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界的距离（下）
王硕在门外坐立不安，门忽然推开，看见溪泛舟一脸阴郁地走了出来，他感到不太妙，但还是问道：“医生，如何？”
门关好后，溪泛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很抱歉，令堂…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的技术不行……”
“是吗？”王硕感觉心里悬着的石头塌下来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没事，医生您辛苦了……”
“请进去多陪陪她吧……”
“医生，能告诉我，我母亲怎么了？还有多少时间？”
“过度劳累，加上受到过度的法力影响，身体机能崩溃，心脏衰竭只是一个较明显的结果罢了。时间…还是请你抓紧时间去多陪她吧。”
“好的……阿利！请带两位客人去客厅休息，切勿怠慢，医生，请…请您等一下……”说完，王硕便进了房间。
一位老人走了进来，对溪泛舟和云遥说道：“两位客人，请跟我来。”两人在他的带领下在客厅坐下歇着。
在上完点心和茶水后，那位仆人便离开了。云遥看向溪泛舟，她满脸失落，于是他开口安慰道：“溪泛舟？你还好吗？”
“还好…”云遥听到后感觉心脏猛跳，溪泛舟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生气地改口道：“不太好…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那些不好的情绪翻出来呢？”
“就算我没有辨别撒谎的能力，也看得出来。你已经把‘我不太好’写在脸上了。”
“是的，我非常不好，我…我救不了她……”溪泛舟像漏气的气球，后半段话瘪了下来。
哭声从楼上飘来，刺痛着云遥的神经，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可以让谎言成为现实的能力。于是他问溪泛舟：“溪泛舟，你说我的能力能救人吗？”
溪泛舟愣住了，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可以吧……可是……”
云遥没有感到心跳，于是说道：“可以救，你刚刚的话不是谎言。”
“可是还有代价啊？”
“你不想救吗？”
“当然想…但是仅从医生的角度。你自己也体验过代价，根本想不到代价会有多意想不到却又恶心人。”
忽然门被推开，王硕跑到云遥面前，抓住他的手，跪了下来，“这位先生，您有方法吗？请一定要救我的母亲！”
云遥和溪泛舟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被他听到了。云遥忙把王硕扶起来，“王硕大哥，我确实有方法，但是有代价。还有，一定要保密。”
“好！什么代价我都接受的了，只要可以救我母亲就好了。”
“是吗？那行吧。请对我说，‘我的母亲没有生病。’”
“好，我的母亲没有生病。”王硕说完后，云遥只觉得心脏猛跳，他是对的，云遥对自己暗示道。
“然后呢？”王硕问道。
“额…你去看一看你的母亲吧。”
“啊？好的。”王硕忙跑上楼去查看，随即传来了高兴地呼喊声。不一会，王硕牵着他母亲的手进了客厅。王硕的母亲与刚才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满头银发，双目炯炯有神，虽然还是很瘦，但看着格外精神。
“真的成了！先生！不对，恩人！谢谢！谢谢！。”王硕激动地说道。
“别着急，王硕先生。美女，帮忙检查一下这位太太的状况，可以吗？”
“哦，好的。”溪泛舟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经过一番检查和简单的询问后，溪泛舟点了点头，说道：“阿婆，恭喜你，康复了。”
“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当时一个人忽然感到浑身一阵轻松，然后我就看得清了，之后我儿子就激动地进了房间，把我带下来了。”
“我也没做什么……”
“别谦虚了，硕儿，一定要好好款待两位恩人啊。”
“好好，一定一定。”
“那个，阿婆，虽然康复了，但还是请您好好休息。”溪泛舟从包中拿出几包药，递过去：“可以吃这副药，有助于您保养身体。”
“那个，医生，这是一些心意。”王硕将一个包裹给溪泛舟，溪泛舟打开一看，愣住了。云遥凑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是几十个金灿灿的硬币，都刻着5。
“这么多吗？这…这太多了吧？”溪泛舟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会，我手头上有的全在这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我王硕必将赴汤蹈火。”王硕拍了拍胸脯，“对了，阿利，叫厨师做大餐！我们要好好招待客人！”
“不必了！那个，我们还有研究，得走了！”溪泛舟拉着云遥迅速跑走了，王硕拦都拦不住。
跑了好一会，溪泛舟终于停下。云遥气喘吁吁地问道：“美女你…你跑这么快……干嘛啊？”
溪泛舟也气喘吁吁地质问道：“你干嘛乱用能力？”
“有什么不好的吗？”云遥平复了呼吸，“我既然有能力可以改变，为什么不去改变呢？你不想吗？”
“当然想！可是，你不担心代价吗？你以为你救完后就皆大欢喜了，可是万一代价发生了，你又创造了一个悲剧。”
“放宽心，代价不是还没发生吗？”云遥满不在乎地看着溪泛舟，“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我生气？因为你乱用了能力！当然还有，你的能力，让我觉得我的努力，我的担心和紧张全部跟笑话一样！”溪泛舟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云遥有些陌生。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的问题呢？为什么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问题呢？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啊？你说什么？”溪泛舟又气又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哈哈哈，好像说错了，算了，没意思，不来了。”说完，云遥便昏倒了。溪泛舟眼疾手快，扶住倒下去的云遥。“云遥？你怎么了？”
云遥觉得自己好像跟外界失联了。现在的自己在哪？他不知道，这是一个空得让人害怕的地方，甚至让云遥怀疑有没有‘空间’这种东西。我刚才在干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是在帮忙治疗？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溪泛舟？”云遥尝试呼喊，但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什么奇怪的事都被我遇上了呢？又是穿越异世界，又是在异世界穿越到异世界……”云遥自言自语道。
忽然云遥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疼得闭了眼，再睁开时，只见清欢正满脸高兴地看着他，“呀？又醒了？”
“诶？又穿越回来了吗？”云遥感觉头脑晕乎乎的。
“你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昏迷呢？”清欢问道。
“我还好奇我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呢。”云遥吐槽道。
“你刚刚怎么了？”在一旁的溪泛舟也开口问道。
“我刚刚？刚刚用了能力后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世界，你们都不见了。异世界里再穿越到异世界，也真是有意思。”
“啊？穿越？可是刚刚是我把你一路背回来的啊？”溪泛舟问道。
“是…是吗？”云遥想到那个画面，不免有些害羞，脸不自觉有些红，“多…多谢了。”
“你害羞什么？”溪泛舟注意到云遥的变化，也感到有些害羞，斥道：“想什么呢？别瞎想！啧，早知道把你拖回来了。”
“也就是说，你在用完能力之后，就觉得自己穿越了？”清欢拿着笔记本仔细地查询着，“我找找。”
“你真的在用了能力之后就没有见到我了？”溪泛舟问道。
“是啊，怎么了嘛？”云遥疑惑的问道。
“这么说，那个人不是你？”溪泛舟喃喃自语，接着又很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能力救王硕母亲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代价什么的问题？”
“这个…我…我当时脑子一热…我只觉得如果他们真的分开了，那太残酷了……你想，他母亲要是离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种感觉…先是猛得悲伤，你以为伤口会随时间愈合，但或许在某些静下来的时刻，它会又突然撕裂……总之，我不想见悲剧发生，既然我可以阻止……”
“够了！”溪泛舟生气地打断了云遥的话，把云遥和清欢都吓了一大跳，“这种感觉我早就经历过了！残酷吗？我熬过来了啊！我把所有悲伤和懦弱吞下去，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努力。然后我将近十年的努力和苦楚，在你那能力面前一文不值，这算什么？我…呜…呜呜……”溪泛舟说不下去，掩面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门被她重重地关上了。
“啊？溪泛舟？”云遥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助地看向清欢，不知道该干什么。
“那个，云遥啊，你别有心理负担，你想做好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代价嘛，一起承担就好了。”清欢放下笔记，轻轻拍了拍云遥的肩膀，“泛舟是个要强的女孩，她本来就因为治疗失败而郁闷，你这么轻松用能力做到了她千辛万苦也做不到的事，她肯定很伤自尊啦！理解一下她吧。”
云遥没有回答，他想起了自己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当时自己拿着苦读三年后考出来算超常发挥的分数去填报大学，但却发现自己距离梦想的学校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根本进不去。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幻想破灭了，自己不得不接受自己很平庸的事实；或许是因为同学明明不怎么学，但偏偏考得比他好许多；亦或是其他地区的学生能用不如他的分数进入他想都不敢想的大学。总之他当时哭了，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云遥？你回答一下啊？要是真觉得委屈，来，给你个拥抱，让我慰藉你那受伤的心灵吧！”清欢张开双手，打算把他揽入自己的怀抱。
“怀抱不必了，我能懂她的感受。”云遥向后挪了挪躲开了清欢的拥抱，“关键是怎么安慰她，向她道歉？”
“为什么要躲，我也好伤心，你也安慰安慰我呗！”抱空了的清欢闷闷不乐地撇了一下嘴，接着说道：“好了，先给她时间冷静一下，我会去安慰她的。等时机差不多了，你再去道歉就好了。”
“好清晰的思路，学会了。”云遥松了口气，接着对清欢说道：“谢谢你，清欢。”
“欸嘿，不必多谢了。行了，先去吃饭吧。”清欢站了起来，走向餐桌，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给泛舟和潇霖留两份，我把我们的先热一下吧。”她挑了一部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云遥跟她一起吃了晚饭。云遥看着眼前夸自己厨艺好的清欢，她吃得很开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清欢真是一个温柔又好脾气的女孩啊……好像，她一直在帮我……
清欢注意到发愣的云遥，于是提醒他说道：“看我干嘛？快吃啊！趁热吃！”
“哦！好。”云遥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确实挺好吃的，她的厨艺确实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