萝莉，抱着吉他，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待主人的回答。
“请进。”
江烨轻唤一声，顾汐俏脸一喜，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却没有急着开灯，轻轻的走到床边，也不嫌弃地板的清凉，直接鸭子坐地。
“可以听听我的新专辑吗？”
“每一首都是写给你的哦。”
提到新专辑，昏暗中，顾汐眼中有光。
她没有说谎，新专辑的出现，只源于心中对江烨无法压抑的热爱。
她必须将这些爱写出来，又因为无尽的贪婪，想对全世界宣告，去炫耀这份狂热的病态！
“谢谢，我很感动。”
“不客气哦，这是小烨应得的哦。”
顾汐摇了摇头，摆好几吉他，调好了音，又试着轻弹拨弦，渐渐的进入了状态。
她的神色，一丝不苟起来。
这种状态。
与其说是对音乐的热爱，倒不如说是对贪恋偏执的病态。
她的眼中只剩下床上的焦点。
目光所及之处，江烨是唯一的唯一。
“唱哪一首歌？是《病爱如潮》吗？”
江烨开始选歌，昏暗中，看不清顾汐的微红的俏脸。
“不是哦。”
顾汐摇了摇头，嘴角轻咧，目光中的热爱愈演愈烈。
她轻哼一声，气势如虹，音乐之魂熊熊燃烧！
“是新专辑的歌。”
深呼一口气，昏暗中，欢快的音乐响起。
“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
“若问我原因，只因为……”
“我爱你。”
聆听着银铃悦耳的歌声，江烨的心逐渐安定。
昏暗中他恍然察觉，少女的病因。
恋爱依存症的解药——
“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