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渭水之战上

    夏州节度使李思恭望着前方狭长的道路，再看看手中的地图，突然犯难了起来。旁边的副将王羽看到李思恭在那里迟疑，立刻问道:“军使大人，您为何而犹豫“

    李思恭指着地图对王羽说:“前面这条路十几里都是左边山右边河的窄路，路上可能会遇到不少敌人的探子。如果我们进去后，敌人在里面设防，我们都是骑兵，根本无法展开阵势，到时候会很难打。“

    王羽听完立即回答道:“军使大人果然考虑周全，这等事情确实很难注意到。但是在下有一个办法，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李思恭听说王羽有办法，立刻示意他继续说。王羽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李孝昌大人就在山的另一边不远处。大人只管带人进去行军，我带一队人马在您和李孝昌大人之间的山里埋伏。如果大人真的遇到了叛匪的埋伏，这里地势狭窄，叛匪想要攻打也不容易。到时候大人就往天上射求救的火花箭(就是能在天上散出大量黄烟的烟花)，我看到后也会射同样的火花箭。即使我遭到狙击，无法找到李孝昌大人来救援，这天上的火花李孝昌大人的探子也能觉察到。届时大人在内，李孝昌大人在外，叛军怎能不败“

    李思恭听完后思忖片刻，说道:“好，就按这个计划去办。但是如果你们遇到截杀，就提前发射火花箭。到时我会退出来接应，以免你们陷入真正的危险之中。“

    王羽应了一声，就带了一队轻骑兵进入了山林。

    李思恭带着队伍在狭道内行军，眼看就要抵达出口，突然发现出口处早已列队整齐的甲兵在那里等候着他们。

    李思恭看着前方的甲兵，再看看靠近出口处泥泞的地面，虽然他不是什么大唐郭子仪那样的军事奇才，但他非常了解骑兵的特性。他知道这个地方绝对不适合骑兵冲锋，于是只能下令骑兵下马步战。

    李思恭刚让前队下马与对面的甲兵厮杀在一起，后面就传来报告，后队也遇到了甲兵的阻击。李思恭意识到这是中了对方的埋伏，赶紧命人向天空射出火花箭求援。

    李思恭的火花箭在天空中绽放了一会儿，不远处的西边也升起了同样的火花箭。

    看到那边的火花箭，李思恭心中顿时充满了自信和安全感。于是立即组织部下与两边的敌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李孝昌看到东边的火花箭后，立刻意识到李思恭的夏州军遇到了麻烦。他明白自己的队伍没有骑兵，很难独自击败黄巢叛军。于是他立即调转部队方向，向李思恭所在的方位进发。

    李孝昌的队伍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有一片树林。几万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地上行军，他们所经之处，附近的山林都因为震动而惊起飞鸟。但是，那片树林却异常平静，一只鸟都没有飞出来。仔细观察，林中隐约可见马匹的身影，数量似乎还不少。

    李孝昌当即下令停止前进。他意识到，这片地势平坦的地方，对面的林子里很可能藏着装备精良的重骑兵。自己的部队无法使用弩箭射击，如果贸然靠近树林，一旦对方从里面冲出来，这些步兵根本无法保持阵型，只能全军覆没。

    李孝昌带领着他的队伍在树林外不远处列阵，架起弩箭对准林中虎视眈眈。突然，一个全身覆盖重甲的骑兵从林中探出头来，警惕地观察了一下李孝昌的队伍，又迅速隐入了树林。这一幕更加坚定了李孝昌内心的判断——林中必定藏匿着大量全副武装的重骑兵，虎视眈眈地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

    李孝昌的迟疑，让李思恭的处境愈发艰难。眼看夜幕即将降临，背后却仍未见李孝昌的援军，李思恭心中焦急万分。

    前线作战的夏州兵虽然也是全副重甲，但他们毕竟只配备马刀和短剑这样的轻型兵器，面对敌军手持重莫刀和穿甲锤的凶猛进攻，处于明显劣势。若不是地形狭窄限制了敌军的发挥，恐怕夏州军的防线早已被攻破。就在李思恭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士兵们惊恐地大喊起来：“河水涨了，对面放水了！“李思恭急忙低头察看，只见河水正汹涌地从上游奔腾而来，眼看就要淹没战场。

    其实，这一段河道在每年的这个季节傍晚，河水都会上涨，但涨幅有限，最多没过小腿就开始退去。然而，李思恭和夏州兵并不了解这一情况，误以为是敌军在上游放水，意图用洪水淹死他们。

    情急之下，李思恭下定决心，不再等待李孝昌的援军。他策马来到后阵，将亲兵分为三队，准备以重骑兵的冲击力撕开敌军的防线。

    朱三的部队与夏州军后阵混战正酣，突然，大地传来有节奏的震动，一队全副武装的夏州重骑兵从后方呼啸而来。战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前方交战的夏州步兵和朱三士兵被战马无情地践踏。倒在地上的尸体在马蹄下被反复碾压，肉体与鲜血渐渐与泥土、石头融为一体。到了最后，每次战马抬起蹄子，都带着一缕根本拉不断的粘稠血丝。

    第一队骑兵刚冲进敌阵，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大地再次传来有节奏的震动，夏州的第二队轻骑兵加入战场。他们冲到近前，整齐地跃起，落下时，马刀劈开敌军的头颅，马蹄踏碎敌人的躯体。不一会儿，战场一侧原本清澈的河水里飘满了断肢残骸，另一侧的山坡上则挂满了带着内脏和碎肉的尸块。朱三军中一些新入伍的士兵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场面，他们失去理智，跪在战场边歇斯底里地嘶吼。

    很快，随着山谷中更加剧烈的震动，李思恭率领着余下的全部重骑兵发起了最后一轮冲击。经历了前两次骑兵的冲锋，朱三军的斗志已经完全丧失，面对第三次冲击，士兵们惊恐万分，不知所措。这一次，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瞬间撕裂了朱三军的防线，将他们的阵型撞得粉碎。

    李思恭率领骑兵冲出重围，无暇顾及溃不成军的敌人，只催促部队迅速撤离险境。然而，才跑出一段距离，他就下令停下休整。李思恭深知，再这样下去，战马即将到达体力极限。如果敌人中也有善用骑兵的将领，趁此机会在前方设下埋伏，自己恐怕难以幸免。因此，他决定趁敌军尚未追上，给部队和战马一个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响起了阵阵鼓声，接着成排的弩手从树丛中现身，瞄准了李思恭的队伍，密集的弩箭呼啸而至。利箭射中骑兵，带出大量夹杂着碎肉的血雾。整个战场迅速被哀嚎和遮天蔽日的血雾所笼罩，散落的碎肉和浓郁的血腥气息不断地掩埋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