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的距离（上）
云遥看向溪泛舟，悄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溪泛舟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没把握，听着感觉他的母亲情况不太好。一般来说，协会里的医生放弃的病人基本都是身体快不行的，没法承受治疗的。他们才不会因为一个病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都说定了，我必须去。况且万一还有机会呢？”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行啊，正好帮我提东西。”
刚刚忙完的江婉梅坐到云遥对面，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能够治疗不眠症的方法？”
云遥愣了一下，他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治好病，也不知道如果治好，代价会是什么样的，刚想开口，溪泛舟就抢答道：“梅姐，你想多了，他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能帮你治病呢？”云遥听了后，心脏直跳，看样子溪泛舟这句话说错了。
“是吗？那他刚刚还这么笃定？”江婉梅疑惑道。
“他这人就喜欢说点大话…哈哈哈。”溪泛舟用脚踢了云遥一下。云遥忙附和道：“我的问题…额，不该说大话的。”
江婉梅狐疑地看着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走开去干自己的事了。唯一的客人也已经买单回家了，之后也没客人来了。云遥和溪泛舟趴在桌上都迷迷糊糊的，云遥头一次感觉熬夜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因为没有手机和电脑。
“你熬过夜吗？”溪泛舟有气无力地问道。
“熬过，但没这么痛苦。”云遥也同样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你平时是怎么打发熬夜的时间？”
“这里干不了……不然为什么我还趴在这。”
“额……还以为晚上会有什么有趣的客人…来这来错了……”溪泛舟抱怨道。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你们要来这？”李嘉坐在两人旁边问道。
“啊这…”云遥愣了一下，总不能说代价什么的吧……溪泛舟抢答道：“因为我们打赌今晚谁能最晚睡觉，然后我为了避免睡着就想来工作，他也跟来了。只是没想到今晚客人这么少…”
“还是那句话，哪个正常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吃饭喝酒呢？尤其是后半夜。”江婉梅嘲讽道。
那看样子我原本的世界都是一群不正常的人呗。云遥无奈地笑了笑。
“大半夜加班的也不正常，真的是，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都嫌命太长了？”江婉梅还在嘲讽。
听了她的话，云遥在心里吐槽道：代表全体打工人鄙视你，能休息谁不愿意休息？
“还有小舟啊，今晚可没有加班费。”
“哦，没事……”
太罪恶了吧！云遥在心中骂道。加班不给加班费？虽然溪泛舟确实没干什么，全是李嘉和江婉梅在忙。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人只是百无聊赖地坐着。忽然江婉梅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老公，我去抢购半价菜了。”江婉梅拖着个小车走出店。云遥看向窗外，夜色朦胧，天边隐隐有日光在蔓生。
“注意安全！”李嘉在门口嘱咐了一句，随后坐到两人面前说道：“两位，我替我老婆道个歉，她最近有些焦虑，所以言辞可能不当，冒犯了你们，抱歉了。尤其是小兄弟，我……”
“没事没事！”云遥忙摆手。
“还有小舟，这是加班费。”李嘉从口袋中拿出好几枚云梦币，打算塞给溪泛舟。溪泛舟连连摆手，“老板，我今晚根本没干什么，没必要！”
“这…行吧。对了这是地址，小舟啊，今天你帮那人母亲看完病就休息吧，不用来工作了。下次可别搞什么打赌了，能好好睡觉不睡干嘛呢？”
“好的。知道了。”
“还有，关于治疗不眠症的事，你们真的有方法吗？”李嘉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有啊，老板，为什么你和老板娘都这么在意呢？”
“我确实不在意，反正我的这一生已经过的差不多，去的地方也够了，也遇见了小梅。”李嘉叹了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梅最近开始着急了。或许是因为前几年在春悠国碰上的预言家，她曾说过，我们会在最近死亡。”
“啊？”云遥和溪泛舟不约而同地发出语气词。春悠国？云遥忽然想到了清欢说过的阿姨，难道是同一个人？
“听说她是个很厉害的预言师，至今为止，预言没有出错过……”
“难道是你们寿命消耗到头了吗？不对啊，跟我算的不对啊，为什么会这么快？”溪泛舟疑惑道。
“我不知道，但无所谓，只是…既然小梅不想死，那我也想实现她的愿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如果有什么方法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李嘉起身，“天快亮了，我要准备准备了。”
“我也来帮忙吧。”溪泛舟也跟着起来打算帮忙。
“不用了，你们安心坐着吧。”李嘉笑了笑，轻拍了溪泛舟的肩膀，将她摁回了椅子上，随后开始整理餐具。
溪泛舟自然坐不住，去帮忙打扫店面。云遥独自坐在桌边，看着忙碌的两人，云遥觉得好尴尬，不去帮忙显得自己很格格不入，但实际上自己还真不太想动，熬了一夜，真的很困很累。
对了，不知道这个不能睡觉的代价什么时候会结束呢？云遥思考着，头不自觉地便啄向桌子，几乎要睡着了，忽然头磕桌上猛地醒了过来。是高中的感觉！云遥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代价还没结束？
“啪”的一声，云遥循声看去，却见溪泛舟正倒在地上，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你还好吗？不会站着睡着了吗？”
“闭嘴，托你的福。”溪泛舟爬起身拍了拍衣服。
“赶紧回去休息吧。”李嘉从后厨走出来，捡起地上的扫把，
“行吧…”溪泛舟揉了揉眼睛，“走吧，云遥。”
“行。”两人疲惫不堪地拖着身子，迎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回家睡觉。推开家门，看见趴在桌上安然入睡的溪潇霖和清欢，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无法入睡的代价解除了。
溪泛舟轻轻地将溪潇霖抱起，抱到房间，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随后又同云遥一起把清欢抬到床上。做完这一切，云遥倒在床上，闭上眼，便昏睡过去了。
“云遥，云遥？你还好吗？”溪泛舟关切的声音在云遥耳边响起。
云遥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用被子蒙住自己，但藏不住沾满泪的枕头。
“你做噩梦了吗？别担心，我在这呢。”
云遥还是没有回答。这几天忙前忙后，等到真的空下来，才会想起一些藏在心里的事。他梦见了他的父母，在梦中，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却离他们越来越远，逐渐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最后他觉得好像堕入无限的黑暗中，只有刺耳的笑声缠绕着他。
被子外隐约传来清欢和溪泛舟嘀嘀咕咕的讨论。她们也很担心我嘛。不行，得赶紧振作，这么哭可什么都做不了。云遥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故作轻松的地说了一句：“没事，只是眼睛进沙子了，眼睛难受罢了。”
“我姿势还没摆他自己就出来了！我就说对付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色诱绝对是无法抵抗的！”清欢高兴地对溪泛舟说道，“肯定是他听见我们的讨论了。哼哼！”
“哦！学到了。”溪泛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云遥无语地看着一脸得意的清欢，解释道：“我只是单纯自己想出来罢了……”
“嘘！”清欢打断云遥的说话，“没什么害羞的，我能理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没法抵抗色诱，尤其是像我一样的美女。所以，没必要找借口……”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色情了？”云遥无奈地吐槽道。
“有句名言，‘你是什么样的，你眼中的世界和人就是什么样的。’云遥啊，色情也应该节制啊。”
云遥很想反驳，但仔细思考，发现这句名言形容清欢反而非常贴切，于是只能顺着她的话：“啊对对对，我非常想看你的色诱，请展示一下吧。”
“啊？额，好吧，那就让无知但又躁动的你见识一下吧！”随即清欢向云遥送出一个飞吻，还俏皮地抛了个媚眼。
云遥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居然还期待了一下，他开口吐槽道：“清欢，你是精灵族的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哦，不会觉得我跟精灵一样好看吧？这是你的认知问题，精灵也不总是很好看的。”
“清欢，你是不是对色诱有什么误解？”溪泛舟也附和道。
“好了好了，我明白的，没想到你们很贪啊。你们不会真希望我把衣服脱了给你们表演一段什么东西吧？”清欢有些害羞地反问道。
“好了好了，别闹了。云遥我们得去帮忙看病了，现在都下午了，得快点过去了。”溪泛舟走到房间内取出了已经收拾好的包裹，推开门向外走去。
“下午了吗？我睡了这么久吗？行吧，赶紧出发吧。”云遥赶忙跟了出去。
“你们早些回来！我今晚给你们做大餐！”清欢对他们喊道。
溪云二人按照地址，来到一栋颇为华丽的别墅。仆人将两人引进房内，那男主人见了后，激动地从椅子里蹦起来，示意仆人离开后，抓住云遥的手猛地摇了摇，“医生您好，鄙人贱名王硕，感谢您百忙中抽空，敢问医生贵姓？”
云遥忙挣开摆摆手说道：“先生您好，我不是医生，免贵姓云，她才是医生，我只是助手罢了。”
“啊……”王硕愣了一秒，忙满脸陪笑，“哦，助手都如此年轻有为，想必医生更是可靠，哈哈哈，医生您好。”言罢，又向溪泛舟伸出手。
“您好，谬赞了。”溪泛舟也礼貌地与王硕握手，“客套的话免了，请带我去看令堂吧。”
“好的好的，这边。”王硕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在医生来之前恶补了一下一些礼貌用词，看样子是给医生留下了好印象，不过没想到医生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看着还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溪泛舟也松了一口气，她暗自庆幸自己来之前向清欢恶补了一些礼貌用语，看样子表现不错，而且似乎他也没有认出自己。
云遥也松了一口气，这家人的装潢很不错，如果可以治好的话，应该能赚不少钱。如果不能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能力治好王硕的母亲呢？
三人进了门，云遥虽然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王硕母亲的惨状吓了一跳，只见她闭着眼睛，面无血色，头发稀疏，浑身皮包骨头，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气弱游丝，不靠近几乎都无法判断是否还活着。
他看向溪泛舟，只见她面色凝重，认真地打量着床上的病人。
王硕放轻脚步，小心地走到他母亲身旁，轻声叫道：“妈？醒着吗？”
“啊…”王硕母亲睁开眼，看到是自己儿子，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硕儿，回来了？饭吃了吗？有什么事吗？”
王硕也努力挤出笑容回答道：“我给您找了个好大夫，病一定可以好的。她在这。”
溪泛舟走上前，露出微笑，“阿婆您好，我是您儿子替您找的医生，接下来要麻烦您配合检查和回答了。
“好。”
“那个，王先生，请您出去等候消息，麻烦了。”
“好的，我不打扰了。”王硕走了出去。
“好了，阿婆，开始吧。”溪泛舟平静地说道。
“好。”王硕母亲回答地也很平静，“医生您别有什么压力，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早就接受了。”
“嗯。”
云遥瞥见溪泛舟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但她在努力维持住面部表情的平静。
“医生啊，请您答应我个事吧。”老人发话了。
“嗯，您说，我尽量。”在检查她身体的溪泛舟回应道。
“别把坏结果告诉我儿子呗。”
“瞒不住的，您的身体比您想象的诚实多了，还有您的儿子也比您想象的聪明多了。”
“好吧。”老人似乎有些失落，不再说话了，溪泛舟做起了更仔细认真的检查，问了些问题，老人也一一回答了，随后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老人忽然又高兴地说道：“医生，您刚才的话是夸我儿子聪明吗？”
“您觉得他聪明才有用，我没法判断。”
“是吗？我觉得他挺聪明的，就是有些粗心。”
“那就够了，接下来只要亲口告诉他便好了，无论优点缺点，全跟他说。”
“是吗…我还有多少时间呢？医生？”
“尽早说吧。对了，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是不是已经快看不清了？”
“是啊……医生，您的水平很不错啊。”
“没什么……”溪泛舟仍是面无表情，但云遥看得出她很失落，“您好好休息，我出去跟您儿子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