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倒霉的南正荆
今天的运气很不对劲。
南正荆在手机地图指引下来到了南京路，可是放眼望去，乌乌压压全是人头，却根本找不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跑了一阵，南正荆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何时从裤袋掉了，口袋下面一个巨大的口子。
在摸到裤袋口能伸出一只手的口子后，南正荆心都凉了半截。
哪个挨千刀的把我手机偷了？
南正荆很后悔，刚刚就应该握着手机找地图。
啧，人心不古嘞。
回过神后，南正荆在南京路地铁口转悠。
自己现在既找不到人，联络工具又丢失了，身上还没现金，南正荆连挤地铁都做不到。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嘿，小哥哥，快来玩呀！”
南正荆正沮丧地想自己露宿街头饿死了会不会有人来捡拾他的尸体，这边就有人凑上前。
南正荆定睛一看，不淡定了。
一个小姑娘，大约比“楚珺沫”大几岁，手里挎着一箩筐风车和带露水鲜花，踮着脚在他耳边说话。
“小妹妹，你是想我买一束花吗？”
“不是的，这些花是我爷爷种的，他想要用这些花请大哥哥去我们家里玩。”
南正荆接过递过来的箩筐：“那大哥哥谢谢你了，可是大哥哥是打击坏人的警察哥哥，可能没时间去和你爷爷见面呢。”
“可是爷爷说了，大哥哥一定要去的。”
刚把人跟丢了，手机为跑没影了，这一回还有人主动邀请自己过去，南正荆察觉事有蹊跷。
然而，他捏住眼前慰问病人常用的花束，从花朵和风车，千纸鹤和苹果中找到了一张纸。
南正荆并没有那么眼尖，只是这张纸上写了名字的部分被加粗加大，十分显眼。
“敬爱的南正荆先生，
欢迎光临寒舍以解心中疑惑，弟子多有冒犯，深表歉意。
忘不吝来访，兹谢以为荣。”
落笔部分还带有几个暗红色斑点，看样子像是某种沾了水的红色颜料。
莫非这个老人家是个需要沉淀的画家？
南正荆走回去都不认识路，此刻也无处可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妹妹能请你带路吗？”
“好呀好呀大哥哥。”
小小的手握住南正荆的右手食指，啪嗒啪嗒地在前面走着。
南正荆原本想，放心这么大点的小孩儿在外面溜达完成任务，家里人能放得下心，距离应该不远。
直到南正荆来到了刚被拆过的废弃工厂附近，他才气喘吁吁地知错了。
此去应当有一二十里地，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离开南京路大约日头偏斜，现在却约摸黄昏时候。
“到啦，大哥哥！”
好嘛，可算是跑断腿到了。
南正荆摸到了废弃工厂旁边的一个小门。
“这里，能住人？”
别说是南正荆了，就算换个正常人也很难想象这厂门外光秃秃的，水泥地都是污水坑的环境下竟然还能住人。
“在里面。只要有空间的地方，哪里都能住人。”
南正荆回想了自己家那抬头撞脑，衣服放置很难找的一亩三分地，心里也了然许多。原想着长途奔波也能慰问劳苦，看来这家主人可比他劳苦多了。
从厂房一碰就烂的小门进入，南正荆只见到了几根反着油光的晾衣绳。
绳上的大人衣服颜色相当朴素，要么是灰的要么是绿的。小孩衣服鞋袜颜色就丰富些，顶头还挂着一个清空了的书包。
这个厂子南正荆看着有些眼熟，但他确信自己不可能来过这里，就算来过，也应该拆掉了一间厂房才对。
抱着疑问，南正荆在小女孩拉扯下向厂房外的保安室走去。
“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叫啥名字呀？”
南正荆这才想起，这个丫头的信息他并不清楚，在这样环境下能保持坚强开朗的脾性，以后说不定是个很可造之材。
“我叫许安可，大哥哥可以叫我可可！”
“好好听的名字诶，可可真乖。”
“那大哥哥，是叫南正荆吗？”
“是的，就是我哦。”
南正荆没想到许安可能叫出他的名字，鼻子都快骄傲到天上去了。
“嘿嘿，爷爷他们说，大哥哥南正荆是救星呢。”
女孩儿脸颊粗糙但面色红润，嘴唇干裂但笑得可爱。她笑语盈盈，南正荆却更加疑惑。
我，救星？
“爷爷，大哥哥来了！”
“好的，我的大孙女，走累了吧，快让爷爷抱抱！”
南正荆跟在许安可身后进屋。
身体已经干瘪，嘴巴歪歪着，皱纹深厚得仿佛刻入骨髓的老人望着孙女头顶的光，光中走出来一个南正荆。
少年脸上沾了爆炸的灰尘和汗水，发型歪七扭八，加上疑惑不解导致皱着眉，所以一反常态地严肃。
老人见他如此面容，也是哀叹一声：“鄙人也是颇不得已才这样请您光临，实在是不好意思。”
“您别这么说，老人家。”
南正荆屈腿才能进门，一进门却看见自己一直在找的n级穿着还带高中学校logo的校服，旁若无人地摆弄自己的手机。
“哎呦，你干嘛？”
n级发现了南正荆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把贴在耳边的手机直挺挺地朝南正荆扔了过来。
南正荆眼疾手快，手机到脸上后一个黑虎掏心，稳稳拿回自己的东西。
“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自己家这小子不懂事儿，拿了您的东西。”
“小问题老爷子。不过他这手可真快啊。”
南正荆的感知数值虽然远不如面前的n级，但也远超常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裤子底下开口又从底下把东西拿走，这个李长有点东西。
“话说老爷子，您家孙子是叫李长吗？”
“是的是的，不愧是救星，您竟然一下子就能认出来我家小孙子。”
“那您是不是还有个孙子，叫，李短？”
“对，啊对，您说的分毫不差呀。”老人家已经不能点头，但精神气很足，一边说话，一边激动地抬起枯槁的手。
“那是我哥。”李长继续说道。
也难怪李短谈及家庭和异能时会那么激动了。
南正荆不理会自己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继续问道：“那请问今天的爆炸，是您孙子做的吗？”
一老一小沉默了。
小妹妹许安可则小心翼翼地把保鲜膜上的口撕得更大，从里面掏出来有些干瘪的水果。
“爷爷，哥哥，还有正荆哥哥，你们先聊着，我去洗水果给你们吃。”
“谢谢你。”
南正荆今天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长他们现在跑不了，到时候让警察和异能管理局来处理后续就好，可是……
“我不明白，你们要么跟踪我，要么整爆炸，为什么呢？如果有啥我能帮忙的，直接找我不就好了吗？”
对于一个家里的床都用报纸粘的家庭而言，自己有什么可以榨取的价值吗？
“您，是我们的救星，可，他们也是。”
“他们是谁？”
“‘言和会’，他们都这么称呼自己的组织。他们给绝境中的人最后的机会，一个本该在过去死亡却能活到现在甚至更久远的机会。”
这个“言和会”听上去如果不是慈善组织，那么他们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摆弄生死的家伙比恶魔还要残酷。
“所以，你们因为‘言和会’的指使开始了分工，一个弟弟来跟踪我，另一个弟弟去我们聚会的地方安置爆炸物？”
“不。”李长举起粗壮的右手反驳道，“安装那个会爆炸的东西的不是弟弟，是哥哥，是我大哥‘辰天放’。”
“这重要吗？事到如今你们还在乎那哥哥弟弟的，很好玩吗？”
南正荆有些情绪化，他不应该这么说话才对，这很不正常。
可是……晚一步，聚会的人都要死。
而且现在不知道救援有没有来，那个餐厅里其他吃饭的人呢，工作人员呢，附近的人呢，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可这都是‘言和会’的命令，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去做的。”老爷子直截了当的代替李长说了。
“为什么？”
南正荆忽的想起了苏词允的话。
“‘筹码’？是吗？”
他喃喃自语。
“如果我们选择不了活下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但如果能半死不活地躺着，兴许，还能活下去。”老爷子枯槁的手放在薄薄的被子上，眼睛里有泪水似的发亮，可泪腺早已不能支持他去悲伤。
“所以，救救我们，求求你。”
南正荆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所相信理论背后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