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莽，都莽，莽点儿好啊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有肥仔快乐水吗？”
当时的张无邪本想这样回答。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女人的确不适合近距离接触，她的目的性极其强烈，张无邪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迟悠然的师兄也好，招摇撞骗的无名者也罢。
徐灵萱所礼遇的不是其中任何一个身份，而是可以无伤速通闻将军的金丹战力，在灵气稀薄的云陌州，灵脉断绝的魏来国，金丹是实打实的高端修士，张无邪所展现的更是其中的顶尖。
炼气的气息也许是真，但残破的战场不会说谎。
她并没有透露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借着赔礼的机会给予了张无邪一张门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在张无邪的感知中，徐灵萱像黑洞一样攫取周遭可以吸引的一切，至于前路是坦途还是深渊无人知晓。
“早知道让她把赔款给我用顺风寄过来了。”
长公主府邸外，张无邪有些无奈地叹气，好像又在不经意间又蹚进一滩浑水，城里的套路果然深，炎京更是一踩一个坑，他有点想念阖欢宗的小山村了。
“北萦监察使么……”
张无邪摇了摇头，这不是徐灵萱的承诺，而是那一张门票，若是他愿意，明日便可奔赴魏来国北部，一步成为北萦郡的三把手。
而在这天灾横行，人祸初现端倪的当下，恰逢七龙夺嫡，昨日毙亡的正是从北萦郡归来还未述职的喜王，前任北萦监察使，这其中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身为一国公主能够干涉地方大吏的任命本身就是一种僭越，魏来国，比他想的还要风雨飘摇。
就如那杯凉茶一般，五味尽失，他们都是想要开怀畅饮的猛士，昼夜不停地在底下添柴加火。
至于张无邪，一开始就说了，他不爱喝茶。
“两位客官，里面请。”
张无邪一边思索一边带着魏灵曦在街上散着步，刚过转角便被一酒楼小二拦住。
“不了，我没钱。”
虽然张无邪身怀两件三品宝物，兜里还有从老天爷那里抠搜的灵石，但是面前格调装饰看着就很贵的珍馐楼不像是寻常人能消费得起的。
他的流动资金还是太少了，对于炼气修士算的上富裕，但对于金丹真人来说低保都不够。
“客官，已经有人买过单了，正在顶楼候着您呢。”
“谁？御林军的人？”
张无邪还以为徐灵萱想得这么周到呢，知道自己在长公主府邸待着不自在，连午饭都给他在外面安排好了，拉着魏灵曦便要往里走。
“不是……哎！客官这边，你走反了。”
走反了？走反了就对了。
张无邪有些无语，自己就下山代师收徒，怎么在他们眼中就成香饽饽了，各个都想让他带头冲锋是吧，真把哥们儿当愣头青啊。
“谢谢，不饿，刚才喝茶喝饱了。”
挥手拒绝跟上来的小二，张无邪看着远处的胡辣汤面饼疙瘩，觉得那个更符合他的气质。
“客官，客官，那位说您如果不愿，给您看这个就会明白了。”
小二一边从袖口掏出丝绢一边气喘吁吁地在身后追赶着，明明看着张无邪走的并不快却怎么也跟不上，在掏出丝绢后非但没有停下查验反而步伐更快了。
张无邪当然不用看，他的灵识已经告诉他上面写着什么了，正是刚才与徐灵萱谈话中多次出现的“北萦”二字，用脚拇指想都知道对方隔这儿点他呢，指不定就要让他当个双面间谍啥的。
张无邪的想象力向来丰富，但现在他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就一臭修仙的，不是来炎京城讨生活的，给我个皇帝位置也不感兴趣啊。
“兄台请留步。”
一道温和细语在张无邪耳畔响起，仿佛是趴在他的肩膀上诉说一般。
正准备溜之大吉的张无邪哪儿能接受有男人给他耳语，他可不是南瞳啊魂淡！
驻足回首，循着声源望去，张无邪愣住了，倒不是对方的容貌有多昳丽，而是他看见了那人头顶的滚滚紫气，是那样的熟悉，让他想到了一位“故人”。
前任北萦监察使，已故魏来国八皇子，喜王，徐禧生。
……
珍馐楼的顶层大露台上，上可观明月繁星享微风拂面，下可看人间烟火将整个食鼎街尽收眼底，长久维持的术法结界无惧风霜雪雨，能在其上会宴的非富即贵，如今却被三人包场。
偌大的餐桌上餐品琳琅满目，却只有魏灵曦像一个食客，挑挑这个，尝尝那个。
“我们又见面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张无邪，望着那张截然不同的脸，就连气息都被更改了，但是在张无邪的眼中，对方的生命频率高度相似，头顶的鸿运更是完全一致。
张无邪自诩是走文化的，像诸葛丞相那样，却总是被人当成武派，明明是“我有一个好点子”，总是有人曲解成“请你吃个好果汁”。
但他实在不喜欢和谜语人聊天，动不动就是隐喻代指，交流起来有点心累，这里就不点名批评某个长公主了，对于面前这个小伙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呃……呵呵……是啊，又见面了。”
看着张无邪笃定的目光，尽管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但男子知晓自己的伪装已被识破，再矢口否认就是没有诚意了，接下来的话题更无法进行下去。
看见男子坦然地承认张无邪暗暗点头，是了，有这份观察力和决断才不负老天对你下的重注，他对魏来国的朝堂没有兴趣，但是对于面前的“气运之子”可是相当好奇。
“张无邪。”
一边说着，张无邪对着男子伸出右手，没有附加任何前缀和头衔，便是给此次谈话定下了基调，无关地位职责，只是两个修士的酒谈，也是再次对对方的考量。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下山的任务是什么，阖欢宗从孤阳不生都要变得阴盛阳衰了，找个师弟中和一下势在必行。
直视张无邪的目光，男子立马会意了这种异域风情的礼节，却是在桌下左掏右掏，终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熟悉的木盒，放在张无邪的掌心，还笑着拍了拍，一副“我懂”的模样。
“徐禧生。”
不是哥们儿，这就是皇室气度吗？
打心底里张无邪只是想友好的打个招呼，怎么现在他都快成魏来国的供奉了，作为皇子没有一点台阶架子，你这也太……
太上道了吧！
“唉~太客气了你。”
张无邪立马按着徐禧生肩膀让他入座，在后者反悔之前把木盒往储物空间里一扔，勾上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酒席此时才算正式开始，后堂陆续上着热菜，两人开始推杯换盏，桌上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徐兄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就好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咱们行走江湖就是说一不二！”
酒过三巡，有些微醺的张无邪一边将魏灵曦伸向酒盅的小手按下，一边看向同样脸色有些酡红的徐禧生，此时吃得已经差不多了，要是对方提一些过分的意见直接跑路也是大赚，还顺了个小礼物，不比喝些茶水强啊。
强调，没有内涵某个长公主。
徐禧生也是喝得有些迷蒙，领着酒壶端着酒杯来到张无邪身旁坐下，不鸣则已，开口就给张无邪干得心里咯噔一声，直接沉默了，
“张兄，你想当魏来国的国主吗？”
……
见久久没有回答，徐禧生转头看去，恍恍惚惚中却见张无邪正在玉牌上不断比划着什么，好奇问道，
“张兄，你在做什么？”
“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