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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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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生放下木桶,从哑巴婆婆的手中接过《灵器杂论》,目色间颇有些疑惑。

    “您想让我看看这本书?”

    哑巴婆婆点点头,随即笑眯眯地拎着木桶去给园子浇水去了,而夏生则有些莫名其妙地捧着厚厚的《灵器杂论》回到了帐篷中坐下,轻手翻开了第一页。

    “器者,物也,虽无命轮却开灵智,非生于天地之造化,而凝于先辈之智慧,若长此以往,岂不取灵兽之作用而替代之?”

    这是《灵器杂论》开篇的第一句话。

    其中提出了一个非常核心的观点,便是灵器与灵兽的区别。

    虽然在普罗大众看来,灵器和灵兽都属于灵物,其对于灵修之辈的作用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于陶之谦而言,两者并不能混为一谈。

    因为灵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质,便是非自然产物,而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

    灵器之所以被称为“器”,便是有着物品的意思,说得更明确一些,便是没有生命体征的东西。

    比如夏生灵窍内的冥煞旗,便属于灵器。

    它与穷桑,与帝江都不一样,并不是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生命,而是由裁决司倾尽人力、物力,并辅以巧夺天工之技艺、数位灵道大师之智慧,铸造出来的。

    那么,若长此以往,是不是可以寻求到某种方法,将灵器进行量产?并逐步取代灵兽的稀缺性和重要性?

    若真能做到这一点,灵道必将大昌!

    仅从这开卷的第一句话当中,夏生便看出了陶之谦的气魄与眼光,确非常人能所及,其对灵道的理解之深刻,也不愧为大师之称号。

    但不可否认的是,想要实现陶之谦在《灵器杂论》中的愿景,必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人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以现如今的人力、物力,想要做到用灵器取代灵兽,无异于天方夜谭!

    对此,夏生并没有急着反对陶之谦的观点,而是接着看了下去。

    直到月明星稀,夜幕浓厚,哑巴婆婆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夏生身前,他才缓缓合上了书页,抬起头来。

    夏生从哑巴婆婆的手中接过饭碗,看着对方脸上的征询之意,淡然一笑。

    “我明白婆婆在担心什么了,若陶先生此言被南方诸郡所认同,或者被天星院所奉为金科玉律的话,那么,大缙将乱!”

    闻言,哑巴婆婆眼中立刻闪过了一抹精光,示意夏生继续说下去。

    夏生点点头:“若婆婆是想要驳斥陶先生的论点,单从理论上出发是很难的,因为陶先生的逻辑非常严密,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很认可他对于未来灵道发展趋势的预测,或许再过百年,灵器真的可以全面取代灵兽的作用,届时,距离武道的灭亡便不久了。”

    话音落下,哑巴婆婆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失望,却不料夏生话锋突转。

    “但若婆婆只是想让陶先生此番言论不得灵修中人之拥戴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建议……真理,永远掌握在拳头更大的人手里面!”

    哑巴婆婆目色一凝,似乎明白了夏生想要说什么,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于是夏生不禁笑了:“我不是让婆婆派人去暗杀陶先生,而是让婆婆与陶先生正面较量一场,您用灵兽,他用灵器,若您能在万众瞩目之下将其战而胜之,谁还会相信灵器必将取代灵兽之论呢?”

    顿了顿,夏生又补充道:“而且此战必须赢得漂亮,赢得干脆利落,至少要给其他人造成一种错觉,便是灵器之效用,比之灵兽,差之远矣!”

    哑巴婆婆就此皱紧了眉头,似乎对此仍旧显得犹豫不决,而夏生也不开口催促,而是无比平静地吃完了饭,又如往常一般刷了碗,洗了锅,待回到帐篷外的时候,哑巴婆婆才缓缓站起了身来。

    下一刻,一片无上灵光自哑巴婆婆的体内璀璨而起,一道人形虚影出现在了夏生的面前。

    其脸四方,鸟身人面,脚下踩着两道黑色的墨线,身后豁然展开了两片宽及六丈的彩翼,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生。

    然而,面对着强大的灵威,夏生却是半步不退,而是无比宁静地直视其双目,脸上亦无半抹意外之色。

    以哑巴婆婆的身份,拥有一具如此强大的本命灵兽,并不令人意外,即便对方有神威在身,但夏生同样有帝江压阵!

    可这一幕落在哑巴婆婆的眼中,所代表的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个小家伙明明只有将级的修为,却能在如此恐怖的灵压风暴中傲然而立,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非此子乃春秋书院之教习,且对自己颇有敬重之意,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探出对方底细!

    下一刻,那异兽突然口吐人言,对夏生说道:“婆婆不擅战事。”

    闻言,夏生终于明白了哑巴婆婆为何会突然激发出自己的本命灵兽,并非是出自于对自己的试探,而是为了与自己进行语言上的交流!

    沉吟了片刻,夏生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头继续说下去,而是笑道:“如果婆婆不介意的话,可以将所有灵兽都展示给我看看,再将陶先生的本命灵物告知于我,如此,我才能知晓婆婆在对阵陶先生之时,究竟胜率几何。”

    “那又如何?本座已经说了,婆婆不擅战事,即便我们能够克制姚之谦所身怀之灵物,也是不可能将其战胜的。”

    夏生笑了笑:“不会战斗不要紧,因为不论是对敌之策略,战中之习惯,均是可以后天养成的,如果婆婆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这是夏生第一次没有对哑巴婆婆使用敬称,因为他对哑巴婆婆之尊敬,是始于其智慧与年纪。

    论及对灵物的理论研究,他不如哑巴婆婆。

    但论及对战之经验,她不如夏生!

    令人意外的是,对于夏生这般狂傲之言,哑巴婆婆并没有显得恼怒,而是借由其本命灵兽之口,毫不拖泥带水的,对夏生说了一个字。

    “好!” 随着这一声应诺,接下来的几天,在夏生的生活中,除了担水、泡泉、练剑、吃饭、睡觉之外,又多了两件事情。

    其一是读书,读《灵器杂论》。

    其二便是教哑巴婆婆战斗技巧。

    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论年纪,哑巴婆婆比夏生九世加起来还要大,论修为,哑巴婆婆更甩了夏生无数条街,但在对战当中,夏生却偏偏成了她的老师。

    而偏偏这两个人都没有觉得这样的“师徒”关系有何不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夏生已经于书院后山闭关修行了整整一个月了。

    按照一开始与唐子安的约定,也差不多到了该出关的时候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唐子安一次也没有来后山看望过夏生,而且对后山的封禁令也严格地执行着,在这期间,所有书院学生、教习、院士,都不准出入其内。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夏生在后山闭关的一个月算是完全与世隔绝了。

    虽然还不至于山中方一月,世上已千年这么夸张,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夏生的确对于外界一应信息都闭塞了。

    也不知道在这一个月期间,春秋书院中发生了什么新的变化,更不知道不句山外的京城又发生了哪些大事。

    墨渊查出家姐身死的真相了吗?杀害秦二爷的凶手抓住了吗?最关键的是,关于老爹的下落,善堂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夏生一概不知。

    好在,这样的境况即将结束了。

    今天的夏生比往日起得更早了一些,天光刚微微亮,他便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然后拎着水桶走出了玄圃园。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夏生就打着水回来了。

    很显然,今天的他并没有在灵泉中修行,也没有练剑,因为他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回到玄圃园之后,夏生并没有去打扰尚在休息的哑巴婆婆,而是将那本已经被他翻旧了的《灵器杂论》放到了木屋的大门口,然后轻轻抬手拢了拢衣衫,将夜幽剑一丝不苟地挂在了腰间,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玄圃园。

    很快,夏生便来到了后山通往主峰唯一的出口处,随即脸上不自觉洋溢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朝阳的暖光洒在山口处,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斜影,显得有些寂寥。

    原来唐子安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到夏生从后山走出来,唐子安不禁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中也露出了如朝阳一般和煦的笑意。

    “看起来,夏教习此番闭关,大有收获啊!”

    夏生慢步走到唐子安身前站定,笑道:“劳驾唐院长在此等候了。”

    与一个月前相比,夏生显得更加削瘦了些,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更关键的是,在他的身上,多了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

    那是剑势。

    唐子安作为剑中尊者,一眼便能识出夏生身上隐而未发的浩然剑意,不禁关切地问道:“看来夏教习已经将浩然剑领悟完全了?”

    夏生谦虚地摇了摇头:“要说完全,自是不敢当的,最多算是,略有小成吧。”

    这样的一番回答,对于唐子安来说,已经足够了,当即笑道:“如此,想必在接下来的春闱中,我书院战胜之把握再添三分啊!”

    听到唐子安提及春闱,夏生也不禁好奇道:“代表书院出战学子的名单拟定了吗?”

    唐子安点点头:“已经划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此番夏教习作为领队,最终的名单,还需待你来确认。不过,我同样给夏教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哦?”夏生轻轻挑了挑眉头,问道:“什么好消息?”

    唐子安微微一笑:“一个月前护院大阵突然开启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闻言,夏生顿时心中一沉,脸上却是不见半分波澜,当即问道:“是何原因?”

    唐子安的脸上闪烁着喜悦之色,开口道:“经查实,当日引发护院大阵的能量源头来自后山明泉附近,而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那里的学生,正是裴元机!”

    夏生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唐院长的意思是……”

    唐子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元机也承认,当日之骚乱的确因他而起,一切都是因为他在书院后山中偶然得获了一场大机缘,修为再进一步,恐怕就在这两日便会晋升武皇境了!”

    夏生轻轻一笑:“是什么样的机缘,竟能引发护院大阵自发开启,闹出这么大的阵势?”

    “关于这个,元机倒是未曾透露,只说是与圣者遗物相关,我倒是更倾向于认为,是他在无意间触发了剑圣大人交给他的某件重宝的禁制。”

    “有些意思……”闻言,夏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不过既然唐子安提到了裴元机,倒是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之前被我关押进暮云洞思过的钟薇薇,现在在何处?”

    话音落下,唐子安顿时脸色一变,沉声道:“在后山被封禁数日之后,元机便亲赴了一趟暮云洞,将她接回了凌霄峰,后来长生殿的人也去看过了,现在应该早就已经痊愈了。”

    唐子安这里所说的“痊愈”,当然不是指钟薇薇又长出了一条胳膊,而是指她在暮云洞中所遭受的精神创伤得到了恢复。

    闻言,夏生不禁笑道:“如此看来,即便我不去凌霄峰,她也会找上门来的吧?”

    唐子安目色一肃,开口道:“夏教习,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选拔春闱的出战人员,并悉心教导他们,以争取在春闱之上再创佳绩,其他的事情,便不用管了。”

    夏生很清楚,事情肯定不会如唐子安所预料的这般顺利,他可以不去犯人,然,人若犯他,则必百倍偿之!

    但夏生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然一笑:“这是自然。”

    言罢,夏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目远眺着山外的世界,单手扶在夜幽剑的剑柄之上,对唐子安笑问道:“那么,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事实上,夏生作为春秋书院的名誉教习,是颇不称职的。

    直到今天为止,除了榜前三甲,外加秦家的几名青年才俊之外,他连新入院的学生都认不全,除了胡硕和唐子安之外,他也不认识其他的书院教习、院士。

    在进入书院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夏生一直在后山闭关修习,既没有讲过一堂课,也没有接触过书院的其他人、事、物,甚至于大部分的书院师生都不知道他这位名誉教习的存在。

    当然,这一切是得到了唐子安的全力支持的。

    毕竟浩然剑法要比书院春闱重要得多。

    但现如今既然夏生已然出关,那么春闱一事便显得尤为急迫了。

    而夏生首先需要去做的,便是确定出战人员的名单。

    按照历届春闱大比的规则,三大书院可各选派十六人出战,在这十六人当中,包括领队教习一人,三届新、老学子各五名。

    整个春闱分为个人战与团队战两个部分,最后采取积分制,综合两战积分最高的书院获得最后的冠军殊荣。

    因此,每一个代表书院出战的学子都显得非常重要,除开个人战的因素之外,在团队战中,一旦有人发挥失常,便很可能导致全队崩盘,将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而按照春秋书院历年来的惯例,出战春闱的最终名单,是需要三大分院上报,最后再由领队教习来负责确认的。

    这便是夏生在出关之后第一个,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个任务。

    不多时,夏生便在唐子安的带领下来到了书院的正阳殿中,这里是各大书院教习、院士进行日常工作的地方。

    夏生作为今年春闱的领队,被安排进了正阳殿最特殊的一间暗房中,房内设有特殊的阵法,让外人难以窥探其内的情况,因此直到最后一刻,理论上除了夏生本人之外,谁也不知道春闱的出战名单是怎么样的。

    如此,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两大书院的探子刺探到相关情报。

    不得不说,春秋书院在此事的保密性上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当然,因为夏生的特殊情况,他对于书院中各大学生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唐子安又给了他一个特权。

    便是即日起,直至春闱开始前,夏生都可以在各大分院巡视,观察各位学子的日常修行状况,了解他们的实战能力,甚至可以在私底下对个别学生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可是如此一来,又很可能提前泄露夏生所拟定的出战人员的名单,所以具体应该如何实施,就需要看夏生的智慧了。

    而在这之前,夏生还需要在暗房中将三大分院所上报的名单浏览一遍,根据卷宗上所标注的各位学子的境界、战斗方向、灵武修的选择,来进行一个初步的筛选。

    关于这项工作,唐子安并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因为他对夏生报以了非常大的信任。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夏生的四周立刻变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寂,屋子内灯火通明,却给人一种非常阴冷的感觉。

    他慢步来到桌前,看着上面所堆砌的一人高的卷宗,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份名单,仔细阅读了起来。

    相比起那些厚厚的卷宗,这份由三大分院上报的名单倒是显得简单了很多,只有薄薄的三页纸,但上面所标注的每一个名字,都预示了日后春闱赛场上的胜负成败。

    更代表了春秋书院的名誉和未来。

    所以夏生看得非常仔细,看得非常慢,直至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深深地印刻在了脑中。

    在这份名单中,相比起武院和灵院的人才济济,灵武院所上报的人数是最少的,只有九个。

    分布也比较均衡,三届新、老学子各三人。

    其中在那三个新生名额里面,夏生一眼就看到了墨渊的名字。

    这并不让人意外。

    毕竟墨渊在今年的招考中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在整个灵武院中也算得上是翘楚之列。

    因此不论于公于私,此番春闱,墨渊都是一个值得期待的选择。

    所以在下一刻,夏生直接从桌边提起笔,在墨渊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圆圈,这也代表着,在他心中,墨渊已经上了那最终的出战名单!

    灵院上报的人要多一些,有二十个,大部分还是以老生为主,新生反而只择取了五人。

    这还是因为当初在希望之野中,夏生给所有新生都赠予了一头上品将灵的关系!

    有意思的是,夏生在灵院给出的这份名单中,竟然破天荒地看到了四个熟悉的名字。

    除了沈徽之外,另外三个,倒也不算太过出乎夏生的意料之外。

    李向文、徐康,以及,钟薇薇。

    夏生暗自笑了笑,倒是没有因为私怨就将这三人的名字一笔划去,但也没有随便在其中打勾画圈,而是沉下心来,继续往后看去。

    相较而言,武院报上来的名单是最长的,人数也是最多的,多达整整四十人!

    当然,除去武院学生本来就人数众多的原因以外,恐怕也与唐子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毕竟如今三大分院院长,胡硕已经离京南下,而韦秋月则鲜少过问俗务,唐子安作为如今书院中硕果仅存的一位分院长,可以说是大权独揽,威望独高,御下武院之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占取的名额多一些也并不稀奇。

    而在武院的这份名单里面,夏生一眼就看到了列在最当头的那个名字。

    即便在这四十个人当中,也是那么光芒万丈,独领。

    裴元机。

    夏生拿起手中的墨笔,在这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圆圈,笑着道:“希望你能有些自知之明,否则,哪怕你是武王巅峰境,我也一定将你打落尘埃!”

    言罢,夏生却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干脆利落地又在纸上画了第三个圈。

    甚至比在确定墨渊和裴元机的时候还要果断。

    因为这个人,就连夏生也看不透。

    就连夏生也必须承认她的强大。

    她是本届春秋书院的榜首,亦是现如今武院中新生第一人。

    她是院长大人亲自招取的考生,却连唐子安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是一名剑修,却从未有人见她出过剑。

    她叫江柒柒,是一个浑身裹着黑衣,看起来娇小无比的小姑娘。

    到最后,夏生在三大分院所上报的名单中提笔画圈之人,也只有这三个。

    剩下的人,夏生又根据卷宗上的描述,剔除了一些实力相近、能力相同之人,最后初选出来的结果,有三十六人。

    如无意外的话,最终的十五人出战名额,便会从这三十六人中来进行筛选了。

    做完这些工作,足足花费了夏生近一天的时间,好在对于修行者而言,一天的不吃不喝不睡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看上去,夏生的精神仍旧十分饱满。

    接下来,他便需要去三大分院亲自考察一下每个学生的实际情况了。

    一来为了进一步挑选出能够值得他信任的精兵强将,二来也必须要预防在被他剔除的那些人当中,有不错的好苗子。

    毕竟卷宗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所以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还需要夏生亲自去确认一番。

    念及此处,夏生将那被自己做好了标记的名册揣进了怀中,慢条斯理地走出了暗房,回到了正阳殿的大殿中。

    一时间,殿中一应教习、院士都朝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一个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赶紧迎了上来,脸上堆砌着无比开怀的笑意,说道:“夏教习,初选名单可拟好了?”

    夏生皱着眉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中年男子笑着抽出手,不拘小节地在衣衫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渍,这才伸到夏生的面前,自我介绍道:“啊,我叫钱金鑫,是武院教习,你叫我老钱就行了,是唐院长让我在这儿等着你的,说之后由我带你熟悉一下院里面的情况。”

    对于老钱这清新脱俗的名字,恐怕任谁第一次听到都会觉得他的父母一定是恨不得一头钻进钱眼儿里面的人,不过俗话说得好,人如其名,这老钱还长得的确有些像是富家子弟的样子。

    不过既然是唐子安吩咐的,夏生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友好地与老钱握了握手,随即提出了想要去三大分院看看学生们日常的修炼课程。

    对此,老钱当然没什么异议,满脸热情地就拉着夏生的胳膊朝那演武场去了。

    不过有些不巧的是,今日于书院演武场中进行实战训练的,并不是老钱所在的武院,而是灵院。

    虽说对夏生而言,先考察哪一个分院的学生都一样,可此事落在老钱的心头,却是忍不住连连皱眉。

    两人尚未走到演武场中,老钱就一把拽住了夏生的衣角,笑着道:“那个,夏教习,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夏生一怔,疑道:“怎么?难不成在这演武场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我们这都快要走到了,你却叫我去往别处,是何道理?”

    老钱的脸上写着一丝尴尬,干笑了两声:“是这样,唐院长都将夏教习你的情况跟我说过了,夏教习刚刚从后山闭关回来,恐怕对很多情况都不太了解,譬如在这灵院的老生中间,不少人都与夏教习有些误会,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先把误会给解释清楚了,晚些时日再……”

    夏生听懂了,当即笑道:“原来如此。”

    闻言,老钱心中一喜,连连道:“夏教习能明白就好,所以说嘛,有些不必要的冲突,咱们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来,我还是先带你去武院那边看看吧……”

    然而,老钱的这番话还没说完,便见得夏生重新迈开脚步,坚定地朝那演武场去了。

    “夏教习……夏教习……!”

    老钱顿时给急得满头大汗,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口中还不断在劝道:“夏教习,你听我一言,虽说春闱大比开幕在即,但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嘛,要我说,不如等回去后再与唐院长从长计议一番,你看怎么样?”

    夏生再度停步,转过身对老钱开口道:“以书院的规矩,什么时候,教习要对学生妥协了?”

    老钱面色一僵,苦笑道:“这……话虽如此,但也得看实际情况不是?正所谓,法不责众,夏教习若是就这么去了,万一那些灵院学生闹起事儿来,可就闯了大祸了!”

    夏生幽然一笑:“放心,他们闹不起来。”

    说完,夏生也不再对老钱详细解释,大踏步地走进了演武场中。

    老钱看着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口中喃喃而道:“完了……完了……”

    同一时间,在演武场内,入院新生与老生正在进行切磋论道,当夏生进到场中的时候,正好有两团炙烈的灵气风暴于他的头顶轰然炸开。

    璀璨的灵气光辉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向夏生呼啸而来,一红一白两头灵兽在空中翻腾、撕咬,恰巧落在夏生的身前,眼看下一刻就即将把夏生搅入其中。

    而夏生却半步未退,只是抬起眼,轻描淡写地看了那两头灵兽一眼。

    下一刻,一道无上神威自夏生体内喷薄而出,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应灵气风暴主动避退开来,那两头灵兽也停止了打斗,瑟瑟发抖地趴倒在了夏生的面前。

    仿佛是臣子对君王的朝拜。

    如此一幕,立刻让双方交战的学生都愣住了,自然也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以沈徽为首的一众灵院新生,在看到夏生出现后,纷纷主动迎了上来,于夏生身前丈许处一字排开,躬身行礼。

    “见过夏教习。”

    夏生笑着点点头,开口道:“都免礼吧,怎么样,来书院这些日子,实力可有所精进?”

    沈徽抬起头来,憨厚一笑,点点头道:“托夏教习洪福,自从有了剑齿虎之后,我已顺利突破到了灵将境,如今已经渐渐掌握了其战斗技巧。”

    “是啊,之前大伙儿还商量着想要好好答谢一下夏教习,可听说夏教习正在闭关中,我们也不好打扰,今天终于能当面对夏教习致谢了!”

    “夏教习,你要不要看看我之前收服的那头青眼猴,如今可厉害啦……”

    “夏教习,夏教习,我这几日在修行中遇到了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教您?”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吵得不可开交,夏生微笑着对众人一一颔首致意,示意大家伙儿先冷静下来,然后将视线越过这十数名灵院新生,看向不远处的其他人。

    正如老钱所预料的那般,以李向文、徐康为首的四十多位灵院老生,已经聚集到了一起,正用一种可以杀死人的目光,在看着夏生。

    李向文在看着夏生,夏生也在看着他。

    有意思的是,在一个月之前,当夏生初临春秋书院的时候,李向文甚至不敢走上前与其对峙,时至今日,或许是因为身边站着数十位师兄弟,也或许是他实力又有精进,当然,更可能的是他得到了裴元机的某种授意和支持,所以此时竟丝毫没有畏惧夏生的目光。

    尤其在看到夏生竟能得以十数名新生大力拥戴后,李向文的目光更沉了几分,当即迈步向前,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在后山躲了一个多月的缩头乌龟又回来了,怎么,当真以为胡院长不在,院中便能纵容你随心所为了吗?”

    闻言,围绕在夏生身边的十数名新生面色骤然大变,周勃属于性子比较急的,当下厉喝一声:“李师兄!你怎么跟夏教习说话呢!”

    夏生一把拉住准备上前理论的周勃,又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不要插手此事,随即慢步走到了李向文的跟前,对他幽然一笑。

    “怎么,你也想去暮云洞幽闭思过七天试试?”

    李向文面色一僵,立刻挺直了脖子,强硬地回应道:“就算你是书院教习,也不能随心所欲处罚学生,别以为你以此为威胁就能逼迫我们低头,我书院学子何时畏惧过强权!”

    夏生笑着摇摇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

    说着,夏生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然后当着李向文的面,将他的名字从上面划去了。

    面对夏生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李向文不由得心中一紧,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哦……”夏生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耐心对李向文解释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此番来此,并不是作为书院教习来指导你们修习的,而是作为春闱领队,来考核各位实战能力的,所以我必须很遗憾地通知你,就在刚刚,你被淘汰了。”

    闻言,李向文面色立刻变得无比惨白,他抬手指着夏生的鼻子,颤声道:“你……你……”

    这一次,不待李向文将话说完,另外一边就有一位灵院院士站了出来,沉声对夏生开口道:“夏教习!你此举恐怕不妥吧!作为我书院今年春闱领队,竟然凭着一己好恶,以权谋私,此事我一定会上报执法殿!”

    夏生转过头,看着这位灵院院士,笑着点点头道:“好啊。”

    说话的周院士面色一沉,厉声再道:“我现在严格质疑你是否有作为春闱领队的资格,若你仍不知悔改,我将亲自去找唐院长讨个说法!”

    夏生再次点了点头:“好啊。”

    夏生这两句回答,立刻让周院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一时间整张脸都给气得通红。

    夏生如此猖狂的表现,立刻引得所有灵院老生纷纷生出了同仇敌忾之气,整齐划一地迈步走到了李向文的身边,怒意极盛地看着他,仿佛只要再一言不合,哪怕冒着被关入暮云洞幽闭的风险,也要给此人一些教训!

    周勃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无比焦急,想要上前帮夏生分担些压力,却被沈徽给一把拦住了。

    沈徽颇为沉稳地摇了摇头,对众新生开口道:“夏教习让我们不要插手,必有他的用意,大家不要冲动!”

    而与此同时,才刚刚赶到演武场的老钱,更是险些被双方的对持给吓得晕了过去,但还不等他开口缓和场中的气氛,便听得夏生当众又说了一句话。

    夏生看也未看这一帮群情激奋的老生们,而是将目光继续锁定在了那位周院士的脸上,笑着道:“我明白你为何如此急切了,在胡院长被调到灵武院之后,灵院的一应事务,应该都是由你来负责的吧,难道说,此番灵院上报给我的春闱名单,也是由你拟定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这近六十名学生中,筛选出其中二十人上报的?你所采取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是否秉持了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还有……”

    说着,夏生回过头来,看着身前的这一群书院学子,幽然一笑:“那些落选之人,知道他们已经无缘春闱大比吗?又知道他们落选的原因何在吗?”

    此话一出,周院士心中一沉,而那些原本还对夏生怒目而视的老生们,则眼中多了一些惊疑不定。

    然而,夏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便是你们灵院院士选入本届春闱的人选,如果有什么地方有失公允的,还望诸位及时通知我,毕竟,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代表书院参加春闱大比,为书院争得荣誉,恐怕就得再等上三年了,哦……对了,尤其是那些已经在书院待了九年的师兄们,此番落选后,应该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话音落下,夏生丝毫不给在场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立刻翻开了手中的名册,报出了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钟薇薇、徐康、何鹏、吴子涵……”

    夏生的这番举动,立刻让周院士和老钱双双傻眼了。

    因为这还是史上第一次,率领书院学子参加春闱大比的领队,主动在赛前将名单泄露出来!

    虽然这并不是最终的出战名单,但至少给出了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

    这要是让其他两大书院的人得知,还不得笑掉大牙!

    夏生难道疯了吗!

    然而,对于在场的这些书院学子们来说,此时却丝毫来不及去考虑夏生此举将会造成的严重后果,而是纷纷翘首以盼,希望下一个从夏生口中说出来的名字,会是自己。

    不知不觉间,在这四十多名灵院老生中间,已经被分成了两派。

    被念到名字的人当然是喜不自胜,纷纷相互恭贺,也有的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满脸的骄傲。

    而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学生则满目焦急,随着剩下的名额越来越少,心中也是越来越冷,终于在夏生报完最后一个名字之后,面如死灰。

    刹那间,在整个演武场中都弥漫着悲喜交加的气氛。

    但谁曾想,便在此时,夏生却话锋一转:“当然,这份名单只是由你们院士上报于我的,最终的出战名单并不一定与之完全相符,若是我发现有人更适合参加春闱,事后也会将你的名字添加上去,除此之外,在这期间,若是有人的表现令我大失所望,我也随时会将其剔除出去。”

    说到这里,夏生不禁笑着拍了拍李向文的肩膀,开口道:“比如现在,李向文就已经失去了角逐那最后出战名额的机会,而与之相对的,我也会在之后补一人进入这份初选名单,那就得看你们各人的表现了。”

    顿了顿,夏生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对了,关于我此番对李向文的处罚,有人不服气的吗?如果有,请你现在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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