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逃亡
何慕止背着大大的包袱,打着哈欠,艰难地走在路上,得到了不止一次来自左江然的嫌弃与催促。
“我感觉我就是正在艰难干活的役夫,而你就是那冷漠无情的监工。”何慕止苦笑自嘲。
她其实只是随口吐槽一句,没寄希望于左江然会接她的话,但没想到左江然竟然真的回应了:“监工会打人。”
何慕止:“……”
这还不如不回应呢,她怀疑左江然是真想拿鞭子抽着她走。
她杀死了陶夜生之后,到底没能对她并不太了解的陈氏下手——至于陈氏清醒之后要面临什么、经历什么,就是她无能为力的了,而活着更好还是死亡更好,也是她无法替陈氏抉择的。
随后,她清理了自己可能遗留的痕迹,就连那身血衣也在离开南陶村之后烧掉了。
虽然村民们在发现她连夜离开后,肯定能猜到陶大牛及一双儿女的死和她有关,但猜到归猜到,有没有实质性证据则是另外一回事——她可听说,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有了对比指纹的技术。
至于会不会追查到左江然身上……这关她什么事呢?
不过她觉得不会,毕竟云亭公主被杀之事,皇帝震怒,追查凶手的好手数不胜数,不还是没有追到凶手嘛。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我听说云亭公主也被杀了,还连带着死了很多人,也是你杀的吗?”
走在前面的左江然脚步不停,不见丝毫异样:“这也是你梦见的?”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何慕止试探着问道,“所以真的是你杀的?”
“嗯。”左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甚至没有做多余的解释,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何慕止没有歌桐台满是死人的记忆,但她还记得自己在完成第一个任务和第二个任务时的痛苦:“为什么?”
左江然偏了一下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又偏了回去,简明地解释:“委托。”
“是有人雇佣你刺杀云亭公主?”何慕止多少能理解了点,左江然是职业杀手,收钱办事很正常,就是不知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请杀手刺杀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不过,知道了杀云亭公主并非出于左江然自身的想法后,她的另一个疑惑就加深了:“那你为什么要把歌桐台的所有人都杀死?为了杀人灭口?”
“为了玉佩。”今晚的左江然似乎格外好说话,几乎有问必答,“他们没人告诉我玉佩的下落。”
何慕止更加迷惑:“你怎么就认定,他们当中一定有人知道你玉佩的下落呢?”
这次,左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委托我的那人说,玉佩在云亭公主手中,我才答应了他的委托,然而我把人都杀了也没能找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便回去杀了那人。”
何慕止:“……”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左江然说这么长的话,没想到竟然是关于这种内容的。
不过,竟然是因为三皇子偶然间得到了那块玉佩,才为自己妹妹招惹了杀身之祸。如果他知道了,恐怕得自责内疚死了吧?
何慕止无奈苦笑,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意间陷入了受害者有罪论——真正该对此负责的,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委托人,以及作为杀手的左江然?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寻求公平正义、善恶有报,多少有些痴心妄想。
她驱散了发散得越来越远的念头,问起了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问题:“那么,在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当过小楠?难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楠是谁?”左江然充满疑惑的声音传来。
何慕止无语地否决了关于左江然和小楠是旧相识的猜测,提示道:“就是你在歌桐台唯一放过的宫女。”
左江然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紧紧盯着何慕止:“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慕止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回想起了第一次左江然把剑架在她脖子上逼问她的时候。
她干笑两声:“不是说了做梦梦见的嘛,就……做梦梦得比较详细。”
左江然似乎并不相信,去了没有再次追问,而是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忘记了,大概是觉得顺眼。”
觉得顺眼是什么鬼啊?杀人这么随性的吗?何慕止万分不理解这个理由,而且她也不觉得左江然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她认为,在左江然的观念中,人可以分为三类:打算杀的人,暂时不打算杀的人,死人。
“我听说,有失散多年的亲人,虽然认不出对方,但因为冥冥中的血缘关系,会自然而然地同对方产生亲近之感,不忍伤害对方。”何慕止胡乱猜测着。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顿了顿,左江然又补充道,“我爹娘是亲手被我杀死的。”
何慕止:“!!!”
146适时插言:【主人,您看到了吧,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的恶魔!】
何慕止看着走在前面的左江然的孤零零的背影,没有回应146。
“怕了?”没有听到回应的左江然主动开口。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怕得不得了了,但是为了把玉佩的事告诉你,我也只能强撑着。”何慕止顿了顿,“所以你现在能替我背一会儿包袱吗?”
左江然没有回应,反而走得更快了。
何慕止:“……”
「确实够冷血无情的。」何慕止随口跟146吐槽了一句,默默擦掉了手心的冷汗。
她叹息了一声,认命地背着并不算轻的包袱往前走,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在天亮之后雇佣一辆马车。
唔,如果太贵的话,驴车也行。
当然,何慕止的体力还是没能支撑她长途跋涉走一整晚。
在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估摸着应该不会这么快有人追上来,何慕止说什么都不再继续往前走了,直接靠着一棵树坐下。
左江然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剑,目光沉沉地望着何慕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拿剑逼着她往前走。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何慕止顿时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