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吾有三计
“骂死？”沈活第一次感觉跟你交流那么辛苦，每一次问答都好像在过急弯，撞得他脑细胞遍体鳞伤。
“嗯，看管我们的乃是巴蛇一族。以我观察，巴蛇一族应是第三军团军团长的亲族。在山海战纪中的山海别经对巴蛇是如此说的，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诸葛言对上沈活茫然的眼神，显然是从中看到了“我疑问的是怎么骂死的，跟巴蛇的来历有什么关系？”
于是飞快续道，“于是我便对他们队长说，汝黑则黑矣，然巴蛇口吞象，汝口，”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并将其微微张开。
这样也行？沈活把嘴张得老大，像是要尝试下他口与蛇口孰大。
“其实激怒他们只是顺手而为，关键在于，”说着诸葛言一指周围人群，“你可知他们为何如此？”
沈活神情一凝，周围人群的异状他早就十分在意，而且这些人如果一直处于这种呆滞的奇异状态，他们区区三百人又如何能完成冲营救人的壮举。
“这些人都吃了一枚丹药，妖族称之为极乐仙丹。”诸葛言自顾自说道。
“极乐仙丹？”沈活下意识复述了一遍。
“对，据我观察，服食此丹者便会进入自我世界，终日浑噩，不知外界发生何事，任凭你打骂呼喝，为所欲为皆无法动摇。简单说来，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在做一个永不醒来的梦。”
沈活听言顿时瞳孔一缩，“这，十万身处梦境的人族，就算地上有十万根任由摆弄的木头，也绝非他们三百余人可以短时间内带走的。这可如何是好。”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否不救他们，会更好。”诸葛言眼神一黯，语气中略带了几分惆怅。“我来集中营三日，这些族人便笑了三日，比我之前三十日、三百日看到族人的笑容都要多的多。哎！”
一声长叹中，沈活顿时惊醒，“那先生为何没有服此丹药？”
诸葛言微微笑道，“这便是我激怒他们的原因，也是我唏嘘是否要救他们的原因。毕竟，食此丹药便不知外界，那他们如何让我受苦，如何让我看着族人如猪狗般身居于此。这个世间，本不就是清醒的人，更痛苦么。”
“先生所言极是，”沈活点头，但随即神色一正，“但我始终觉得，人生如羁旅，万般苦楚又如何，只要它是我选择的人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微微停顿，似是下了决心，“所以，无论有多难，这里的人，我要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罢沈活所言，诸葛言突然大笑了起来，“咳咳咳咳，畅快，畅快啊。”
沈活只觉面前的诸葛言一扫之前的犹豫、唏嘘，眼神中猛然绽放出勃勃战意，“既然沈兄有此豪情，那么我有一计，请君附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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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沈活、诸葛言两人谋划如何拯救族人之际，某个不知名的神秘所在也有两人正面对面说这话。有趣的是，就跟他们两人一样，当下说话的两人也是一个被锁、一个在外。
只见伸手不仅五指的黑暗中，有着潺潺的流水声划过，细细看来黑如墨汁的液体上竟冒着缕缕青烟，显是富含剧毒的某种可怕物质。然而，这令人色变的可怕物质下，竟有着一个男子被五道铁链束缚着，道道水痕从他虬结的肌肉上划过，留下道道白印，又转瞬归无。
由于光线的暗淡，五道铁链看不真切，却实实在在有各色妖灵攀附其上，于链条中急旋飞舞，时不时对着男子咬上一口。
男子低垂着脑袋，长发覆面，看不清长相，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知是睡是醒。
“你还不死心么？”男子对面有一人发问，此人身居暗影之内，声色婉转低沉，却看不见身形样貌。
“呵，”男子没有言语，却发出一声嗤笑。
“你与我等可是有协议的！”声音中伴着一丝恼怒。
“我违背了？”男子语带不屑。
“你始终不肯告知传道钟落下的位置，不就是想夹带私货？”
“你算老几？”男子语气愈发嚣张，好像对方才是被捆着的那个。
“呵呵，”没想到那个声音不怒反笑，“我已传下极乐仙丹，你敢传承，我叫你人族命脉断绝。”
“就凭你？也配？”男子嘲讽间，竟是膝盖微屈，似要站起，顿时水势翻卷，五根链条崩得笔直哐哐作响似要断绝，更惊人的是整个黑色空间突地猛烈摇晃起来。
“够了！”另一个声音插入。
“老东西，你说够便够？”男子手臂肌肉突地胀起，身上似有红光泛出，卡卡卡，黑色虚空中竟有道道裂缝绽出。
“好了好了，”一苍老的声音插入，“你不耍手段，我等也不会。一切按约定的来。”
“哼，”听闻此言，男子勃发的气息戛然而止，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黑暗空间又归于寂静，声音的源头好像都已退去，好似从无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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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大，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吧！”只见一肌肉大汉来回踱步，满脸焦虑，铁塔般的身形在众人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下肢粗壮有力，来回间踏得地面好似都矮了些许。
营帐之间居中而坐的，正是久违的杨烈。被问及最近的老问题，杨烈也显得颇为无奈，“乌老大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有亲眷被抓入了营中，但你也知悉，我沈兄弟已亲身犯险，前去打探消息。我们谋定而后动，如何？”
“杨老大所言极是，”一老者鹤发银眉，看着慈眉善目，听言也是站出来附和，“这妖族营地兵强马壮，我们就这么点人手，若是不知虚实，盲目闯进去，有几条命够送啊？”
“姜老头，你是等得住，大不了到时候人一死，就带着旅团人马拍拍屁股走人，我亲弟可是被抓进去了啊。”乌老大说着一跺脚，顿时烟尘四起，地上多了个鞋印。
“咳咳，乌老大你收收气，进肯定要进的，能跟着杨老大来的，就都是忠义之辈，要是贪生怕死，早就避祸远离了，但我们总要有个章程，知晓营地里的情报再战不迟。”说话的是一女子，头上一根红绳扎发，红色披风，红色剑穗系在了一把青釭剑上，剑鞘中剑光不显，但剑鞘上一颗血红的宝石熠熠生辉，甚是漂亮。
“章程？这所谓的沈兄弟，入营都两天了，有啥消息传来？我看是死了！”
“闭嘴。”殷墨眼睛如冷电般划来，沈活是当着他面被抓入营的，他本就内疚不已。现在以身入局，刺探敌情，殷墨身处血锋连最是理解这种状况，怎容别人胡言。
被殷墨一吼，乌老大也是一缩，在这群人里相比豪爽、大气的杨烈，他更怕这个不言不语的殷墨，总觉得一言不合脑袋就要搬家。
见此杨烈赶紧出来打圆场，“几位能聚首此间，皆是愿意为人族赴死之人，也是我们军团最为佩服之人。红缨团长刚才所言最是在理，不知沈兄可有消息传来？”杨烈后半句话抬头转向了一个高大的汉子。
这汉子身高两米有余，肤色偏黄，一身肌肉并不壮实，线条却十分流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强大感扑面而来。黑色的头发下有着一双黑色的眸子，脸型五官俊俏中带着一抹刚毅，竟是与沈活有着几分相似。
不出意外，此人正是太阳，金丹境后，太阳已是幻化人形。看着几人争论，太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杨烈问及，正自惶然，突地心念一动，
“主上有讯传来。”
众人瞬时大喜。
太阳似听沈活说了打断的言语，整理了下缓缓说道，
“主上说了，此营军力虚实他已打探清楚，接下来如依他所言计策实施，不仅可以救回失陷的族人，更有可能让人族在这幽州境内，拥有一块自己不用迁徙的乐土。”
哈？众人设想过会听到对方各种强大的布置，但唯独没想到沈活会如此大言不惭。要知道，现如今众人如何能把十万族人从营地中救出都已经想破脑袋，更何况让人族“不用迁徙”？
这四个字在现如今这个世道可以说是绝不可能！这不是说众人好不思考做下的结论，而是千年来无数人族用自己的鲜血书写下来的结论。凡是在某处定居的人族，必然遭到妖族血洗，无论藏身多么隐秘，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只有不断流浪，不断转移，才能够活下去，已是现在人族间的真理。
别说他们不行，其实太阳在复述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他身处妖族，妖族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随着沈活的叙述，他的疑惑渐渐变为了震惊。
“主上说，本次作战分为三大阶段”
“第一阶段，我称之为信息孤立，也叫扰心计。”集中营里的诸葛言侃侃而谈，下首的沈活则心甘情愿地做着二传手的工作。
“虽然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旅，五千妖族。但每日来往，信息交替，传达命令的妖族，不可能有五千之众。低阶妖族信息的往来依然十分原始，讲的就是一个口口相传。”
诸葛言手掌轻轻一挥，“因此，我们首先便切断其外部信息往来，让此旅失去耳目。到那时，我们可以操作的空间，便大大增强了。”
嗯，嗯嗯！沈活默默点头。
“第二阶段，我称之为取敌于间，也叫绝心计。正所谓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而我观你眉眼斗志勃发，生机旺盛，毫无落于敌手之颓然，便知你正是那个知敌之情者也。而有了你我这样的知情者，我们便可以间取胜。”
诸葛言手中缓缓捻动发丝，缓缓说道，
“故用间有五：有乡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许是看出了沈活的迷茫，诸葛言微微一笑，
“以后有机会，我拿点第三纪元的兵书给你看看，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行，具体说说这个间，我没法给他们解释。”沈活语速飞快，他怕说太复杂把太阳给绕晕了。
“这几日来我一直在观察此营势力分布，大致上可以分为三块。其一，自然是第三军团亲族巴蛇一脉，此旅旅长幽绝便是此脉，此人执掌此旅野心勃勃，因修行上独辟蹊径，因此在巴蛇一脉中也有不小威望；其二，是肥遗一脉，以副旅长肥天为代表，此脉主要负责此旅游骑之则，探查外界的任务主要落在他们身上；其三，便是赤土影蛇一脉，此脉乃是第三军团长幽鳞的亲卫，只对他一人效忠，在旅中数量虽少，但却起监军之责。”
“所以？”沈活见诸葛言停下不语。
“所以，你说说该怎么办？”诸葛言笑着反问道。
沈活知道对方在考校自己，略一思忖便道，“既然诸葛兄说是用间，那自然是依据几方立场、性格，以反间之计制造内乱，但凡内乱一起，我们便可火中取栗，达成目标。”
沈活本就是心思灵活之辈，诸葛言一番提点之下，脑海中顿时闪现多条计策，若是如此，事情却是可为。
“但，最关键的还是第三阶段。”诸葛言神色郑重了几分，眉眼间竟是溢出了些许狂热，“若只是破营救人，此二阶段当已足够。但，我们要能前人所不能，为人族开千古未有之盛事。”
感受到了诸葛言胸中的激荡，沈活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但饶是他智计百出，仍想不通如何才能为这些族人留下一片不用迁徙的自留地。
受不了沈活灼灼目光的诸葛言，终于开口，
“第三阶段，我叫它安心计，我们如此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