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街上人并不多，夜里的凉风吹得昏黄的路灯直摇晃，云遥跟着溪泛舟慢慢地走着。
“这个世界的治疗方法基本上是通过法力注入体内来消除各种各样的病。”溪泛舟忽然开口，“这种方法好，效率高，但这种方式危害也有，普通人的身体在受到法力后会损伤，受损程度依法力的量和个人的体质而定。”
“比如说？”
“陈阿婆，她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的法力，不适合用法术治疗，所以她来找我了。”
“这么说应该是有其他的医疗方法吧？”云遥问道。
“有，我就在研究，我在尝试依靠草药和一些非法术方法来医治那些不适合法力治疗的病人。”
“然后呢，这跟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医疗协会的人不允许，他们禁止一切除了法术医疗以外的方法，把它们列为禁术。”溪泛舟瞟了云遥一眼，接着说道：“医疗这个行业已经建立了规则，他们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规则。”
“嗯。”
“他们已经对我动手了，这应该也是对我的肯定吧。哈哈哈，看样子我的研究什么的已经起一定成效。”一直面无表情的溪泛舟竟笑了起来。
“啊这……”云遥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对你的迫害肯定不止这样吧？这次失败了，他们肯定还会再动手吧？”
“嗯…我在想，但…”溪泛舟欲言又止，轻轻拨弄了路边树上的叶子，然后开口问道：“你呢？异世界的勇者？说说你的想法吧？”
“啊？什么意思？”云遥有点吃惊，没想到她会猜到自己的身份。
“你这个反应…呵，你真不适合撒谎。别装傻了，就你对这个世界常识的缺乏，加上莫名其妙地恢复健康，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你有问题。”溪泛舟说道，“真难得，听说很久没有勇者来了，王都里面的大魔法师们都召唤不了。你怎么会受之前这么重的伤呢？因为勇者的身份吗？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相对的，你得帮我。”
“好吧好吧，没错我是来自异世界。”云遥回想起被那两个大汉追杀的样子，其中一个是提及勇者这事，看样子勇者这身份很危险，
“是吗？谢谢。”溪泛舟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照理来说，应该有把你召唤过来的魔法师才对吧？他人呢？”
“我觉得她对我有歹意，所以我就跑了。”
“是吗？勇者还真是不好当啊，可惜了……算了，接着讲正事，医疗协会遍布整片大陆，垄断了所有医疗资源和技术，与各组织、政府都有合作，势力很强大的。”
“难怪今晚文游会被拦住，还有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绑架你，原来如此。等等，为什么街上的居民都不肯伸出援手呢？”
“因为在医疗协会的宣传里，我就是坏的。”溪泛舟苦笑了一下。
“真不容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呢？为什么选择当这样‘离经叛道’的医生呢？”
“这个啊…”溪泛舟沉默了一下，脸上是云遥品不懂的神色，“因为我母亲，她就是因为被法术治疗害死的，所以我才会想当会非法术治疗的医生。”
“抱歉，让你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云遥暗骂了一下自己。
“没事。”溪泛舟摆了摆手。
夜色重归宁静，云遥只感觉好沉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继续说下去，只是跟着溪泛舟走。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心里想到之前李胡山还说过她还有个欠债外逃的父亲，看样子是个混蛋啊…她几岁啊？感觉跟我差不多大，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哪个餐馆的服务生…她还得养她弟弟，还要研究草药治疗和其他什么的…真是不容易啊。
“对了！跟你说一下我之后的打算。”溪泛舟忽然开口。
“你说。”
“我想把我弟弟送走，别让他待在我身边。”
“啊？”云遥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虽然我能理解你不希望他会遇到危险，但是…无论怎么说，还是要跟他商量好。还有，虽然医疗协会会对你下手，但总归是在城内，他们不可能真的太明目张胆吧？”
“那不一定，因为我想激进一点，我想直接开张当医生。”
“啊？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很危险吗？”
“因为我必须得证明，用药物和其他方法治疗同样很有效，得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去让大家相信。”
“…你对你自己的水平有把握吗？”
“有，研究了大概八年了，从我妈去世那年算起，我研究过法力医疗，也搜集了上百种古药法，找了近百本古药典籍，尝试制药少说上千次，我自己的病是我自己一次次试好的，还有其他一些人…”溪泛舟顿了一下，“虽然期间出过意外…但现在我对于那些常见的病症是能解决的，也已经备好了不少药物。”
“可是你怎么让大家信服呢？现在没几个人相信你会治好人。”
“所以我打算主动寻找机会，还记得我是在餐馆打工的吧？我已经跟老板商量过了，在不妨碍工作的前提下可以试着先向顾客推荐。来我们餐馆的大多是高强度劳作的百姓，大部分多多少少都在腰、肩等地方有些毛病，我已经准备了许多膏药。”
云遥有些佩服溪泛舟，没想到她心思这么细密，已经考虑了这么多。“需要我干什么呢？”云遥问道。
“很多活，包括但不限于去餐馆当临时工，去帮我采药、炼药，还有陪我出去寻找病人，保卫我的人身安全。”
听完她的描述，云遥暗暗在心里吐槽道：听着就很社畜…我能不能行？算了，答应都答应了，硬着头皮试试吧。
“回去吧，我先跟我弟弟商量商量。”
“对了！”云遥脑中忽然闪过了那个绝美的面容，“话说等雨殇姐姐回来之后，我要怎么办？”
“差点忘了。”溪泛舟忽然变得很严肃，“听好，仅从我个人观点出发，我还是觉得，她并不喜欢你，她只是单纯想利用你，证据更确凿了，那就是你是勇者。”
云遥并没有那种奇怪的心跳感，按自己的推测，她没有对我撒谎，至少她把她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但跟雨殇姐姐在一起时，十句话至少九句话都有心跳感，难道她真的在骗我？利用我？“你也不是想利用我吗？”不知为何，云遥忽然脑子一抽，说出了这话。
“……你说得没错，但至少我没有害你的想法。”溪泛舟脸色沉了沉，似乎有些生气地回答道。
云遥还是没有感到那种奇怪的心跳，她没撒谎，“我知道…抱歉，说了这么伤人的话。”
“没什么，只是感到很意外，没想到你这小屁孩能够认识到我在利用你。呵呵，那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她在利用你呢？难道因为她还没提出她的要求吗？她没有给出她的要求，而是用什么一见钟情来掩盖，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吧？”溪泛舟还在输出。
“…”云遥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感觉很混乱。忽然，不远处的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云遥定睛一看，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那人看到云遥和溪泛舟后喊道：“快跑，危险…”说罢，便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溪泛舟快步走上前，仔细查看后马上把自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用来绑在那人的伤口上，试图止住出血，随后又见她双手发出幽幽的微光，向那人身体内注入。
“你会用法术治疗的？”
“废话，你猜我是怎么帮你把快碎掉的脊柱给补好的？光靠揉能揉好吗？”溪泛舟回怼道。
“他怎么样了？”云遥也靠近查看，看清他的服装后惊道：“他是极穹卫？有人袭击了极穹卫？”
“嘘！小声点，这么想把敌人引来吗？”溪泛舟朝云遥斥道，“他没什么大问题，虽然伤口比较大，出血较多，但只要止住血就没什么问题。等一下把他背回去。”
“知道了。话说那边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是什么啊？”
“老居民区，因为地势过于低洼被废弃了，真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去那边呢？好了，呼……”溪泛舟松了一口气，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把他背回去吧。”
“嗯。”云遥刚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来，忽然只觉得左大腿一阵剧痛，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明亮的圆月逃离了云遥的视线，漆黑的地面如魔鬼向他扑来，云遥整个人失衡倒在了地上，疼痛让他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啊！”
“怎么了？”溪泛舟被吓到了，靠近蹲下看到云遥腿上正插着一支箭，“有人？”她刚反应过来，又是一只箭飞来，溪泛舟忙起身闪躲，虽然还是被射到肩膀上，但还好，原本那个位置是她脑袋所在的位置。
一阵细微的冲击感被溪泛舟捕捉到，这是什么？错觉吗？还是谁放出来的法力？来不及多想，溪泛舟忍着痛，把云遥和还在昏迷的极穹卫拖到一棵树后，又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冲击感，难道是错觉？不对！溪泛舟吃力地拉着云遥和那伤员向一旁再躲，随即在他们刚才停留的树处发生了爆炸，破碎的树木残片四处乱飞，溪泛舟用身子护住两人，只感觉背上被狠狠地划了一下。
“你还好吗？那人是靠发出法力来感知我们的位置的！”溪泛舟向云遥说道。
“我还好，勉强可以走…”云遥挣扎着爬了起来，却见黑暗中飞来一束带着寒意的月光，直向溪泛舟打去。
又是一发箭，所幸这次云遥发现的及时，把溪泛舟推开了，箭擦着溪泛舟耳畔过，只带走几缕秀发。“谢谢。”溪泛舟惊魂未定，继续拖着伤员四处躲，“你有什么能力，快用啊！”
“大概用不上啊！”云遥无奈地喊道。
“什么东西？你！”溪泛舟恼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现在怪他没什么用，得想个办法，“你能力是什么，说！”
“我感觉是判断对方有没有对我说谎！在这用不上啊！”
“啧，那你之前的恢复是什么？”
“我不知道！”
溪泛舟思考了一下，“我来吸引他的攻击，你注意观察他的箭是哪来的，然后推测一下他的位置！”
“怎么推测？你以为我是柯南？”
“ke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推理！但难道你来吸引火力？啊！”只听见一阵破风声，溪泛舟没了声音。
“溪泛舟！”云遥刚挪动，忽然只觉背部一阵钻心的疼，接着是意识开始模糊，难以呼吸。我怎么了？我要死了吗？
“干什么乱动呢？老老实实地被我爆头不是很好吗？”迷迷糊糊中，嘶哑的男声传入他的耳中，接着是一双长满茧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云遥的咽喉。“这次居然用完箭了…真是的，还逼我要动手来杀了你…”
好难受…忽然，云遥觉得那双掐住他喉咙的手消失了，熟悉的声音从身上传来：“哼哼！还得是我！云遥，你知道吗？爆炸是一种艺术！”是清欢！
随着她话音落下，不远处的草丛猛地炸开，火焰一下子就吞没了周围的树木和房屋，“解决了！”清欢激动地说道。
云遥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心也跟着跳动，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心一狠，从腿上把箭拔出，血猛地涌出，疼痛随之而来，“清欢，扶我起来！”
“着急起来是想给我个拥抱吗？别激动！我知道你很想我，但你还是先好好歇着，等你的朋友，让她帮你治疗一下什么的。但如果你求我的话，等你伤好之后就让你抱一下啦！”
“少废话！”云遥一抬头，只见火中冲出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向两人所在的位置杀过来。“他来了，快扶我起来！”云遥吼道。
“什么？居然没死？”清欢有些惊讶。
“可恶，起来啊。”云遥忍着腿上的疼痛，挣扎着想站起来。
“哎！你小心点！别担心！”清欢抓住云遥，云遥只觉得身体逐渐轻飘飘的，一眨眼间，自己和清欢似乎离那火焰更近了些。
身后又传来一阵爆炸，热浪从背后袭来。云遥回头看去，那人在火焰中倒下，云遥悬着的心也落地了，手中紧紧抓着的箭也松开了，“太好了。”
“别担心嘛，有我在，别担心。欸！你怎么？你的腿！那个谁！快来一下啊！”清欢焦急地喊道。
云遥听不清她在喊什么了，他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在扭曲，天边的月亮在一晃一晃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坠落。他向清欢她们看去，却只见两个奇形怪状的怪物在自己身边徘徊。这是什么？云遥头皮发麻，向其他地方看去，不知何时，天空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虽然映不出任何东西，但云遥确信那是镜子。云遥看着那面天空，像有人在擦那镜面上的水雾般，他看清了镜子里的东西，是自己？但明明是一张诡异的脸！可是它会随着自己动！？云遥不相信地转到脑袋，镜子里的怪物亦跟着动。那是我？云遥感到难以置信，不对，云遥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类似的故事，按道理讲，现在自己的san值在狂掉，不行保持冷静！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飘来，一个人影似乎在不远处嘲笑他，却见那人手一挥，整个世界像被拧的毛巾一样，所有色彩都缩进了一个点，随即云遥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