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里德尔就把我拍醒了,他起身开始走向霍格沃茨的方向,我迷迷糊糊的跟在后面。这个时候城堡里既没有巡逻的教师,更不会有早起的学生(我想不会有人比里德尔更懂早起的学生),所以我们很顺利的溜回了斯莱特林寝室。偌大的寝室里空无一人,拉多夫斯不用说还在校医院里躺着,塞尔温大概在那里陪他,至于诺特,哦,那个胆小鬼,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哭鼻子去了吧,毕竟虽然昨天那一出他虽然并不是完全不知情,但是在脑海里想象和亲眼看到毕竟是两回事。
事实上昨晚的事情不能说没有带给我惊吓,毕竟持有一个自认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突然被戳破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我还是好高兴能用我一无所有的“一切”来交换里德尔为我牢牢保守这个秘密,这可真是太划算了。
可是我应该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尽如人意的。哦!我当然知道里德尔如果知道了我本来的身份会很麻烦,但我没想到这个麻烦来的这么快。里德尔走到床边脱下了外袍,我想他大约打算再睡一会觉,于是我理所当然的跟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我上|床!!!”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手看看自己依然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我凑在他耳边愤怒地抗议——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当然也就不用每天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喵喵叫了,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异样,我还是可以和他说话的,更何况现在在寝室里并没有人。
“不为什么。”他简单的回答,一挥手把我从紧紧扒着他被子的爪子拨了下去,我踉跄了一下从床上滚落下来,等我再爬起身想要上床时却发现他已经该死地施了一个我毫无头绪的保护咒。
真是……我幽怨地趴在窗边的地毯上,靠着还未彻底升起的太阳汲取微薄的热量,心里觉得愤愤不平极了。
我觉得时间只过了一小会里德尔就已经睡好了,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睡,上床只是为了闭目养神而已。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类,我极度怀疑生命女神造人时是不是忘记了要给他加点褪黑素。
“去帮我找到诺特,然后把这个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我在礼堂等你。”里德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沙包放在地摊上,尽管他给它施加了非常高明的变形周全,但是我还是从里面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那是血蝎螺的血液。
他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这种玩意儿的啊,难道他以为这是三岁小巫师万圣节的魔法血浆吗?
“血蝎螺的血液额你应该知道的,它们很危险。”想起我昨晚的承诺,再本着对生命的尊重与爱护,同时还有对人类脆弱自尊心的保护,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友善而又不失委婉的提醒他一下。
“层层加护。”里德尔看了我一眼——我肯定我从里面读出了浓浓的嘲讽。
“我没想到灵猫还会对血蝎螺的血液感到害怕。”他说完就提起皮包拉开门走了出去。好的,这下我一片好心的斟词酌句就变成对自己的能力的羞辱了。
我带着气恼的心情掉起那瓶血蝎螺的血液气哼哼的走出了门。当然了我不得不说施加了保护咒的瓶子让我叼起来更放心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瓶塞会不会在我走路的时候被晃晃荡荡的血液冲脱。哦,想想吧,那场景一定非常有趣,一只猫叼着的沙包里突然流出不知名红色液体,然后那些液体腐蚀了整个走廊的地板,我相信伟大的邓布利多一定对此“乐见其成”且“毫不起疑”。
虽然沙包上有变形咒,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抄一条偏僻的小路去寻找诺特,里德尔往衣服上滴血的时候诺特也在场,他的身上应该也有血蝎螺血液的味道。
果不其然,我循着走廊绕了一圈,在一处旋转楼梯的把手上闻到了那种血液特有的腥气。我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在被这古怪的楼梯移动旋转了几次后终于晕头晕脑的停在一处平台上——这也是通往天文塔的路。
我在心里对诺特这种死赖在一个地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挪窝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如果我是他,那么在这里经受了威胁之后肯定就不会愿意再来这里“故地重游”了嘛,怎么诺特反而像是要住在这里似的?我径直走上天文台,果不其然看到诺特圆滚滚的身体堵在一处漏着风的窗口,他脸色煞白,看样子还没能从昨天的事情里缓和过来。
诺特远远的看见了我,大约认出我是里德尔的猫,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我可真担心他会从窗台上掉下去,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他根本就没法把自己塞进窗台上的洞里嘛!),我懒得把一个宝贵的清晨浪费在和诺特的周旋上于是我极快的跑过去把那个沙包丢在他脚下,并且用爪子刻意将沙包向前推了推,示意他这个东西是给他的。
诺特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蹲下来捡起了沙包,沙包在碰到他粗短的手指的那一瞬间就变回了冰冰凉的水晶玻璃瓶,他看起来恨不得把这个瓶子从窗口扔出去,但很显然他绝不会也绝不敢这么做。我看着诺特把瓶子塞进了口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里德尔果然在礼堂等我,他已经吃完了东西,正在一个有着黑色皮,铜包角的漂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我乐颠颠的跑过去蹭了蹭他的小腿,他放下手中的笔往桌子下里面扔了一块面包。
“我不吃面包!”我跳上桌子,在里德尔不善的目光中小声说道,“我要吃南瓜饼!”
不得不说可以自由自在的说话真是一件无比方便的事情,最起码我可以在任何时候合理正当的提出自己的诉求(虽然它们也并不都是会被满足),同时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提出抗议,我现在是一只猫,而里德尔作为一个人类,他是不能也不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看到他和自己的猫计较的,毕竟虽然我暂时毫无还手之力(考虑到我的存在对于除了他之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秘密),但是很显然里德尔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这下我们可算是扯平了。
我有些得意的想着,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用魔杖漂浮起一个南瓜饼放在我跟前,我小小欢呼一声,然后就一头扎进香甜软糯的南瓜饼里无法脱身了。
拉多夫斯是因为血蝎螺受伤的事情毫无意外的引起了不小的风浪,但是考虑到他自己正是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所以在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授意和操纵下,学校理事会并没有对此进行严查,只是在某个下午一个穿着整齐讲究的巫师带着一队人马前呼后拥的来到那天神奇生物保护课的上课地点,装模作样的采集勘测了一些样本,然后草草宣布这件事情理应由神奇生物保护课的授课老师凯特尔伯恩教授负责。
倒是邓布利多教授坚称他认为这件事情“并不像是我们所看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坚信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原因,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一个聪明且敏锐的人类——难怪里德尔一直都这么忌惮他。可是再聪明敏锐的人也逃不过独木难支——根本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变形术教授的话。再加上莱斯特兰奇家族本来就十分做贼心虚,所以那个可怜的老教授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两句什么就被迫收下了辞退信,然后不得不马上拖着箱子走人。
凯特尔伯恩教授离开的那天里德尔居然破天荒地地抽出时间去了城堡门口送别他,站在那里的还有一群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拉文克劳很少,而斯莱特林学院就只有里德尔这一个,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的——这个人类总是能做出许多我所不能理解的行径。他们依次和这位年老的教授拥抱,在里德尔上前的时候凯特尔伯恩教授居然忍不住轻轻啜泣了起来,显然这位年老的教授不敢相信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居然还有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愿意并且敢于来向他送别。
“谢谢你,汤姆。”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呻声音里流露出实打实的真诚,我能感受得到这个苍老的人类是真的在为里德尔现在的所作所为而感动。“你真是个好孩子。”
“不用谢,凯特尔伯恩教授。”里德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老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要流出更多的眼泪,不过还好他忍住了。“我相信您一定是无辜的。”里德尔的声音里带着坚定,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位教授而是某个被冤枉了的孩子。
我则翻了个白眼,哦,他当然应该相信了,毕竟他可是最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人了,难道不是吗?
凯特尔伯恩教授像再也忍受不住了似的发出响亮地啜泣声,周围站着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也纷纷围上前来附和里德尔刚才的话,于是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类从四处分散到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好像这样便能改变什么既定的事实。
最后凯特尔伯恩教授又一次拥抱了每一个来送他的学生,然后在逐渐下沉的落日下提着箱子颤颤巍巍的幻影移形。我跟着里德尔走在回城堡的路上,身边三三两两隔着一小段距离并排走着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时不时向里德尔投来赞许的目光,显然这个斯莱特林做出了一件在他们看来“非常不斯莱特林”的事情,我看他们就差没有把“原来斯莱特林不全是坏人”这句话写在脸上。
里德尔面色平静的走着,就好像身边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我知道他一定知道其他的学生在议论着什么,我可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过头的人类,他把一切都算计尽了,用这位老教授的离开再为自己博得一些在其他学院的好名声。这可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资源啊。
“你可真不是个好人。”在我们逐渐远离人群之后我忍不住对里德尔评价到,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毕竟里德尔看起来可绝对不像是一个能够允许别人随便对他给予差评的宽宏大量的角色,我真担心他会突然停下来给我一个恶咒。
但他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直到我以为他已经忽略了这句话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说道:“让他离开的并不是我,而是不平等的权力。”
我张了张嘴,想要对他的虚伪做出反驳,但却意外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啊,虽然这件事情的背后里德尔的确起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明明是拉多夫斯才对,如果学校真的能够彻查那些混进炸尾螺里血蝎螺的来源,也许凯特尔伯恩教授也不必离开。但是正因为莱斯特兰奇家族滔天的权力在上层机构的运作,导致学校不仅不能够给无辜的人一个公平的结果,反而还要为施害者名正言顺的讨回公道,像邓布利多那样少数清醒的人微弱的发声也必然不被重视,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真相被掩埋,而罪恶在权力的外衣下再次得到庇护,这可真是嘲讽至极。
“你们人类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我斟酌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换了个说法表达我对这一切的感叹。里德尔嘲讽的弯了弯嘴角,没有否认我的话。
“权力带来自由。”
有关这件事的最后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化在了风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