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原来王二丫并不叫二丫，而是叫尔雅。
直到女孩领着男孩不住地感谢时，张无邪才明白。
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又是即将结束的一天。
张无邪看着他们离去，明明已经心意相通，石阶上的二人却若即若离，即使是不经意间手背的擦碰也如静电一般迅速弹开。
昏黄色的夕阳，将两个青涩恋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直到融为一体，最后消散在林荫。
“真好啊。”
张无邪感慨，就像是看了一集泡面番一样，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但在这一日，在这一刻，两人是幸福的，那便值得了。
毕竟，幸福不是斤斤计较，而是来日方长。
双手枕着后脑勺，张无邪哼着歌向着山门走去。
“再见啦，少年。”
嘟囔的话语很快被晚风吹散，张无邪知道，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再见到平安了，那个倔强的坚强少年。
……
【平安的道】
夜晚的清风山清爽惬意，阖欢宗内的茅草房前，摇晃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张无邪本是在数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却发现多了一颗。
虽然微弱如米粒，但的的确确在闪烁着，在他的气海之上。
“这是……”
惊疑之间，张无邪灵识触及那颗星辰，星光排列成文如画卷展开。
【平安的道】
（来自于一个少年淳朴的爱，镌刻着守护的愿望）
光芒很微弱，毕竟他的主人还是个凡人。
张无邪想起来了，在北萦的万安县，曾经获得的那个成就，给予了他直视大道的能力。
成就：【道亦有“盗”】
解析：“你看见了大道的一角，大道便也看见了你。”
效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你可以看穿他人的大道，并通过践行对方的道途掌握相同的力量。完全践行后可以更改乃至抹除对方在道中留下的痕迹。”
凝神查看，果不其然，【平安的道】正是在【道亦有“盗”】的子列中。
张无邪并没践行平安的道途，但作为传法者，同样是平安的传道者，他的大道被捕获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点火星，但未来谁又说得准呢，在他的感知中，这点火苗正在时刻地壮大着。
明月高高挂，少年正修行。
“真好。”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张无邪已不知这是第几次感慨。
摇啊摇，晃啊晃，张无邪惬意得闭上双眼，放松着身体，放空了心灵，似乎就要这样睡去，如在湖中泛波令人感到困倦。
就在他飘飘然地躺在晚风中，六感俱寂时，泥丸宫一动，有一根星索垂落，链接着他的识海和头顶浩瀚的星空。
“芜~”
张无邪看着自己，或者说看着自己眯上眼小憩的躯体，靠着躺椅与野草们在风中摇曳着。
他不仅能看见自己，还有他身后的茅草屋，整个阖欢宗乃至清风山，如果愿意还可以将视野无限拉长，直到那黎明将出的天际线。
他正在天穹上，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在这泱泱星海中，如同灵魂出窍的元婴修士们那般，天地在眼中露出了全新的模样。
张无邪没有可镇身躯的金丹，但他的气海之上有平安的道，虽然渺小，但并不妨碍裹挟着他蹿到天上天，那是元婴们也不敢跨越的雷池。
“果然啊。”
天外罡风伤不到他分毫，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在他的身旁开合，但此刻的张无邪与这些修士谈之色变的杀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悠然地悬在天幕上。
在他的四周，那无数闪耀的星辰，或隐秘，或磅礴，不知又是谁的大道寄托。
与其说是星光闪耀，倒不如说是大道争锋，而张无邪的身份，是“道贼”。
意识的触角向外延伸，张无邪好奇地来到另一颗小星辰旁，星体散发着湛蓝色的薄光，微微明灭仿佛在呼吸，于星空中静静地游荡着。
“有人吗？”
张无邪轻轻叩着星辰的体外光膜，颇有礼貌地问候。
“哈喽？”
仍是没有回应。
四顾无星，张无邪分出一缕灵识，如柳絮一般任由其缓缓飘入。
分离的小股意念无法将内里的情况实时传输出来，但粗略判定有无风险完全足够了，面前的星辰的光芒似乎在刚才波动了一瞬。
没有感觉到危险，张无邪思忖着，额头缓慢而坚定的靠向湛蓝星辰，轻轻触及，仍是如常，只是星辰闪动的频率似乎更快了。
而随着泥丸宫内的灵台与之对接，有些许意识流碎片在识海中流过，刚才能看见的信息不过水珠如滴漏，现在贴身感受时，潺潺如溪流。
意识的触角在水流中拂过，一些没有顺序不知意义的图像，声音，记忆以碎片叙事的方式呈现在张无邪的脑海中，上下颠倒的场景，未知复杂的文字，还有并不完整的术法神通。
所谓的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张无邪这轻轻一舀，便接收到了许多新奇而冗杂的知识，只是接收得毫无顺序，如全部杂糅浆糊一般，想要整理出来需要费相当多的功夫。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看着湛蓝色的星辰，张无邪有些犹豫，但不过片刻后他便做好了决定。
星辰闪耀间，张无邪整个人直接闯进了辉光之中，湛蓝星辰一暗，下一刻光芒大炽。
夜幕下的茅草屋，摇椅停摆，他安然入眠。
…………
九州—瀚汐州—东海
云汐之滨往外海走九千里，在幽蓝深邃的数万千米下，一道长长的沟壑如地壳裂痕一般在海底延伸，茫茫找不到边，幽幽看不见底，只有不时窜起的深海激流和无处不在的噬灵漩涡彰显着它的浩渺无垠。
而在海沟深处，悬浮隐匿着一座古朴的宫殿，珊瑚状的发光符文遍布，海草般的灵纹萦绕，以两块如山巨大的砗磲贝为铺首，震慑着四周不时游弋而过的奇异海兽。
深宫之中，王座之上，修行了一日的宫主感到了些许的疲乏，修长手指轻点，指尖泡沫消散，一片澄澈透亮的水镜形成。
“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在干什么？”
手指轻滑，水镜亮起，赫然是一处洞府的外景，虽然无法看穿洞门，但依稀可以听见内里的声音。
宫主叹了口气，女儿大了便不让看，说什么隐私，自由，都是人族的破规矩，但是他们讲“人权”和我们人鱼有什么关系？
宫主不懂。
但女儿不允，所以即使尊贵如她也只能偷偷摸摸。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似的。
耳朵凑近水镜，这样能听得更清晰，不听还好，这一听她的眉头狂皱，
“……你是……谁…怎么……”
……
“……唔嗯……”
……
一声闷哼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