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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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擒着琉璃盏，视线透过辉煌的烛火光晕看向下首一言不发的群臣，面上划过一丝讥讽。
那些人反对的是她吗？不，他们反对的是女人。
自从前朝均田制剥夺了女子分得田产的资格，女性便彻底沦为了男性的附庸，两都街头鲜衣怒马的女郎，也不过是掌中娇花，所依仗的也不过是父兄夫子的怜悯施舍。
所以当自己这个女人冠冕天下，那些男人们便开始怕了。他们害怕有更多的女人去分夺原本属于他们的权柄与利益。
就如八百年前分封与郡县之争，或如今世家与寒门之争一般无二。
【利益之争不止体现在新法旧俗之间的对抗，战国期间难得的六国合纵攻秦，便败于这人心的利益之争。】
秦王们回想着当年那赫赫扬扬却虎头蛇尾的六国攻秦，不由得微笑摇头。虽说本质上确实如此没错，可事实哪有终南说的那般简单。
那是六国皆人才济济将星云集，而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公子皆是威望深重且能力出众之人，那时的秦甚至动了开函谷关的大门诱敌深入之策。
【六国合纵之前，秦便已是“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令诸侯恐惧。而攻秦失败后六国争相割地事秦，以至于秦有余力而制其弊，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于是即便秦四年换三王，又逢幼主继位，也能够平稳过渡。
以至于竟有了一种说法——始皇“奋六世之余烈”不过是在先辈功劳簿上躺赢罢了。】
“哼，无知之人安敢狂悖乱语辱我儿耶！”嬴子楚原是倚在引枕上看长子一面看天幕一边记录，闻言不由得微怒。
清隽的少年太子搁了手里的笔，为父亲递上一盏温水，“不过是无知者的酸话罢了，阿翁何必动怒？”
【事实当真如此吗？
我们记得昭襄王收巴蜀、定义渠、灭东周、迁九鼎的功绩，也不该忘记年年征战导致的民生凋敝，长平之战、邯郸之围家家戴孝的岂止是邯郸？秦人的损失同样无法计数。
而其晚年频频失措，先时从山东六国获取的河东、安阳、汾城、太原、皮牢、武安、上党、汝南等地又复失去。虽说不至于数十年之功湮于尘土，然确实给秦带来不小的创伤，以至其后的孝文王、庄襄王及始皇无不先以休养生息为要，而后再行征伐之事。】
“嗯？”嬴稷偏偏头，有些不解。他以后这么昏庸吗？前面说杀白起——该不会他后来将白起杀了吧？！
想想白起那张嘴，再想想自己的脾气，嬴稷觉着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若前岁破长平时，可乘胜追击，即便不能破其邯郸，也可叫赵国再无可战之力。”白起有些遗憾。不过他也知道，虽明面上是丞相与他的将相之争，到底还是因为秦国本身也无后续之力了。
可惜……
武安君仰头饮下一盏酒，神情落寞。
【公元前246年，年仅十三岁的秦王政继位，十七年后韩亡。
巧合的是，《史记秦本纪》载：献公十一年，周太史儋见献公曰：“周故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岁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出。”
——非子受封秦邑为周附庸，而后从襄公救周得为诸侯赐岐西之地算起，至庄襄王灭东周，整好五百余年，庄王后十七年后秦王政始灭韩。
这或许是后人倒果为因的附会，又或许是华夏文明幽默的浪漫，总之，秦自此开启了扫六合一天下的征途。
十七年，亡韩。
十九年，亡赵。
二十二年，亡魏。
二十四年，亡楚。
二十五年，亡燕。
二十六年，亡齐。】
天幕上铺趁着泛黄的舆图，篆书的秦字犹如燎原的火，从西陲之地席卷而来，将六国染成玄鸟的颜色。最后六国国界与国名消去，一个华美雍容的篆书秦字出现在中央。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彩！”秦君们朝天幕上的篆字举盏。
“大秦万年！”群臣下拜。
嬴政亦举觞，“大秦万年。”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好啊！”南郑公抚案大笑，“好一个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啊！”他曾为陇西太守，因抵御胡狄有功而封南郑公，常年守边城御外敌的他深知胡人之害，如今得知秦却匈奴七百余里，这怎能不叫他高兴呢。
不只是他一人，在场的将相公卿无不喜形于色。
若说七国征伐是华夏内部之争兄弟阋墙，那连年犯边劫掠的匈奴则是能叫秦赵都同仇敌忾的外敌。
同样收百越、却匈奴的汉武帝亦朝天幕举盏，“谢始皇。”若非始皇连长城、筑驰道、修灵渠，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完成这些堪称大汉历代夙愿的大业。
【嗯……】天幕后的女子沉吟，而后声音轻快中似带着些促狭。
【以上便是贾长沙这篇长达一千余字的巨作我们大部分人记得的内容了——毕竟这篇文老师只讲这一段。
不得不说夸得真好啊，要论拍马屁还得属儒生。便是我们这些自称政哥粉丝的人，也写不出这样面面俱到又慷慨激昂的颂词了。
“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这是多么炽烈直白的真情夸赞啊，在他眼里，即便始皇既没，亦可“余威震于殊俗”。
就冲这真情与文采并重的记述，谁敢说贾谊不是始皇的深柜？】
刘彻：……
这真是朕意想不到的角度。
话说你这样理解，贾太傅知道了真的不会被气死么？
（终南：阅读理解——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贾谊懂什么《过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