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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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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应该记得助人为乐从来都不能被称为灵猫的美德的,也许我应该记得曾经读过的那些史书上善良过头又或是多管闲事的人类的结局的,也许我应该记得对人类使用完魔法之后最好马上变回灵猫形态的,也许我现在应该逃跑的。

    梅林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真的会发生。

    我顺着手腕上的冰凉僵硬地转过身,在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子。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过冷漠,看到过算计,看到过怒火,看到过忍耐,但那些都不是对着我的。在对着我的时候,这双眼睛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疲惫过后的放松或者一些勉强可以称为恶趣味的挪揄。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双黑色的眼睛里虽然还尚存昏迷过后清醒的茫然,但那种茫然的大雾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着。取而代之的是戒备,是怀疑,是冰冷的压抑,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使他眼中的黑色更加深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不舒服极了。我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法出一个音节,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不是吗?事实上当时我的脑子里唯一一闪而过的还算可以用的办法居然都是,如果我假装成一个碰巧夜游见义勇为的格兰芬多在里德尔面前蒙混过关的可能性有几成?

    “你是西娅?”

    好吧,看起来半成都没有。

    但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许我不应该着急去想这件事情的始末,而是应该先否认里德尔的问题。可惜就在我犹豫的片刻,那个本来还带这些疑问的句子就彻底变成了肯定句。

    “你是西娅。”里德尔说,声音无比笃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该死,又一个错误。

    “我是怎么知道的?”他重复了我说的话,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我早该知道的。”他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一只普通的猫会如此通晓人意呢?怎么会有一只普通的猫会拼写自己的名字呢?怎么会有一只普通的猫会在知道自己的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出来救他呢?”里德尔每说一句,我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他的语气也就越冰冷一分,手上的魔杖就举得越高一分。当他落下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一道黑色的光束猝不及防朝我飞来,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施了一个防御魔法,那道光束立刻便反弹了回去。与此同时里德尔举起了魔杖,光束在碰到他之前便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西娅。”他叫我的名字,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让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一直都是巫师?”里德尔盯着我的眼睛,他的脸埋在一片树叶撑起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会魔法,但是我并不是巫师。

    “所以你到底是谁?”这已经是这个晚上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我明白我终究无法逃开回答这个问题的命运,后来回忆起这个瞬间的时候我又仔细想了想,其实如果我不想回答他,我为什么不直接用魔咒击晕他呢,虽然里德尔的魔法也很厉害,但是那时的他或许却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没有选择那么做,是否意味着在潜意识里我从不曾拒绝向他透露我的身世,是否意味着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身为人类最宝贵的一样东西毫无保留的托付给了他呢?

    “你觉得呢?”我学着他的样子和他绕起弯子,妄图从其中找到一些转圜的余地。

    “不要妄图欺骗我,西娅,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魔杖依然稳稳的指着我,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想做最后的挣扎。

    “赫尔波菲斯灵猫,生命的创造者之一,伊希斯的灵魂容器,可以变化为有生命力的生物的任意形态……”

    我彻底僵在了原地。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听见我的声音干巴巴的问道。

    “这还要多谢我们自以为聪明的拉多夫斯。”里德尔嘲讽的笑了笑,然后说:“他高明的弄来了一些血蝎螺的血液,不是吗?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但在我分解血液做比对的时候,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他顿了顿,一挥魔杖让一条细细的丝线从太阳穴处飘出来,在我眼前展开一张像他对诺特使用摄神取念时那样的幕布,我忍不住凑近了看去,幕布上是一本摊开的古籍,一看就是最起码存在了几百年的那种,隔着记忆我仿佛都能嗅见上面的灰尘。血蝎螺的介绍下极不起眼的地方不知道被哪个该死的家伙批注了一行字:用黑猫血液做药引可用于制作血清。

    “于是我就想,我亲爱的西娅应该不会拒绝让我取一点血吧,而且为了让你少感受到一点疼痛,我甚至还想了个办法让你睡过去一会。”里德尔继续用不紧不慢的速度阐述着自己的经历,就好像逮住食物的猎手一般懒洋洋的看着早已经成为盘中餐的猎物徒劳无功的挣扎。

    我猛地想起那天那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液体和醒来后口中的干涩,还有明明我喝下那碗液体的时候是在地毯上,但如果寝室一直空无一人,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床上去呢?再联想到我睡的那一块地方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可以看出里德尔压根就没有回来,那么他那个晚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不不就昭然若揭了吗,可是

    里德尔却像是洞悉了我的疑惑一样在此刻缓缓开口:“可是,西娅,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他抛出问题等着我来接茬,但是我紧紧压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于是他满不在乎的继续往下说到:“可是当我刺破你的尾巴,却发现你根本没有流一滴血。”

    我彻底低下了头,明白不论如何再也无法掩藏这个秘密。如果要说灵猫和世界上其他生物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于我们没有血液,也没有所有的那一切所谓的器官。因为我们的身体是由生命女神的神力直接构造,而生命则由她赋予那一片灵魂直接赐予。神力和灵魂会保障我们活着,所以器官和血液便没有那么重要。我没有想到这些歪打正着会让里德尔发现这个。

    “按照线索一步一步找出答案并不难,西娅。虽然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并没有关于你们的记载,但那不代表其他人的藏书中不会有人知晓你们的身世。”里德尔没有再多说后面的过程,而是用这样一句话做出总结,同时举起魔杖。

    他这是想把我抓起来送去魔法部,或者卖给某些研究神奇生物的“科学家”吗?我悄悄松开了手掌,让魔力运转到指尖。我并不想伤害他,可是我也不能让他泄露关于灵猫的秘密。

    魔力在指尖灼烧,但我的心却掠过一丝冰冷,我并不希望真的跟他动手。

    “坐吧。”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里德尔没有施放任何攻击性的咒语,他只是变出一套对谈椅,然后示意我坐下来。

    “你并不希望被人发现关于你们的秘密吧,西娅。”里德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蛊惑,我警惕的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哦,那可真是出乎意料啊,我是不是还要在你不请自来的窥探了我的秘密之后还要感谢你?我在心里气恼的想。

    “那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呢?”里德尔慢慢的吐出词句,一字一顿非常清晰,结尾处还留下意味深长的尾音,就好像在给予我无数选择。

    这下轮到我有些吃惊了。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明白我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我既不像莱斯特兰奇那样有权有势,也不像马尔福那样有钱,事实上我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点是可以为人类提供帮助的,除非是他们饿了想吃猫肉。这么想着,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你所想要的一切。”

    我担心他也许对这个过于泛泛的概念有些模糊,所以还贴心地给他举起例子来:“虽然我既没有钱也没有权,但是我们灵猫拥有很多人类不会懂得的知识,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如果在平常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不是不行,当然了,我最想做的事也许是从厨房里搬来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美食。”

    里德尔看起来非常无语,但我说的的确是实话。他嘲讽的弯了弯嘴角:“我对你后面提出的东西没有一点兴趣,西娅,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你需要一个誓言作为保证吗?”里德尔问我。

    “不用不用,灵猫是无法被任何誓言所束缚的,你和我签了也是白签。”我大方的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到,梅林啊,此刻里德尔在我眼里就像是人们所常说的那种冤大头,也许是因为刚刚从血蝎螺的毒素中醒来还未完全清醒,所以压根都不知道他让我占了多大便宜。现在想想看,梅林啊,愚蠢的人和冤大头从来都是我自己!

    在那时里德尔在我眼里也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尽管聪明,尽管险恶,尽管诡计多端,但他终究只是人类。如果那时我就知道他会因为发现了我的身世继而揭开越来越多的秘密,然后又因为那些秘密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像个人类,我一定会在那个晚上就杀了他。

    可是啊,命运的昂贵从来都不在于它一开始的价格,所有的因果的诞生从来都是平常到漫不经心,那些披着迷幻色彩的命运带给你的错觉,就好像一粒土,一颗尘都足以偿还你获得的所有。而殊不知美好的皮囊下,掩藏的却是棋盘效应一般的恶魔面孔,它专门引诱像我这样自大的国王,自以为拥有一切然后投下赌注,殊不知当次方开始叠加,黑白不断轮转,最终只能惊慌失措的发现,哪怕倾尽所也无法偿还这个智慧的老人所开出的价格。

    “所以你们真的可以变换成所有生物的形态,甚至都不是阿尼玛格斯?”空气沉默了半晌,里德尔却突然开始向我提起问题来。哦,我怎么忘了这个男孩除了该死的敏锐善谋之外,他还该死的好学!

    “对。”

    “创造生命是什么原理?”

    “你们巫师用魔法变形术变出来的生物是虚幻的,它们存在的时间长短取决于巫师魔力强大的程度,但是由我们变出的生物一经落地便会成为实实在在的生命,所以我们不能滥用魔法。”我挑了挑眉,很是为这项本领而自豪,同时变换出一双两翅荧荧的蝴蝶让它们绕着里德尔盘旋飞舞,但却被他一挥魔杖扼灭在了空气中。

    “真是没意思。”我咂咂嘴,不满的看着他。

    “最后一个问题……”里德尔顿了顿,“书上说赫尔波菲斯灵猫是生命女神的灵魂容器,我是说……”

    “灵魂怎么能被单独取出放在一个容器内呢?”

    我缩了缩鼻子,这个人的问题可太多了。

    “那是神袛的力量。”我轻轻说,“独属于神袛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里德尔轻轻笑了一声,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且不屑一顾,我却倏然警觉起来,他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不是说好不泄露我的秘密的吗?

    “你不会告诉其他人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他简单的回答,声音彻底恢复了我所熟悉的冰冷。

    “你要和我拉勾,我才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四年前在列车上里德尔让贝蒂·艾博替他关注与自己生父有关信息时的那个举动,或许这是一种我所不知道的人类的约定,这让我感动新鲜极了。

    “可以。”这个要求大概让里德尔有些吃惊,他顿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我高兴的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摇了摇。

    不知道是他衣服穿的太少还是今天的晚风分外寒冷,他的手指很冰。月光下勾起的手指就像是一座弯弯曲曲的桥,联结起两个本不相干的人。

    “我相信你。”

    灵猫无法被任何誓言所束缚,所以我们本该自由无拘。可是我从未想到,生命中最深最重的束缚从来都不再于魔法保障下的苍白誓言。真正的束缚看不见,摸不着,它是来自心底,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毫无保留的,无法挽回的东西。

    而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相信的意义,事实上除了吃和睡,好像我就没什么是特别明白的。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后面的灵猫同伴,或许我一定要建议他们如果选择来到人类世界的话最好先把词典里每个词语的含义弄明白,然后再开始自己的旅程。

    不然他们就会像我,这只最最愚蠢的灵猫一样,在尚未完全明白信任背后的含义的时候便愚蠢的承诺和交付了信任,信任不是你给我面包和温柔,我就回报给你忠诚和支持,事实上信任是无法通过等价交换得来的,信任就像一座桥,需要两个人从岸两边相对而建,只要双方一起努力才能最终搭成渡河的天梯,这个过程从来都不在于是你多用一块砖还是我多用一片瓦,而是在与我们是否一直都在同一座桥上,向彼此靠近。如果信任只是单方面的构建的话,那个一直自己努力的人只会掉进河里然后被淹死。

    而我对里德尔错误的信任,直接导致了我错误的一生。

    “不过如果你还想继续呆在霍格沃茨,或许你要明白你不能以人的形态出现。”

    哦,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事实上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出现这样一件事,我毫不怀疑我会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我想离开为止。但是此刻的任何争论都显得毫无意义,我重新变回灵猫的样子,用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里德尔的手背,然后趴在他旁边安心的蜷缩成一团。

    湖水依然平静,月光也依然温柔,一切都是那么平常,但其实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无声息瞬间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些变化潜藏于时间的包庇之下,不论是我,生命的创造者之一,还是里德尔,被创造的生命之一,都无法将其发现。但是,看不见就意味着不存在吗?不,不是的。

    发生即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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