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朱家满门被斩之后,余下的女性亲属和直系配偶同样难逃厄运。非直系的妇人则被发配至苦役所,将来她们将成为官方妓女,沦落为他人的玩物,生活比死亡更为悲惨。这残酷的法律让明州的百姓记住了这个血的教训。
以果断而冷酷的手段肃清了长期盘踞明州的朱家,其商铺悉数被官府查封,整个明州仿佛得到了新生。人们在压抑的同时,也明白未来的明州将成为真正的公平交易之地,不再有一家独大的局面。
赵孝锡明白不能仅凭杀戮解决问题,当日下午便召集城中的商贾世家领袖,尤其是那些他曾救出的商人,他以优惠价格将朱家的盐田和盐铺转让给他们,以换取朝廷的金银收入。
庞大的朱家宅院则被赵孝锡保留下来,不久后,一位来自福州的大商户带着地契入驻,成为宅院的新主人。至于这位大商户如何取得地契,无人过多追问。
总之,朱家的覆灭为明州带来了百家争鸣的新景象。那些接手盐业的商人为了笼络朱家的盐工,提高了收购盐的价格。当然,他们出售的盐价因不再是垄断,如赵孝锡所言,只降未增。
虽然利润不如朱家丰厚,但新盐商们也看到了贩盐业务的巨大潜力,他们庆幸能从钦差大人手中购得许可,同时也不敢轻易拖欠盐税,使得明州的官府税收增加,也不敢过分压迫新盐商。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之事。赵孝锡整理了明州的军事和政务后,带领水陆大军重返杭城,静候那些得知消息的盐商们,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措!
赵孝锡仅在明州停留一晚,次日便随水军离开,重新出现在杭城的运河码头。那些被押进城的海盗成为了城中百姓和城防军眼中的英雄,他们战胜了让无数商人生不如死的海盗。
唯有聚集开会的盐商们显得无奈且惶恐。朱家被满门抄斩,产业贱卖的消息在赵孝锡回归之前已传遍。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原本认为明州必定动荡的盐商们从未想过,赵孝锡这位钦差亲王竟亲自领军深夜摧毁朱家的根基,并在全城百姓面前审判朱家的罪状,毫不犹豫地处死了朱家上百口人。
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无情的决绝,让心存侥幸的盐商彻底醒悟。他们开始担忧接下来钦差亲王会如何处置自己,即便他们已按赵孝锡的要求行事,仍害怕朱家的命运会导致亲王变卦。
吕五味咬牙道:“各位,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把准备好的罚款送至衙门,再将与商会和朝廷官员的往来账目全部交出。否则,我担心这位杀神真的会斩草除根。到那时,再多的钱有何用?”
见会长如此坚决,其余的盐商虽然心疼,但也明白只有保住饭碗,才能东山再起。哪怕以后赚钱不易,总比像朱家那样被钦差一句话就灭门要强。
于是,赵孝锡回到知州府不久,杭城的百姓便看见那些曾经横行霸道的盐商,押着满载银子的马车走向衙门。那些盐商的表情仿佛家中失去了亲人,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嚣张气焰…… 当宫廷守卫通报,来自盐商公会的代表求见,赵孝锡明白这些商人终究畏惧了他的威严。然而,他深知,盐商们仅是因现实境况才向他低头,一旦他离去,他们会再次故态复萌。不过,赵孝锡已备有后招,准备逐步清除盐商们的势力。
将这些毕恭毕敬的盐商领入府衙后,赵孝锡命人将他们晾在大厅整整半个白昼,然后才出现在这些商人面前。根据他们所供的私盐数量,他指示银库官吏计算罚款,结果证明,盐商们果然如实缴纳了罚金。
那些与官僚勾结的证据,则由吕五味亲自呈交赵孝锡。翻阅这些官员的往来文书,最上面的是朝廷几位大臣的受贿记录,以及他们的密信。这些铁证将让他们深切体会,收受贿赂的严重后果。
指示呼延豹保管这些证据,面对忐忑不安的盐商,赵孝锡缓缓说道:“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钦差从这次的事中看出你们悔过的诚意。我会如实地向陛下禀明此事,并为你们的罪行祈求宽恕。
然而,你们应该明白,江南赋税关乎帝国的兴衰,近年来江南税入减少,朝廷经常入不敷出。北方的野蛮部落蠢蠢欲动,战争需要金钱,打造兵器需要金钱,士兵粮饷需要金钱,战马饲养同样需要花费。
虽然你们现在表现出了很好的悔过态度,但本钦差认为,如果各位能为君分忧,陛下也许会因此高兴而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毕竟,你们这些年私售的盐,比本钦差想象的还要多。此事若没有陛下的许可,本钦差恐怕也无法替你们向朝廷求情。”
这一连串关于金钱的需求,让吕五味明白了钦差的意图,他正设法榨取他们的财富,只不过他并未直接要求捐款,而是说多缴纳银两可以帮他们在陛下面前说好话。交还是不交,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然而,有了朱家的前车之鉴,他们中有谁敢轻易表示没钱呢?
很快,吕五味主动站出来:“钦差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年来,我吕家承蒙皇恩,经营盐货贸易,积累了些家财。此番是吕某一时失察,铸成大错。吕某愿意献出家中积蓄的一百万两白银,以报答朝廷对我吕家的恩惠。也请钦差大人,多为小人美言几句。”
这一百万两白银几乎是吕家财富的一半,但为了保住吕家的基业,吕五味只能狠心再次大出血,希望能得到钦差的认可,从而逃过灭门之灾。对他来说,家族的存续远胜一切。
赵孝锡面对吕五味慷慨捐赠的百万两,显然十分满意:“嗯,看来吕会长仍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我会如实向陛下报告吕会长的贡献,相信陛下见到你的忠心,会宽恕你的过错。”
吕五味闻言心中一松,连忙道谢。有了会长的榜样,其他盐商即便觉得钦差贪婪,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捐出了大半家产,作为对朝廷的贡献。对此,赵孝锡最后只让银库官吏为他们登记,待新任府尹上任后,朝廷一定会对他们这次的捐献给予相应的奖励。
看着自己掏空了大部分积蓄才满足钦差的胃口,盐商们深感损失惨重,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这位钦差掌控着他们的生死,稍有不满就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在盐商离开后,赵孝锡决定立即派人亲自把这些证据送交陛下。他迅速命令禁军指挥使呼延豹代替他进京汇报,并押送盐商缴纳的罚金和捐赠,数百万元的白银,通过水路快速送往京城。
呼延豹明白这是赵孝锡给他一个在主子面前邀功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他很快率领几支禁军,加上刚刚受到赏赐、欢庆一天的水军,驾船离开杭州,直驶汴梁城,日夜兼程。
在赵孝锡作出安排后,趁着新任官员还未到达,他利用钦差的权力,悄悄将一些眼线和忠于他的人填充到江南的官场和城防军中。这种人事调动,夹杂在众多官员调整中,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海运河道航行,呼延豹在清晨百官上朝之际,带着赵孝锡的奏折和一箱封存的账本信件来到宫中。凭借赵孝锡赐予的金牌,他再次踏入皇宫,很快获得了皇帝赵煦的召见。
同样焦急等待江南消息的赵煦,听到太监提及负责执行任务的应天禁军指挥使呼延豹带来了赵孝锡的秘密奏折,就知道事情有了眉目。赵孝锡让呼延豹进京,说明江南的局势已稳定,送来的东西定非寻常。
一些收到消息的大臣听到不在京师的禁军将领上殿晋见,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当看到身穿军装的呼延豹,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认为他胆子太大,未经皇帝批准竟擅自离岗闯入皇宫。
待呼延豹行礼并呈上赵孝锡亲笔书写的奏折,赵煦立刻走下龙椅,急切地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了解到江南赋税之事处理得如此果断,还顺便为财政捉襟见肘的他筹集了数百万元赎罪金,赵煦感叹这位堂兄的确可靠。
他大笑道:“呼延将军辛苦了,此事办得好,朕会重重赏赐!”
看到主子如此高兴,朝臣们越发好奇奏折的作者。然而,赵煦已拿着奏折递给一同上朝,很少开口的高太后。看过奏折的高太后随即说道:“既然事情已尘埃落定,官家放手处置即可。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让那些不知轻重的人明白,朝廷律法不容践踏。”
祖孙二人早已商量此事,只要江南不失稳,涉及此事的朝臣和官员一概严惩。对于那些盐商,有了赵孝锡的釜底抽薪之策,他们的风光日子也长不了。赵孝锡这位武夫王,处理江南赋税案干净利落,哪怕杀了多人,亦无伤大雅!
一向寡言的太皇太后说出这般杀气腾腾的话语,站立下方的朝臣们不禁觉得寒意袭身,不知又有谁不幸撞上这对拥有无上权力的祖孙的枪口。
第八十五章 皇帝的愤怒 注视着那位逐渐掌握帝国大权的帝王,他重新坐回龙座,目光深邃地扫视着站在朝廷上的大臣们。许多官员忽然察觉,这位年轻的君主已经散发出王者的威严,使得他们在对视他的目光时,不由得低下头,静静地等待听取这位君王的圣旨。
看着这些俯首帖耳的朝臣,赵煦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江南官场已腐败至骨。除了还在等待审讯的刘光迁这位知州,其他的江南文武官员也正等待被替换和清洗,对一个君主来说,想不愤怒都难。
平日里,他们歌功颂德,暗地里却挪用朝廷俸禄以谋私利,过着奢侈的生活,宛如沉溺于酒池肉林。这让习惯节俭,并期望百官与百姓做出表率的赵煦感到难以承受。更让他愤怒的是,甚至有几位每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官员,也牵扯进了这次案件中。
回想起这些朝臣曾多次为江南官员辩护,起初赵煦认为,他们是江南之地出身,为那里的官员百姓说好话也是理所应当。但现在有了赵孝锡的奏折,直接证据证明这些为江南官员说话的朝臣竟收受贿赂,如果不找他们算账,这君王颜面何存?这不是让这些手握大权、原本深得君主宠信的官员任意妄为吗?
“呼延将军,打开那个箱子,把最上面的几封信件呈给范相和徐王过目。其他官员如果有兴趣,也可过去一观,这箱子里的好东西!”随着赵煦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他面色平静地发出指令。
呼延豹二话不说,打开那个由禁军抬上来的严密包裹的箱子,取出最上面记载着受贿记录的账簿,以及写给盐商的信件,在范纯仁和赵颢疑惑的目光下递了过去。
等到范纯仁看到账簿上清晰的时间和贿赂记录,瞥向尚未翻开的账本,便意识到官场将要地震。看起来,这位圣上居然暗中瞒过了百官,彻查了江南的贪腐案。这让知情的范纯仁也感到了一阵寒意。
虽说这件事并未牵连到他,但上面清楚记录的几位朝臣几乎都是平日站在他这边的官员。如今这些官员卷入如此重大的案件,免不了会被革职查办。就算不会公开斩首示众,流放囚禁恐怕也难以幸免。
仅仅翻看了几页,范纯仁便恭敬地举起笏板鞠躬道:“老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看到这位文官之首的大佬快速认错,其余不解的文官更加好奇,那箱子里看似账本的东西到底记载了什么,让这位深受太皇太后恩宠的宰相只看了一眼就俯首认罪,这真是罕见的事!
面对范纯仁主动请罪,虽然赵煦对他有些不满,但也明白他最多不过是失察之罪。就算追究,也无法给他太重的罪名。更何况,这位宰相还是帘后的皇祖母信赖的重臣。他采取这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无非是希望能得到宽恕。
赵煦抬起手说:“范相不必过于自责,要说有罪,朕又何尝无罪?赋予诸位卿家治理天下的权力,却被一片赞美之声蒙蔽了视听,愧对天下百姓啊!既然范相看了那些账本,依范卿家之意该如何处理呢?”
被年轻的帝王将处置权交给自己,范纯仁明白这是一种试探,也可能是一种隐晦的惩罚。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自身清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卷入这样的大案中,几乎一生清誉都将毁于一旦。对于重视名誉的他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
“圣上,依老臣之意,需严厉惩处!”
“好!殿前侍卫何在!”
随着赵煦起身高呼,殿外的亲军侍卫迅速携兵器步入。这场景让许多朝官开始担忧,究竟谁会倒霉,让这位少年帝王动用殿前亲军当场抓捕。这对于任何一位朝官都不是好事,因为它意味着这位帝王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