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简陋学校
片刻后，在叶恒的注视下，小杰的爷爷的眼皮微微颤动，接着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没事了，会好起来的。”叶恒轻声对小杰说，声音中充满了安抚。
老爷爷的目光在叶恒和小杰之间徘徊，眼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显然是意识到了叶恒的救助。他的声音很弱，但足以让人听清：“是这位小伙······救了我？”
叶恒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杰这时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哭腔说：“爷爷，是叶恒哥哥救了你，他还给我们带来了水和米，我们可以多坚持几天了。”
老人看着叶恒，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感激和无尽的虚弱，微微点头：“谢谢你，我·····感觉到好多了。”
此刻，叶恒知道老人的情况还远未稳定，但他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余下的，只有期盼和祈祷。
叶恒没工夫跟小杰的爷爷寒暄客套，他知道在这个干旱的世界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代表着生存的希望。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自己带来的那小半袋米和那剩下的一点水，决定先让小杰的爷爷补充营养。
“你会煮饭吗？”叶恒问小杰，现在这个时候人人自危，他不可能一直帮小杰，小杰需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和他的爷爷。
“我会的，”小杰回答道，“我上次还帮爷爷煮过呢。”
“那好，你去帮你爷爷煮些粥，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照顾好你爷爷。”说罢，叶恒转身看着靠在床头的老人，轻声开口：“爷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先走了。”
“叶恒哥哥，你去做你的事，我会照顾好爷爷的。”
小杰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叶恒的感激。那种清澈的瞳孔仿佛洗净了整个荒凉的世界，为之注入了片刻的温柔与亮色。然而这种深情让叶恒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毕竟有限。
忍不住的，他快步离开了小杰的家。当他望向那燥热干旱的世界，心中充满了沉重。每一个小杰和他爷爷都在孤独中挣扎，叶恒心里清楚，他和奶奶同样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因为他们共同的境遇，叶恒虽然心急如焚地想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和温暖，却也常常为自己的无力感到苦闷。
叶恒脚下回去的路仿佛比往常更漫长，心里的算计如同荒凉的风，在脑海里回响。自他将仅剩的粮食分给了小杰和老人家后，家里空空如也的食柜，似乎就连那股冰冷的空气都在嘲笑他。下一次镇上的救济还有整整一个星期，他不禁感受到了无边的黑暗包围着自己，渗透进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抬头望向天空，太阳正炽烈地悬挂在天顶，叶恒判断时间差不多，应该去广场上给孩子们上课了。连续的干旱导致庄稼颗粒无收，村民们依赖政府发放的救济粮维生。在这偏远的村庄，几乎每户人家都断电，仅保留收音机用以偶尔收听外界的动态。
在村子的中央广场，一块破旧的黑板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站在黑板前方，面前坐着十几个孩子，他们个个坐在矮凳上，膝盖上摊开了作业本，专心致志地低头书写。
村落原有学校，但因长年干旱，学校逐渐难以维持运营。于是，叶从文与叶恒便挑起了教育的重担。叶从文比叶恒年长几岁，高二时由于无法负担学费和住宿费而辍学，叶恒因同样的原因在初中时也辍学了。然而，他们坚信村里的孩子们不能失去学习的机会，需要掌握汉字和基础数学技能以便将来谋生。于是叶恒和叶从文齐心协力，在村中心的广场上设立了一所简易学校。
叶从文讲完语文后，孩子们稍作休息。随后，叶恒上前开始教数学。太阳高悬在空中，叶恒和叶从文汗流浃背，但看到一个个大汗淋漓却眼神坚定的孩子们，再热也不觉得累。
太阳渐渐西斜，叶恒和叶从文结束了今天的教学，孩子们欢快地向家里跑去。叶从文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掰开递给叶恒一半，叶恒接过两口就吃完了。
“哎呦，你慢点吃，小心噎死。”叶从文笑着拍了拍叶恒的背，打趣道：“你怎么像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家里的存粮不多了，我今天没吃。今天还遇到一个长中村的孩子，他爷爷快饿死了，我给分了一半粮食出去。”叶恒拍了拍胸脯，顺势咽下馒头，继续开口道：“没事，这不马上领救济粮了，我饿几天，饿不死。”
“咱俩好哥们，没事，这几天你的伙食我包了。”
“果然，你爹当村长这几年留了不少好东西吧，我要举报。”
“二狗你个狗东西。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
两人闹着玩后，就各回各家了。叶恒的内心感到一种温暖，在奶奶面前，他需要表现坚强，因为奶奶需要他的照顾。但在叶从文面前，他可以释放自己，做回那个无忧的孩子。那块硬邦邦的馒头虽然吃起来有些费劲，但吃在嘴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叶恒推开家门，门未涂油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吱声。这声音在荒芜的世界中显得分外响亮，如同他所在的年代，寂静而荒凉。家中，年迈的奶奶依旧守在灶台旁，看到他，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奶奶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温度和坚定，“二狗，你回来啦。”她手里拿着之前叶恒煮好的粥，但已无热气。
叶恒皱了皱眉，脱口而出的声音里隐藏着不满，“奶奶，你怎么还没有把粥吃了？这粥都凉了。”
奶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丝丝疲倦，“二狗，你今天忙了一天也没吃东西，我留给你。”
叶恒没有接过奶奶递过来的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抑制住心中的慌乱。
“奶奶，您辛苦了，这粥还是您吃吧。”叶恒轻轻地将那碗粥放在了灶台上，望着奶奶慈祥的脸庞，眼中充满了坚定。
奶奶面露不忍，她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然后顺从地重新拿起碗，用颤抖的手开始慢慢地吃着已经冰凉的粥。
叶恒没有再说话，他走出厨房，走到门外，目光穿过残破的院墙，望向远处那黑压压的山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焦虑、不安、还有对这个残酷世界的一丝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