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检讨集会
江边五中操场。
王辉登上升旗台放眼望去，学生们密密麻麻的身影遍布操场，他们站姿笔挺，排列整齐，神情严肃而专注。
在场的大部分学生，都对校长的安排感到很疑惑。本应该跑操的时间段，却破天荒的让他们列成方阵，并且不允许说话。
老师们站在各自班级方阵的最前方，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以威严的目光扫视学生。
这场集会该来的都来了，全体普通师生，校长本人以及麦克风和音响，当然还有集会的主角屿澈。
平时见不到的人也来了，包括教导主任、常年蹲办公室的艺术系老师等等，足以说明王辉对这场集会的重视程度。
眼见阵势如此庞大，场中学生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没，有倒霉蛋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这事自从咱们五中建校以来，总共也没发生过几次…”
“是嘛，他到底犯了什么逆天大罪？至于搞出这种阵仗…”
“我要是念检讨的家伙，以后咋在这学校里待下去啊？干脆转学算啦…”
“说得对，这事是真丢脸，直接宣判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李军在众教师中更是抬不起头，屿澈是他的学生，出事他作为班主任肯定要负责任。
佟瑶水灵的眸眼泛起忧虑，手心生出热汗。
她很难想象屿澈念完检讨后，该怎么在学校正常生活，到时被孤立、冷暴力、嘲笑可能都只是家常便饭。
旁边的李雨稚则不愿抬头，害怕看到屿澈当众出丑的模样。
藤野望着面露忧虑的两女，轻蔑地眯起眼睛，静待好戏开场。
就算有再多女生喜欢你又如何？把你搞的臭名远扬，看她们还敢不敢接近你。
藤野暗暗冷笑，脑中幻想着屿澈卑躬屈膝道歉的模样。
“喂，狗腿子，你还好吗？”他转过头，挑衅地问向隔壁班的张龙。
张龙知道这件事是藤野在背后捅刀，他不甘示弱回怼道：“你别太嚣张，放学后走着瞧。”
“呵呵，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也有大哥。”
说罢，藤野目光望向远处的云飞宇。
整个七班唯有刑满释放的陈浩，听着周围学生的风言风语，似乎和班级内的事产生了代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小子趁我不在，闹啥幺蛾子？
伴随音箱发出一阵刺耳的“嘤嘤”声，王辉接过其它教师递来的话筒，宣告这场集会正式开始。
“好的，今天把各位同学、老师聚集在操场，是为了拯救一名位迷途知返的学生，有请各位做个见证。”
王辉吹了吹话筒，接着道：
“七班的屿澈同学，曾多次歧视同班的日本裔学生藤野。大家都知道，法律严令禁止这种行为，老师也经常告诫你们，同学们要团结友爱。可是屿澈偏偏反其道而行，做出伤害同学的事，这是本校绝不能容忍的。”
“好在他愿意悔改，并且主动提议当着所有同学老师的面，向藤野郑重道歉。于是我痛定思痛后，决定给他这个机会，撤销他的退学处分，改为留校观察。”
“接下来，让我们倾听他最诚恳的道歉，用心感受他做错事后的悔意，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王辉挥手将屿澈招至台前，把手中的话筒传递给他。
屿澈脸色轻松，大方地登上升旗台，向学生们点头示意。
在场部分师生的心中顿时燃起一团火。
这家伙哪有做错事出丑的窘态？反倒有种国际巨星上台领奥斯卡奖的自信。
只见屿澈左手检讨书，右手则将话筒插进裤袋。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屿澈竟然把检讨书高高举起，慢条斯理地将其撕碎。
在所有师生震惊的目光中，他把纸屑揉成团，再用力拋向空中，看着它们像雪花似的缓缓飘落。
他在干什么？没有稿纸怎么办？
难道他已经对检讨书的内容烂熟于心，根本不需要照着纸念？
学生们想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可能性，孰不知这只是屿澈即兴发泄而已。
“这哥们脑子有病？他待会要即兴发挥吗…”
“敢在全校师生面前撕检讨书，我看他是想去工地搬砖喽…”
“不想上学就滚回家，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连陈浩听完事情原委后，都不禁为他捏汗，搞不懂这小子脑袋在想啥。
云飞宇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面露欣赏道：
“有意思。”
王辉面色忽地僵硬，随即怒斥道：“屿澈，你想造反啊？”
屿澈淡淡一笑，转过头答道：“您别担心，我早有准备。”
他没有理会台下的唏嘘声，抽出话筒送至嘴边。
“各位同学老师们早上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闲来无事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正好今天尊敬的地中海老登，校长王辉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随便唠两句。”
话音未落，就有许多学生当场暴笑如雷，笑出猪叫和公鸭叫。
“嘎嘎嘎哈哈…神特么地中海老登…”
“能别在前面加尊敬吗？笑死人不偿命啊…”
老师们面部肌肉抽搐，连忙上前制止发笑的学生，可走着走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这个不良少年！”王辉指着屿澈，气的直打颤。
屿澈轻咳道：“至少我的头顶不光滑。”
“你、你…”王辉两眼一黑，直挺挺向后倒去。
“校长！”几名老师赶紧冲上去架住他。
屿澈自顾自地用话筒说道：“曾经，我天真地以为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可后来我发现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两千多人的高中，有人为了芝麻大小的权利不择手段，也有人为了敛财出卖教育者的底线。”
“贪婪、嫉妒、虚伪、陷害这些听起来距离我们学生很遥远的词语，实际就发生在身边。”
屿澈从口袋中掏出录音笔，把它贴紧话筒。
“校长好，我儿子的事您能办吗？这块劳力士权表心意…”
“没问题，学生有错我作为校长绝对不会姑息，至于证据有没有都无所谓，我让他当众念检讨，向你家儿子道歉，实在不行让他退学…”
“…有些人啊，从出生起就输在起跑线，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奋斗，都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
录音笔的内容立即掀起轩然大波，学生们义愤填膺，大声控诉着对王辉的不满。
“他不配当校长！”
“我妈也被迫给他送过礼，只因为我作业忘记写，他就让我退学…”
“我们联名上书，去教育局举报他！”
藤野双腿发软，面对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自己无法在学校里待下去了。
屿澈，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等到喧闹声变小后，屿澈郑重道：
“人格的平等，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不论出身贵贱，不论财富多寡，不论地位高低，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追求梦想的权利，都拥有展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校长有一点说得没错，每个人的起跑线都各不相同，但只要跑的够快，我们迟早能超越起跑线更高的人。”
“我想说的是，无论出身如何，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我们都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这只是我昨晚失眠，胡思乱想的心里话，谢谢大家。”
言毕，屿澈面朝全体师生鞠躬。
全场沸腾。
“好！”
“好！”
“说得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几位老师扯住李军的胳膊，兴奋地说道：“他是你们班的？”
李军自豪地拍着胸口笑道：“没错，是我的学生，羡慕吧！”
与此同时，王辉愤然冲上升旗台，摁住屿澈左肩，对准他的脸一拳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