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温道尘
玄五也将底下那份白粥递给了谢云骁：“先吃，吃完在骂，时间紧迫！”
谢云骁冷哼一声别过头，似乎不愿受嗟来之食。
玄五双眼一翻，叹了口气。
随后他直接舀了一勺白粥，硬塞进谢云骁嘴里。
谢云骁整个味蕾都被白粥包裹，身体对食物的渴望终于是压垮了谢云骁的志气，爬起来端着碗狂吃起来。
“谢小将军，慢些吃！”
玄五的声音让他似乎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随后他眼露震惊：“是你！”
楚昭月冷眼看着他们打哑迷，出声打断：
“是他是他，狱卒就给了我们一盏茶的时间，谢少将军若是要叙旧，等到出了这牢房再叙。”
谢澜将空碗递给了玄五，有些不解地看着楚昭月：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既没有宣旨的太监，也没有狱卒，公主这是要劫狱？
楚昭月似乎看出了谢澜的疑虑，她淡然说到：
“并非本宫劫狱，而是本宫特来传圣上口谕。”
然而，谢澜和谢云骁丝毫没有下跪接旨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等待楚昭月开口。
楚昭月也不知口谕一般如何传，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到：
“沧玄边境战乱不断，西玄不能没有将军，还请将军速速出兵，镇压北沧！”
玄三玄五对视一眼，纷纷将眼底的震惊隐藏起来，只是玄三浮现出一抹担忧，在进来之前，公主可不是这般说的。
谢澜还没说话，谢云骁却冷着脸将吃空的碗递给玄五：
“公主说笑了，我和我爹早就被剥夺了兵权，如何打仗？！”
谢澜也是没了刚才的随意，他撑着墙站了起来，双手抬起向着公主拘了一礼说道：
“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老臣这具身子，实在没办法带兵打仗了，不如让老臣替新将祭旗，老臣这尘饭涂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尽管谢澜满身伤痕，但说话依然掷地有声，哪怕面对生死也无半分怯意。
看到刚刚还自称谢伯伯的老人这番模样，楚昭月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但是这是唯一能救将军和救西玄的法子了：
“谢将军，本宫知道将军是被冤枉的，父皇他……他也知道。”
原本还抿着唇的谢澜听到楚昭月提到皇帝，身形一顿，随即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
“呵，公主莫不是把臣当三岁小娃娃？”
原来自己一开口，就被谢澜识破了。
但这个话已经开口了，楚昭月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将这戏唱完，她清了清嗓子，拂袖在谢澜耳边轻声说道：
“谢伯伯，父王知道你谢家一直忠贞不渝，今日的牢狱之灾实乃父王为掩人耳目的无奈之举，奈何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才让谢伯伯和贤弟受了这皮肉之苦。”
谢澜摇摇头，他抬眼看向楚昭月，眼神中满是关心和无奈：
“昭昭，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切莫要做一意孤行啊！”
楚昭月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眉头蹙得更深，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今朝堂奸人横行，将军与我都知，吴家小儿只懂纸上谈兵，实战之事一窍不通，还得将军领兵，否则此战必败！将军忍心自己培养的五万边塞兵全军覆没吗？”
谢澜无奈的笑笑，满眼都是“萧然归去路堂堂”的泰然：
“公主无需多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边塞将士却是为国捐躯，并非是坏事。公主给老臣带来的断头饭老臣很是感激，公主请回吧。”
谢澜对西玄皇帝的了解自是比楚昭月多得多，自然不会相信楚昭月的话，可是楚昭月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自己，谢澜也不愿让楚昭月背上骂名。
楚昭月又何尝不知，她满眼复杂看着谢澜，将军字字句句想和自己撇清关系，自己却坚持让这满身伤痕的不惑老将上阵杀敌，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将军战，还有一丝希望，若不战，谢家的冤屈就再也洗不干净了，正好着了奸人的道。
听到将军此话，最难受之人莫过于玄五，一个大男人，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劝道：
“将军，您就听公主的吧！当今昏庸无道，残暴不仁，将军何必为了他一句话白白送死？”
楚昭月白了玄五一眼，尽管西玄皇帝不仁是不争的事实，但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爹真的好吗？
“温道尘！慎言！”
谢澜狠狠瞪了玄五一眼，厉声说道，随后看向楚昭月：
“公主恕罪，这小子不知礼数，看在老臣死期将至的份上，饶了他吧！”
说完，作势要跪在地上。
楚昭月刚穿来不久，她能心安理得得接受映水、玄一的跪拜，可面对这戎马一生老将的跪拜，她承受不住，她连忙伸手拦住了即将下跪的谢澜：
“谢伯伯，温……温道尘这话我就当没听到，只是，谢伯伯，你知道吗？今日，锦安来见我了。”
她当然知道她这蹩脚的演技骗不过将军，卸下了周身的架子，伸手扶住谢澜，无奈地说道。
听到女儿的名字，谢澜眼中那无法融化的寒冰才裂开了一条裂缝，谢澜眼中闪过一丝柔性：
“小女和公主感情还是如从前这般好，劳烦公主在老臣死后，替老臣照顾一下小女，老臣这一生，对得起西玄，唯独，对不起小女锦安啊……”
谢澜说完，双眼已然湿润。
楚昭月见将军站稳，将手收了回来，黑白分明的双目直直地看着谢澜：
“她拿着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让我拿我的命换你们的命。”
“什么？”
站在一旁的谢云骁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我阿姐拿刀子抵着你？她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拿刀抵着你？”
楚昭月点点头，垂下烟，抬手掩面，眼中全是被好友背刺的难过：
“是啊，所以谢伯伯，您的请求，原谅我无法做到。”
谢澜眼中终是闪烁了泪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