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院
田青青环顾稻禾记四周，没见到之前那个少妇，想着时间尚早，便也不着急去寻，而是沿着来路，又往城南去：之前田侯爷的小院距离神女祠并不远，若那小院还在，应当也还在附近。
只是时过境迁，神女祠周围也大变样了。田青青不认得路，便只能凭借记忆寻找那个不起眼的院门。然而，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是难寻，兜兜转转，她竟遇见了田阿婆的面摊。
相比上次见到时的麻利干练，田阿婆明显衰老了很多，佝偻着身体在灶台边忙碌。面摊上多了个帮手，是个负责招呼客人、收拾碗筷的中年妇女，干活的利索劲儿和当年的田大娘有几分相似，不知道是她的女儿还是媳妇。
田青青走到面摊，要了碗抄手，便找了张里面点的位置坐下。不多时，那妇人便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油抄手过来：“姑娘慢用！”
田青青点点头：“大娘，我想打听一下，早些年田侯爷在附近有个别院，如今还在吗？”
“田侯爷？”那妇人有些疑惑，“姑娘说的莫不是当今的永安王？”
“永安王？”田青青一头雾水，“永安王以前是驻在栗城的军侯吗？”
“那就没错儿了！”那妇人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永安王便是我们青田县人，早些年常居栗城，如今圣眷恩宠日盛，搬去京城了！不过他每年春天都会来神女祠祭拜，顺便在县里小住半月。”
“王爷平易近人，和我阿娘熟识，每次回来小住总会光顾我们家生意！”那妇人神态颇为自豪。
“阿麦，又在浑说了！”田阿婆虽动作不似过去利索，但并未到眼花耳聋的地步，听见妇人言语，笑骂道：“怎敢自夸和王爷熟识？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被唤作“阿麦”的妇人缩了缩脑袋，嘴上连声应道：“阿娘莫恼！”又悄声给田青青指了路，“王爷喜欢清净，如今那别院看似无人居住，实际却每日都有人扫洒。姑娘若是好奇，远远看看也就罢了。”
田青青连声道谢。阿麦又去给田阿婆帮忙了。
抄手还是熟悉的味道，田青青吃得心满意足，留下银钱准备离开，却被田阿婆叫住：“姑娘！”
田阿婆颤巍巍地从灶台边走出来，有些浑浊的双眼露出慈爱的笑容，递给她一袋面条和一袋生抄手，示意她拿着：“许久未见，想不到姑娘还愿意来光顾我这小面摊的生意。”
“阿婆，”明明戴着帷帽，田青青不知她是如何认出的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田阿婆却没等她回话，只是自顾自地将两袋面食塞在她手中：“中秋佳节，麻烦姑娘代老婆子问王爷安好。”说着冲她挥挥手，便转身又回灶台忙碌起来。一旁的阿麦好奇地凑到田阿婆身边询问，被阿婆用擀面杖赶去收拾桌子。
田青青冲田阿婆点点头，算是谢谢她并未深究自己的身份。
田阿婆笑着摆摆手，看着田青青转身离去。
田青青按照阿麦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田侯之前居住的小院。
走到院子跟前儿，田青青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转来转去没有找到：那小院子过去看起来很不起眼，是因为隐藏在一众民居之中。可如今街道格局变换，院子反而成了附近唯一没有变化的异类，固执地等待在原地，竟成了个独立的院子。田青青在民居中四处找寻，自然一无所获。
院子从外面看冷冷清清的。田青青不愿惊动暗处的守卫，将面食放进乾坤袋，隐去身形，木遁进入院中。
葡萄架上，结满了累累的深紫色果实。有些都熟过了，散发出诱人的甜香。院中干干净净，只葡萄架边的地上落了些鸟雀啄食后跌落的果子，似乎是有意留下的痕迹。
十年光阴好像并未让此处改变分毫。院中格局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房门均紧闭着，确实一副无人居住的模样。
田青青先进主屋。屋内格局没有变化，陈设虽然和过去一般朴素，但材质和样式都有所变化。看得出，应当是随着屋主人地位的提升，一应配置在尽量保持原貌的同时，在不显眼的地方都有了一定的升级。
田青青将两袋面食从乾坤袖中取出，放在屋内的桌面上。她想了想，还是研墨留了张字条，写明这些东西为田阿婆所赠。
既然每日都有人扫洒，自然明日便会发现桌上的赠礼。田侯治下有方，下属应当不至于昧下两袋吃食。只是京城山高路远，最终这些东西能不能到他手上，田青青就不知道了。
反正东西带到了，余下的事情便与她无关了。
从田侯的主屋出来，田青青的脚步习惯性地向左一转，鬼使神差走了几步，待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东厢房门口。
她索性穿门而入。
相较主屋较新的陈设，东厢房内的一切完全保留了她在此处居住时候的模样，因此没能抵挡住岁月的侵蚀，锦缎都有些陈旧了。但室内依旧是纤尘不染，仿佛像随时准备待客一般。
房间里与之前唯一的不同，便是进门的桌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和之前田侯送给她的那三个大木箱的形制相同。
好奇心驱使着田青青打开木箱，待看到里面的东西，田青青有些愣神：里面是一些木工图纸和模型，都是些之前她没有见过的样式。每张图样上和模型底部都标注了日期，似乎是近些年断断续续搜集的。
田青青兴致盎然地将图纸一张张翻出来看，顺手摆弄摆弄模型。图纸描摹细致，模型制作精巧，竟比之前田侯送给她的那些还要好。
田青青想到之前拜托田侯搜集木工图纸给她，推测可能是他那些负责收集这些东西的下属，后来又陆陆续续帮他寻了这些。
难道后来田侯也对木工产生了兴趣？
看来尽管消除了记忆，但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对凡人的生活轨迹有些影响。
待田青青拿起最后一张图纸，她突然在箱底摸到了一个方正又坚硬的块状物。
田青青探头往箱底看去。
那是一整块金砖。
比灿炎仙君原本的那块还大了足足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