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空清净如洗，满山的茶叶翠绿欲滴。
三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上山，前面还有个小家伙跑来跑去。
不多时，行至茶园，茶园中零零散散分布着茶工。
他们腰间挎着竹篓，用指甲掐出新芽扔进去。
茶工大多是依附王家的佃农，趁着晒谷的日子上来挣些外快。
茶园中有一工坊，旁边设立茶点，茶工可在此处交茶叶。
“德哥，王家二爷、三爷来了。”
“哪里？”王德打眼看去。
农忙时期，货郎也要回村务农，顺带采茶赚些零钱。
王德一眼瞧见了上山的众人，其中竟有余晨，这让他颇感错愕。
他对余晨的印象一般，认为是跟他一样的江湖客，说些小故事唬人那种。
然而，一段时间不见，他居然和王家两位公子走的如此近？
王德算王家宗亲，算不得富裕，家中有几亩水田，连张老头都不如。
他归拢几个兄弟，将茶叶装到一起，跑过去交茶。
无他，仅为了在两位公子面前露个脸，巴结巴结。
王德来到茶点，‘正巧’碰上走来的三人。
他疾步上前，点头哈腰行礼：“二爷、三爷安好。余余相公安好。”
王德行走江湖多年，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他知道现在得罪不起余晨，只好一并行礼。
王庆义认得他，以前也听过他的故事，虽不如余晨，但印象还算不错。
他微笑点头：“德子今日也上山采茶？”
王德大喜过望，没想到二爷记得自己，故作失落道：
“是啊，前些日暴雨，家里水田都淹了，收成不太好。”
王庆义皱了皱眉，这小子倒是直接。
不过，出于同宗，他还是唤来管事说：
“德子是族亲，工钱记得多给三成。”
王德兴奋极了，连声感谢。
王庆孝却对他没什么好脸，因为余晨没有好脸！
他打断道：“二哥，帮助同宗固然没错，但我们家也遭了暴雨，这些损失谁来解决？”
王庆义愣了会，三弟平日不会管这些琐事，今日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开口，王庆孝做了决定：“但同宗不能不帮，管事，多给他一成便是。”
管事就是个苦哈哈，面对两位大爷，只能称是。
王德傻了，二爷？啥情况啊？我没惹你吧！
他瞥了眼余晨，当即认为是他的问题。
实际上，余晨只不过在回忆诗文罢了。
人一旦沉思，表情冷淡点怎么了？
他昨日决定不再‘藏拙’，想尽快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余晨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背锅，欣赏着茶园中的风景。
一阵微风吹拂，茶树轻轻摇动，不远处传来阵阵采茶歌声。
等老了，和苏映在这种地方建个别院生活，那该多惬意啊？
王德走后，王庆义提议道：
“凉亭就在前面不远处，咱们快些过去吧。”
王庆孝又吩咐茶园管事，送些果脯和好酒。
众人入座，张凌喝不来酒，抓着果脯不停往嘴里塞。
张家条件不差，却没有太多余钱给他买零食。
张凌吃了两块，小声道：
“师父，果脯没有大白兔好吃。”
余晨皱了皱眉：“那也别吃太多，会得蛀牙，小心师娘打你屁股。”
张凌仰着脑袋道：“师娘才不会打小子屁股，师父才会！”
这话引得王家两兄弟哄笑一阵，王庆孝打趣道：
“自古严师出高徒，想必余相公教的徒弟也不会差。”
王庆义却对大白兔来了兴趣，问张凌：
“凌哥儿，你刚才说大白兔，大白兔是何物，难不成是兔子？”
张凌摇摇头，拿出两块递给两兄弟。
他平日舍不得吃，攒下来的，因为师父说过，吃完就再也没有了。
王家两兄弟接过，拿在手里瞧了半天，竟发现上面有小字，与现在的字体不同，甚至还有些不认得的蝌蚪文。
余晨看出小徒弟想帮忙拉近关系，解释说：
“广南路的特产，用牛奶制成，只可惜糖厂被官府征辟，所以吃一颗少一颗。”
征辟就是被收归国有，成为只有皇室能够享用的贡品。
一听到贡品，两人肃然起敬，仿佛捧着什么神物般，来回翻看。
“呵呵，不必如此，二位尝尝吧。”余晨又掏了两颗还给张凌。
大人套近乎，用不着小朋友出手，但大白兔确实不剩几颗了。
王庆孝剥开糖衣，没有任何怀疑，直接丢进嘴里，见状，王庆义照做。
浓厚的奶味直冲口腔，两个大男人眼睛瞪得老大。
张凌嘿嘿笑道：“好吃吧？全村就师父有！”
他认为师父风光，就是自己风光。
“嗯，的确好味道。”王庆孝称赞，又面露尴尬，
“与相公的糖相比，这几坛杏花酒便不那么入眼了。”
余晨抓起酒坛，嗅了嗅，很给面子地说：
“好酒！糖不过孩童零食，还是酒让人欲罢不能。”
王庆孝眉开眼笑，心情舒畅道：
“哈哈哈，既如此，相公可要多饮两杯。”
王家的杏花酒并非汾酒，而是杏子酿的果酒。
这些民间私酿，比起酒曲酿造的粮食酒更有风味，且不用交酒税。
喝着酒，王家仆人将茶具摆上桌，又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使上前弄茶。
她左手拉着右袖，右手持着茶先，茶先点入茶汤，轻轻的来回拂击。
随着拂动，缕缕银丝浮于茶汤表面，继而形成各式图案，犹如江上飘雪图。
还未饮用，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余晨头一次见宋人点茶，不禁赞道：“好茶，王家不愧为制茶世家。”
女使手上动作不停，茶汤表面的图案还在变幻。
王庆义得意道：“秋茶虽不及腊月的春茶，但我家制茶工艺不俗，便是秋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待水温不那么烫了，女使给几人奉茶，连小朋友也倒了杯。
余晨拿起茶盏，品了品，一点散茶的涩味也没有，回味醇香，虽然掺了茶膏，却不感觉腻。
怪不得达官贵人喜欢喝茶，这味道甩出散茶几十条街！
张凌学着浅尝一口，眼冒金光，又一饮而尽：“香！好好喝啊师父。”
余晨觉得，这种好东西得让苏映尝尝才行，他询问道：
“请问此茶可有存货，我想买一饼回去。”
王家两兄弟相视一眼，王庆义豪气地说：
“一饼茶哪还用买？相公喜欢，我送一饼便是。”
余晨却摇摇头：“这怎使得，我等关系虽好，可亲兄弟明算账，还是买吧。”
王庆孝听到这话，并不纠结：“亲兄弟明算账，哈哈哈，相公真是豁达。”
他转头：“既如此，二哥作价几何，卖相公一饼吧。”
王庆义当然不会喊高价，随口说：“300钱便好。”
“好，回村我便付钱。”余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