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试金手指
直到县城外两里处，僧十朋才在一棵大槐树下放下张蕃。
张蕃仍心有余悸，一屁股坐地上，揉揉手腕，感激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僧十朋双手合十，道：“惭愧惭愧，贫僧施援手，其实是想请施主救我一命。”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僧十朋屁股往地上一坐，颓然一叹：
“贫僧去年闯了件祸事，本该秋后问斩，方丈可怜我一身武艺，把我保了下来。但命我在佛前许愿：出外苦行一年，并为 128 个枉死的人念经超度。三年后，如不能还了此愿，方丈说要亲手将贫僧杖毙在寺门口……”
张蕃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和尚的kpi考核指标。
“敢问大师，我是你找到的第几个指……人了？”
僧十朋尴尬地小声回道：“从去年夏天至今，第 8 个……”
“8 个？如今这世道，天天都有人枉死，怎么都一年了，大师才找到 8 个人？”
“诶——，贫僧一问，个个说自己冤；可一查府县文书，又个个死有余辜。贫到哪儿辩真假去？要不是刚才恰好路过亲眼看见事情经过，现在连 8 个都凑不齐。”
张蕃奇道：“大师就不能随便找 128 个死囚充数？”
僧十月苦笑道：“万一贫僧超度了一个死有余辜的人，就是犯了欺师灭祖之罪，我宁愿被杖毙，也不愿下阿鼻地狱。”
张蕃心中肃然起敬，问：“大师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僧十朋忽然来了精神，道：“此事对施主来说，一点不难。佛经残损，是我寺历代方丈的心病，只要施主肯帮我补全本寺残经，贫僧便是为本寺立下千古奇功，方丈可怜我，就算再罚我苦行一年，但命肯定就能保住了。”
“……贵寺有多少部经要修？”
“不多不多，主要经书才二十部。”
二十部……这还不多？
张蕃的确阅读过几部佛经，但真正能背下来的，其实就只有两部经和几个短篇。
而《地藏菩萨本愿经》刚好是其中一部。
可如果就这样照实说，僧十朋回去一讲，方丈必定大失所望，大概立刻就要被捶死。
只能用缓兵之计了……
张蕃想了片刻，道：“我的命是大师救的，修经是举手之劳，当然没问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僧十朋一阵紧张，生怕他不愿帮忙。
“只不过，我不敢保证修补的对不对，万一方丈认为我修得狗屁不通，你还是犯了欺师灭祖的大罪啊。”
僧十朋眉梢一动，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你看这样可好？我先试帮你把《地藏经》修好，你拿回去请方丈掌掌眼，他要是审验无误，你再来找我修下一部。咱们一部一部来？”
僧十朋起身，双手合十，肃然鞠了一躬，道：
“多谢施主救命之恩，贫僧是个穷和尚，无以为报，只有一身武艺可以报答施主。
施主丢砖头的力量略胜常人，似乎有点内力，但没有走遍全身，贫僧愿教些内功入门的法门给施主防身用。”
“大师觉得我丢砖头的那股内力很弱？”
僧十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那点内力对付普通人尚可，可只要对方稍有点武艺，施主必死无疑。请看那棵槐树……”
话音未毕，僧十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小臂一晃。
就听“喀嚓”一声巨响，百步外一棵人腰粗的槐树从中间炸断，上半截轰然砸了下来。霎时尘土卷扬。
一颗鸡蛋大的石头，在他手上竟打出艾布拉姆斯坦克炮弹的感觉。
张蕃惊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有了这种不当人子的功夫，估计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难怪那姓黄的一听到他的名字，吓得立即放人。
“大师，在你们寺里，你的武功能排到第几？”
“说来惭愧……贫僧的武艺在寺中不算高，不过前一百名还是能勉强挤进去的。”
……才前一百名？
见张蕃在发愣，僧十朋催道：“施主什么时候开始修经？”
张蕃左右看了看，道：“你带了笔墨纸砚没有？桌子椅子这儿也没的。”
僧十朋一愣，皱起眉头：“我没有，施主家里有吗？”
张蕃一脸尴尬地摇摇头……
还笔墨纸砚呢，那小破屋里就一张破床板。
“这可怎么办？贫僧是穷和尚，也没钱……”
张蕃忽想起一个人来，道：“你那个俗家徒孙应该有钱，不如和他化些银子来？”
“哪有找徒孙化缘的道理？不行不行！”
可没有纸笔，没法修补经文啊……
张蕃叹道：“修补残经，功在千秋，名传万代，这是多大的机缘？有位大师说过：机缘难得，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呀。”
僧十朋呆立住了，眼神有点犹豫。
“大师，修补残经是佛门盛事，多少人愿意捐钱还没人收呢。孙德权只要拿出点儿银子，说不定将来大觉寺门口就会立块石碑，上写：天不生德权，万古经不全。这是多大的名声啊？你是在成全他，不是在求他。大师悟到这个……禅理了没？”
僧十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张蕃觉得还得加把柴，道：“看得出来，大师你觉得跟徒孙化缘很丢脸，可丢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脸，成全的却是佛门大业。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可愿入地狱？”
僧十朋悚然抬起头，那副表情竟像醍醐灌顶了一样。
张蕃被他那表情吓一跳，担心自己是不是忽悠过头儿了。
僧十朋双手合十，深鞠了一躬：“听君一席话，胜诵十年经，贫僧这就去！”
话音一落，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身法，已经身在十丈外了。
张蕃没想到这家伙说走就走，赶忙补了句：
“大师只要说‘抄写经文’就好了，千万别跟人说咱们在‘修补残经’。”
“了然！”，僧十朋回了一声就没影了。
张蕃惊骇不已，这人的起步速度怕是八缸帕萨特也赶不上。这还是人么？
僧十朋怕得要死的那个方丈，武功高到什么境界，简直想都不敢想。
趁着僧十朋去“化缘”的功夫，张蕃找了些石头，想抓紧时间研究下自己的金手指。
扔了几百次石头后，他渐总结出点门道了。
除了“挫其锐，解其纷”这六个字外，《道德经》中有个别句子也能帮他在体内生出一点内力。
比如默想【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则有一股暖流自下丹田而生，流至上丹田而止。
如果与【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连起，则感到这股暖流更加澎湃。
如果再加上【大直若诎，大辩若讷。大巧若拙，其用不屈】，这股暖流会流至双肩，然后缓缓消失。
但这股暖流怎么使用，他完全是懵的。
听说内功讲究气运全身，周而复始，可自己这股“气”怎么到了肩上就各回各家了呢？
试遍了《道德经》后，发现能生“气”的也就那么几句，一时间不禁有点沮丧。
随后还试了下《通玄真经》、《洞灵真经》，因卷帙浩繁，没法一句句试，只能随机选了一些作试验，可没一句能成功的。
看来并不是每句话都有用。
张蕃坐在树荫里开始反复练习能产生内力的几段，一遍又一遍。
虽然暖流总是一到某个地方就消散，但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还是让人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转眼就到了下午，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张蕃渐渐开始有点担心：僧十朋是不是最终拉不下脸皮要钱，干脆放弃修经，继续他的苦行去了。
正在这时，忽见远处一道尘埃大起，滚滚尘埃里面，一个模糊、巨大的身影直奔这边而来。
像是一个人，可那人的身影比僧十朋的身材高大了许多。
张蕃心生疑惧，手里捡起几颗石头，紧张地望向那团尘埃里的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