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II - 20）人生难得几回搏，军旅喜逢千载功

    那晚，当我们踏入越南的国土，天空澄澈，月光如洗，洒满大地。在郎盖火车站，连长迎接着我们的到来。手电筒的微光中，我欣喜地与连长重逢。他来到这片战场才一个多月，脸上已染上了赤色，胡须丛生，宛如一位荒野中的战士。

    连长语气沉重地告诉我们：“就在前天夜晚，美国佬派出两架飞机，投下了两枚照明弹，它们在半空中炸开，将整个郎盖地区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他们又投下了数枚炸弹，火车站几乎被夷为平地。铁道兵战士们迅速抢修，直到今天下午才铺设了临时钢轨，我们这才有了停车的地方。你们看，那被炸弹炸起的钢轨，依然矗立在那里，仿佛是一根测量标尺。美国佬的轰炸精准无比，炸弹正落在两条钢轨之间爆炸。你们要抓紧时间，将高炮卸下并拉到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们迅速地将高炮卸下，并将其牵引杆挂上军车。连长亲自指挥，带领着全连6门高炮和其他军车，按班排序，形成一列长队。由于前一日的大雨，军用公路变得泥泞而湿滑。炮车经过后，公路上的车辙变成了两条深深的沟渠。当我们的炮车经过时，车轮陷入了泥坑，打滑空转，无法前进。战士们毫不犹豫地下车，有的用手推，有的用肩顶，有的抱来石头填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使汽车缓缓前行。战士们身上脸上沾满了泥巴，一个个都成了泥人，彼此相视而笑，虽然饥肠辘辘，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幸运的是，那晚美军的飞机并未出现。火车站离阵地不过7公里，但炮车却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安全抵达。

    各班迅速进入阵地，将高炮推进炮位室。悬炮轮，落炮脚，打开炮衣，调整高炮水平线。五炮手压好炮弹，一、二炮手打开望远镜套，进行转动检查。一切准备就绪后，炮手们这才到草棚休息。

    越南地处热带雨林，气候闷热潮湿。炊事班无法及时为连队送来开水，战友们只能饮用生水。部队为每位战士分发了一包消毒药片，以溶化在水中饮用。六炮手和七炮手挑来两担水放在草棚外，大家拿出军用水壶，每人装一壶，放入一片消毒片，摇匀后饮用。尽管天气闷热难耐，但喝过水后，大家感到稍微舒适了一些。两担水供9个人使用，每人装一壶，再打一盆水洗脸擦身。

    越南时间比北京时间晚1小时。战士们经过一整夜的艰难行军和转场作业，天亮时，全连战士立即转入一级战备，等待命令。由于没有进食，大家已是筋疲力尽。连队下令安排战士站防空岗哨，每岗半小时，任务是注视对面山上的天空，警惕敌机的来袭。

    为了做好隐蔽工作，确保敌机发现不了炊烟，连队炊事班搬到离阵地5公里远的深山原始森林里烧火煮饭。上午9时，炊事班将早饭送到连部阵地。值日战士拿着饭菜盆去分装饭菜，拿回班里供战友们食用。由于饥饿难耐，菜还没分好，有几个战友已经将第一碗饭吞下肚。我和班长为大家分菜，刚把菜分完，想盛第一碗饭时，盆里已经空空如也。我拿着饭盆再去装半盆饭回来，又被战士们一扫而光。我只好再次去打饭。在部队上战场时，特别强调党员要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在利益面前做到风格高尚，看来党员不好当，党小组长更不好当。

    部队初到越南战场，战士们心中都充满了临战的紧张情绪。此时，天色才刚刚破晓。我们进驻的阵地是上批兄弟部队留下的。每班的住宿草棚，也是上批部队移交过来的。战场的临时营房顶棚，用茅草扎成块搭盖而成。草棚从地面向下挖深15米，用木头做支架，房顶离地面50厘米，有利于隐蔽，不易被敌机发现，相对安全。屋内用木头横着搭建床架，上面摆放一排床板，形成统铺，铺上单人草席便是睡觉的地方。在战场上，战士们起床整理内务，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挎包和水壶挂得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个人物品放入枕头内，不得放在床上，即使在战场，也要保持内务的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