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西门庆偷娶孟玉楼
张四道：“有没银两。打开看看便知。”
妇人道：“莫不奴的裹脚布也要瞧不成？”
正乱着，杨姑妈拄拐而出。众人唱喏。
杨姑妈开口道：“列位高邻在上，我是他亲姑妈，难道就没我说话的分了？死了的是侄儿，活着的也是侄儿。十个指头咬着都疼。如今别说他男子汉没钱，他就是有十万两银子，你也只能看看。她无儿无女，少女嫩妇的，你难道不许她嫁人？”
众街坊高声道：“是啊，是啊！”
杨姑妈道：“难道她娘家的陪嫁，你也要留下？”
那张四瞅了杨姑妈一眼，道：“凤凰无宝处不落。你肯定得了她好处，才帮着她说话！”
杨姑妈听了，顿时怒起，涨红了脸，骂道：“胡言乱语！我虽不是杨家正主，你这老油嘴，又是杨家老几！”
张四道：“我虽异姓，两个外甥是我姐姐养的，你这老咬虫。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杨姑妈道：“你拦着她，莫不是图她，又或者图她钱财？”
张四闻言，口吐芬芳。当下两人差点打起来，众邻里忙去劝架。
薛嫂趁乱领着小厮军牢，七手八脚将妇人床帐箱笼，抬的抬，扛的扛，一阵风都搬去了。
六月初二，西门庆一顶大轿，四对红纱灯笼，小叔杨宗保骑马，送嫂子成亲。
兰香小鸾跟来铺床叠被，年方十五的小厮琴童亦带来服服侍。
第三日，杨姑妈和孟大嫂孟二嫂来走亲戚。
西门庆给杨姑妈七十两银子，两匹尺头。从此亲戚往来不绝。
西门庆把西厢房收拾三间，与她做房。排行第三，号玉楼，令家中大小都叫三姨。晚上一连在她房中歇了三夜。
没过几日，陈家使文嫂来信，六月十二就要娶西门大姐过门。
因催得太急，西门庆一时半刻造不出床来，就把孟玉楼陪嫁来的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给了大姐做嫁妆。
三朝九日，足足乱了一个多月，不曾往小竹林去。
金莲自那日一别，便再没回潘妈妈家。每日只在小竹林和钱叔一起养兔子。
新整理出来的地，过了春种时期，钱叔建议先种些红薯，一来养地，二来不管多少，可以给兔子们加加餐。
偶尔也会去生药铺，和傅二叔做做药包，对对账。只是去了几次，都不曾碰见西门庆。多日不见，心里有些记挂。又不好意思询问。
从小到大，不是被娘卖掉，就是被主人打骂。也曾感叹命运的不公，将花朵般的自己嫁给武大郞那样的废才。
不曾想如今，竟能遇见如此多情又俊美的男子，竟有些思嫁起来。
初时，金莲每日闲时便倚在门边，望眼欲穿。
见他几日不来，便想，上次他说要回去准备单独的小门小院，可能是忙着在收拾婚房吧？
于是去街上扯了布回来，动手做嫁衣。
初次嫁人，被张大户稀里糊涂就给了武大郞，都不知道婚礼是什么样子。
十几年的女工，不就是为了亲手给自己做嫁衣吗？本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没想到会遇上西门庆。
一想起西门庆，想到他的甜言蜜语，想到他的吻，金莲的心就无法平静。
她要把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爱，一针一线的缝在这嫁衣里，在八月初八日穿上，嫁给他。
转眼到了七月底，天气不再像火一样炙烤着大地了。
金莲带着小石头去街上买些结婚用的头面首饰。
中午时分，金莲又带着小石头来吃饺子。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小脸瘦得骨头都尖尖的，养了半年，脸上终于有点小肉肉了。
隔壁桌上有人闲聊，因吃了酒，声音有些大。
“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有钱就越有钱。听说那西门家的大小姐，嫁的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洪的儿子。”
金莲因听到西门庆的名字，便留心听了起来。
“那就不仅是有财，还有势了啊。对了，上月他娶的三房，箱笼无数，听说带了上千两银子陪嫁呢。虽说是个寡妇，年纪稍微大了些，但徐娘半老，颇有些姿色。那西门庆也真是，老少通吃，不挑口味。”
“小点声，小心祸从口出，他家的事，还是少管些，来来来，吃酒吃酒。”
金莲不听还好，一听心里如坠冰窟：好你个西门庆，我日思夜想，早盼晚盼，只当你是在为我准备婚房，谁知你早已另娶新欢，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不觉两行清泪顺着香腮流下来。
小石头见了，忙问：“六姨你怎么哭了？”
金莲擦掉眼泪，匆忙带小石头回小竹林。一日一夜不曾出来。
钱叔听了小石头的话，心下明白，心疼不已。做好饭菜，让小石头送去，金莲只懒懒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七月二十八日，西门庆生日，金莲用心妆点，苦苦等待，真是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终不见人来。心中回想着从前以往种种恩情，忍不住长吁短叹，止不住纷纷落下泪来。
到了晚间，翻来覆去，不曾睡着。张于到了天明，取了琵琶，自弹自唱起来：
乔才心邪，不来二月。奴绣鸳衾旷了三十夜。他俏心儿别，俺痴心儿呆，不合将人十分热。常言道容易得来容易舍。兴，过也；缘，分也。
西门庆昨天寿诞，在家请客，吃了一日酒，到了晚上，被众朋友拉到院里去了，一夜不得脱身。清早出来，酒醒了一半，才想起上次分别时，金莲说要给他过生辰。于是骑马往东边而来。
到了田边，吩咐玳安牵马回去，自己往小竹林走去。
隐隐听见琵琶声，心内道：“昨日让她白等了一天，六儿兴许怨我了。”
二月不见，房前多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几朵等不及的菊花已经争先开放了。
小石头给金莲送早点出来，正好看到西门庆远远走过来。便从兜里掏出弹弓，捡起一颗小石子，对准西门庆就是一枪，射偏了。
西门庆吓了一跳，酒醒了，定睛一看，是小石头，他正抵着院门，不让进去。
“小石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