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火之怒
夕阳已然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而马车终于到了帝国第三大城市——“雅荷典”。我和艾米莉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的不同。民房和其他类型的建筑基本上采用木制，而重要建筑都会有圆顶而非尖顶，屋顶的倾斜程度也不大。
而这一次不像马斯波，大街上可很热闹了，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甚至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们两个“外来人”。大家都在看着各种街头表演，或是在各种临时摊位前挑选着特制的节日商品，而且人群中也有不少男子。
“这里好热闹啊，公子。”艾米莉感慨道。
“是啊……不过，按老规矩来，先找个旅馆吧。”
“嗯。”
我和艾米莉便有些艰难地挤过人群，磕磕绊绊地，来到一个与城市“雅荷典”同名的旅馆前。然而，脚刚踏入旅馆里，就看到一个蓝色短发、身穿着一种南方诸波姆兹帝国的朝贡国中的“科瑞申王国”才会有的镶金黑色的贵族服饰，用着年轻的男中音正在与旅馆前台争论：
“不是，你们这客房的价格咋还突然涨价呢？我可是提前支付预约了一个星期客房的订金，现在我居然还要补上涨价的那一部分？！”
“抱歉，虽然您是科瑞申王国的王子殿下，但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什么啊！在科瑞申，哪里有这样乱搞价格的？！你们——”
“喂！”我忙走到前台面前，“如果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一次，你们可不可以还是按原来的价格来将房间租给这位朋友呢？”
“你是什——啊……”前台的女服务员刚想反驳，却一下慌了神，直接变得口吃，“您您您，您就是，难不成您就是——”
“怎么样？看在我和——”我拿出那本印上女皇玺印的记事本，“女皇陛下的‘面子’上，你们也不想……”
“是，皇夫殿下！”女服务员鞠躬行礼，“真是没想到，我还会在这见到您！”
“好啦好啦。毕竟，任何人都会对预订好的东西突然变更感到不适吧？依我看，你们以后可别这样做了。”
“皇夫殿下教训的是，小人会去转告老板的。”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回道。而在一旁看着的“王子”这才上前问道：“您是……？”
“来到这边聊吧。”
……
“啊，幸会幸会！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波姆兹帝国皇夫殿下’，”在旅馆门前的这位王子对我平身行礼，“我是‘阿图夫·洛尔汉’，科瑞申王国现在唯一的王子，现在我正在自费旅游。”
“‘自费旅游’？”
“因为我从小就对‘圣火节’感兴趣，但父王并不支持我出远门，所以我就只能自己一人不远万里来到这座城市了。”
“啊？你真的独自一人啊？”
“嘿！”阿图夫笑了一下，“我虽然是王子，但至少洗衣服我是会的！不过父王不让我做，因为他总是觉得我这样做跟仆人们就没区别了，可我就是王子啊？”
“好好好。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出远门很不安全——”
“怕什么！”阿图夫顿时想拔出佩剑，但显然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没有拔出来，“我身为王子，武艺倒也学了不少，对付几个强盗我还是够格的。”
“但强盗不是一般都成群结队吗？有两个人至少能相互照应，要是一个人岂不是顾前就不能顾后了？不过看来你也没遇到过。”
“波姆兹帝国的治安状况还是很好的，反倒是科瑞申，唉……海上一直有海盗的问题，一直都不到解决，虽然影响也不是太大吧……”
“皇夫殿下，”艾米莉走了出来，“房间已经办好，按您的意思办的，我和您分两个房。”
“嗯。”我点点头。
“这位是……？”
“啊，是我的侍女和同乡，艾米莉……对，艾米莉。”
“王子阿图夫，见过艾米莉小姐。”阿图夫对着艾米莉行礼道。
“哎哎哎！你不用这样。”艾米莉忙单膝跪地，“您是王子殿下，怎可对妾行礼？”
“非也。任何侍从，也有等级之分，你可是皇夫殿下的侍女，自然与我这个帝国朝贡国的王子等同——”
“这是什么道理啊？”我不满地说，“无论如何，你都是王子，可是要比我原来的‘公国公爵的公子’的身份要高的。至于侍从仆人，其中或有高贵之人，但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高贵，而不是侍从仆人本身的地位高贵。阿图夫王子，你确实不需要这样做。”
阿图夫转身看了看我一会儿，抚掌笑道：
“我在科瑞申的时候，平民皆传言皇夫殿下仁慈而有‘大知识’，现今看来，果然如此啊！”
“承蒙过奖。我只是……一个被拴在这个帝国的马车上的‘原外人’而已。”
“……嗯。”
“啊，现在太阳几乎完全落下了，”艾米莉突然提醒，“要不，王子殿下和皇夫殿下一起去看看‘点火仪式’吧？”
“哎，确实是正好啊！皇夫殿下，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走吧。”
………………
黑夜来了，雅荷典的中央广场则有着微弱的火光。我、阿图夫和艾米莉三人，依旧没有被人认出来，只能费力地挤到比较靠前的位置。我可以看到，广场中央是一座十分大的圆台，层层递进，最高的台阶上是一个黑色的、似乎是铁制的圆火盆，火盆四周似乎有装饰物，但看不清楚。
“那个火盆，就是点燃圣火的器具？”我问艾米莉道。
“是。‘圣火盆’自然是特制的，四方有特制的朝天的‘火焰鸟’，因为那个传说里，那位勇士就是化为了‘火焰鸟’。”
“哦……”
“嗖嗖嗖！”一阵冷气吹来，将广场四周的火炬熄灭了，霎时，一片漆黑，而人群也停下了喧闹声。不一会儿，只见从天上竟窜出四道火焰，旋转着逐渐变小，进入到了那四个“火焰鸟”中，很快，火盆便燃起火焰来，而后，周围的火炬也重新燃起来。人群纷纷鼓掌。
“额……这就结束了？”我又转头问艾米莉。
“是的。圣火仪式……和记录中看到的一样，而这些其实是提前预定好的，那些出身于此地的魔法师会隐藏在暗处，远远地用法术先熄灭、再点燃广场上的火把。但是圣火……我确实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形式。”
“哦？没记载吗？”
“皇夫殿下，”阿图夫凑了过来，“我也看过不少和圣火有关的资料，刚刚那种情况……似乎也不像是法术能做出来的。”
“嗯？那到底是——”
“让开让开！”
突然一阵吼声将我们三人的视线拉了过去。只见一名头戴羽毛冠的军团军官，带着近二十个士兵推开人群，一路走到广场上。士兵们摆起了架势，而那位军官对着人群喊道：
“怎么？还在搞圣火节？将军阁下已经在三年前下令，不许举办了！”
“啊？！”除了我们三人之外的众人一起惊呼。
“啊什么啊？！不会时间太长，大家都忘了吧？呵。”军官不屑地了笑了一下，“总之，包括这次，连同以后的圣火节都必须废止！”
“你们不能这样做！”人群中，一名男子站了出来，“是勇士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光明，难道你们真不知道吗？”
“呵……”军官走上前，看了看这名男子，而后用剑鞘狠狠地戳了一下男人的肚子。
“唔！”男子痛地倒在了地上。
“哎！殿下，先别去。”听到艾米莉喊我，我才发现我刚刚差点就想冲出去了。我只好在原地继续看着。
“呵，我们可是来自南方，哪里晓得你们这的规矩。”军官用气鼓鼓的语气对着男子说道，“而且，你一个男子，居然敢在堂堂的帝国军团的军官我面前这样说，难不成，你还得说，‘不是帝国为这片土地带来光明’吗？你要是这样想，很危险啊，小子。”
“唔……”男子明显肚子还很疼。
“你们这样，不过分吗？”又是一名女子上前，“而且，圣火节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流传了上千年，难道凭将军大人的一句话就能废止吗？”
“是啊！”“就是就是！”“这帮家伙就是在瞎搞嘛！”人群沸腾，大家议论纷纷，都针对着军团士兵们。
“喂！你们在吵什么？！”军官拔出了短剑，而士兵们也摆出了战斗姿态，“将军大人的指令就是女皇陛下的指令，谁敢违抗？！在这样下去，休怪我们军团的兵器无情！”
“我敢！”
众人皆愣了一下——我缓缓走出了人群，站在了军官面前。没法，我要是不出手的话，事态恐怕……
“你是……”军官打量了我一番，而后收起了短剑，单膝跪地，士兵们见状，也全都拿着兵器单膝跪地。
“怎么？你不敢说了？”我俯身下，严肃地说。
“皇夫……殿下。”军官的头上冒出了汗珠，“您怎么会来这里？要不是您穿着这身衣服，臣绝对认不出……”
“女皇陛下的命令，你不会违抗吧？”
“是……是。”
“那你们刚刚的行为，也是女皇陛下的命令吗？”
“绝、绝不是！女皇陛下宽厚为大，不会……不会……”
“……你们先起身吧。”
“……是。”军官和士兵们都缓缓起身。
“你们，真不知道将军阁下为什么要发布这种命令吗？”我侧身，故意用倾斜的目光看着她。
“回禀殿下，她说过的。”
“哦？是什么原因？”
“因为——‘圣火’，不合至高神的神谕。”
“是吗？”
“当、当然！臣怎敢说谎。”军官的身体似乎已经开始有些许颤抖。我忙转身，用柔和的语气说：
“你别害怕。我又不是在审判你，而且你可是堂堂帝国军团的军官。”
“嗯嗯。”军官深呼吸了一下，“因为——”
“啊！”
一阵惨叫打断了谈话——士兵们突然全都烧了起来，不断地哀嚎。
“快！”我忙喊道，“谁会扑灭人身上的火？啊，大家别记恨她们啊！”
“来了来了！”
……
费了一番波折，士兵们上的火都被扑灭了，虽然都被烧得不轻，好在不会有生命危险，军官则跟着士兵们回去了。不过……
“这是圣火的怒意啊！”第一个男子说道。
“‘圣火’的……怒意？”我问道。
“是啊，圣火是会降罪于任何对祂‘大不敬’的人的。”第二个女子说，“刚刚那些士兵都是突然地莫名其妙‘自燃’起来了，肯定是圣火发怒了！”
“是、是吗……”
“皇夫殿下，过来说话，”阿图夫拉着我，远离了现在在广场上的人群。而后，阿图夫才说：“刚刚，那些士兵，确实是自己烧起来了。”
“真的？”
“嗯。不过……我可没在资料里看到什么‘圣火会惩罚人’之类的说法……”
“我也是。”艾米莉走过来说道，“而且，看这些市民……虽然救下了士兵们，可是她们的眼神似乎都不太友好……”
“毕竟，那么多年的传统节日莫名其妙被封禁，谁都会不满意吧？不过这样看来，点火仪式算是搞砸了吧……”
“殿下，”艾米莉接着说，“或许，我们得去和这片地方——‘北疆军区’的将军问一问？不然算上今年，四年后又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确实。我既然已经是这个帝国的皇夫了，不能不关心这些问题……”我不禁托起了下巴，“不过今天也很晚了，闹了一阵，真的感觉有点……啊~困了。”
“也是，那……我先去旅馆吧，皇夫殿下和侍女自己想在逛逛就看看吧”说完，阿图夫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那家伙……比公子要爽朗不少。”艾米莉半闭着眼看着阿图夫的背影说道。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