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小王村

    翌日，辰时，朱重八准时来到院子。

    余晨起身抱拳：“朱八哥安好。”

    昨晚他们已经商量过，是否让朱重八见苏映。

    最终得出结论，戴个口罩。

    苏映站在余晨身边，想学着抱拳，却被余晨眼神制止，他用口型说：

    “福。”

    宋代女子也有万福礼，不同于唐明清，动作幅度较小，看上去很别扭。

    苏映勉强福身，说道：“朱八哥安好。”

    朱重八见她脸上带着布条，有些奇怪，却没多过问，抱拳道：

    “让余兄弟久等了，咱这就往大王村去吧。”

    余晨已经把唐刀用绷带缠上，从外形上，除了刀柄，更像一根棍子。

    昨晚天黑，加上余晨没背背包，朱重八没觉得有问题。

    但现在，他们背着巨大的包，衣服更是怪的不行。

    他忍不住问：

    “余兄弟，你和弟妹这穿的是甚衣裳，俺咋从来没见过。”

    对此，余晨已经有了说辞：

    “布料是家乡特产，唤为聚酯纤维。”

    “啥？聚”

    朱重八听得一头雾水，想到他们是落难的大户，便不再过问。

    苏映跟在后面偷笑，古代人能知道聚酯纤维？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商量好扮演夫妻。

    她嘴上抗拒，心里其实有种别样的感觉。

    走出荒村。

    河滩边上的路好走了许多，大部分都是人为踩踏的土路。

    余晨一路上都在向朱重八打听附近的风土人情和大王村的情况。

    除了大王村还有一个小王村。

    两村都有一位王姓大地主把控着村子，据说是成都府超级家族的旁支。

    这两家虽然是同宗，但却互不干涉。

    素日里还会起一些小摩擦，主要是抢地所致。

    余晨问：“朱八哥，这两个王家，哪一个更好？”

    朱重八冷哼一声，不屑道：

    “哪来的好与不好，都不是甚好人。”

    又聊了几句，余晨知道了一个可怕的情况。

    这两家地主几乎兼并了村中80的土地。

    而小王村更狠一点，几乎达到90。

    要是在他们村发展，刚买了田地，就会被打压到死。

    余晨忍不住问：“这附近还有别的村子吗？”

    朱重八想了想，道：

    “有，却算不得村子，都是一群散户。”

    其实就是一群受不了盘剥的村民，逃出去开荒，逐渐形成规模的聚居点。

    三人走到大中午，隐约看到对岸的大小王村。

    朱重八在河边止步，指着对岸道：

    “那边就是大小王村，中间是一个集市，是狗官划出来做买卖的。”

    犍为县县令惹不起大小王村，却可在商贸上做些手脚。

    安排了官田改集市，卖铺收租赚了不少钱。

    朱重八把手拢在嘴边，朝对岸大喊：

    “张老头，过来接人。”

    这段河域不宽，只有七八十米。

    这么一喊，对面果然有一条小渔船慢慢划了过来。

    船不大，有一个船篷，船夫是两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对朱重八尤为尊敬，笑呵呵地说：

    “朱八郎又来买货啊，快上船。”

    这时，张老头注意到余晨他们。

    因为服装奇特，多看了两眼，有些为难道：

    “二位的包袱太重，要另外算钱的。”

    朱重八坐在船首，皱眉道：

    “这是俺新认的兄弟，钱短不了你，开船便是。”

    张老头连忙称是，待人上齐后，用竹竿推岸，往大小王村划去。

    余晨想多汇总信息，跟张老头搭起话来：

    “老丈，你住大王村还是小王村？家里有地吗。”

    船划的慢，张老头也有闲心回话：

    “俺住大王村。家里有十余亩薄地。”

    余晨微微一愣，没想到张老头竟然是主户。

    朱重八搭茬道：

    “张老头做过大王员外的账房，有两分人情在。”

    余晨点头，这就说的通了。

    不过，其貌不扬的老船夫竟然做过账房先生。

    张老头眯眼笑了笑，一脸褶子皱到了一起：

    “承蒙大王员外照拂，俺们才能留下这点薄产。”

    朱重八无奈地说：

    “哎，张老头，你怕个球，这江面上还不敢说些实话？”

    不管哪个朝代，基层的乡绅富豪就是底层百姓的天。

    皇帝威名虽在，但县官不如现管。

    张老头摇头，还是笑眯眯道：

    “不说总比惹来一身骚好。”

    朱重八是个直性子，看不惯这种做模做样的人，朝余晨说：

    “这老头家里有个孙儿，在县学读书，所以才这么老实。”

    “俺也不知道这书有甚读头，以后当了官也是鱼肉百姓。”

    余晨笑而不语，和苏映欣赏着江景。

    大小王村集市，村民习惯叫沟儿口。

    因为此地是一处河湾，水流平缓，故因此得名。

    三人下了船，朱重八用三十个铁钱付了船钱。

    苏映有些惊讶，坐趟船竟然这么贵？

    余晨瞥了眼那堆铁钱，低声道：

    “川渝地区多用铁钱，和铜钱兑换比太低，大概五比一。”

    嘉州就有一所铸造铁钱的铸币厂，大量的铁钱贬值严重，大约130市斤才能买一匹绢布。

    集市只有一条主街，用土石夯实过堤坝，商铺沿河而建。

    今天正赶上初一，集市街上有许多农户就地摆摊卖山货，也有不少来往村民赶集。

    朱重八买了纸笔，花费近百钱，却面不改色，似乎这只是小钱。

    余晨不由地猜测起来，这人应该是山中好手，或者当家的。

    给了两人纸笔，他又掏出一小吊钱，约摸几十文，说道：

    “余兄弟找处茶馆喝茶，我还要去买些油盐，山里缺不得这些。”

    一路相处，余晨给他的感觉是很豁达，就是长得文绉绉，不咋能入眼。

    现在能直接给钱和纸笔，说明初步信任了余晨。

    余晨接过东西，带着苏映回礼，目送他走远，才缓缓道：

    “这人倒是爽快，一两百钱说花就花了。”

    苏映点头，担忧道：

    “你真会刀法吗？要是写不出来，岂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他仔细想了想，勾唇道：

    “没问题，但是得你帮忙配图。”

    “啊？还得配图吗，我又不懂。”

    余晨拉她到拐角，掏出手机，解释说：

    “我手机就保存了很多书，刀法当然也有，你照着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