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叫卖
轻轻翻个身，抱着身下大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我好想她啊，穆八骏，我好想回家。”
猫突然不吃了，把骨头都叼到坐垫下藏起来。
轻语也默默把门帘拉上，驾着马车，缓缓上路。
穆八骏没拿话哄她。
只用原先给她揉肚子那只手，轻轻拍打着她脊背。
小女子哭一会儿，又哼唧一阵，迷糊睡过去。
待她睡熟，穆八骏停下动作，静静看她睡颜。
这些天来，他总是抱着她。
她在他怀里哭，在他怀里闹。
甚至在他怀里睡觉。
两人关系更进了一步，就是——
这种关系好像不是朝着爱情去的？
分明比先前还要亲昵百倍千倍，他心里却半点儿旖旎心思都没。
穆八骏苦笑摇头，蓦地想起轻语那句‘父爱也是爱’。
想到这，他又在心里，把轻语下个月俸禄扣了扣。
西镇不远。
只是最近商糯糯睡眠质量不太行。
不是哭着醒来，就是哭着睡去。
为照顾她，马车走得极慢。
当日从蔡村到杨家村，三百多里路程，也就驶了一个朝夕。
现在去西镇，不过百来里，硬是走了足足两天。
西镇虽只是镇，但边陲小镇，向来为国家重点扶持。
穆八骏记得，官道、驿站、信道……郡县里该有的设施，这个小镇上样样皆有。
查入镇的岗哨自然少不了，明面上是镇，实际上，比县也不差了。
轻语远远见到镇碑，便从怀里拿出面小旗，反手插到马车上。
那旗子纹饰华丽异常，绣法多变，中间一个‘蜀’字，便用上好几种不同绣法。
有见过世面的士兵，见这马车来，问都不问，直接放行。
轻语神情淡然，习以为常。
马车里，女子软糯声音偶尔传出，很快又被繁华叫卖声覆盖。
他们晌午进城，正赶上街上热闹时候。
“穆八骏，一个镇子也能这么繁华吗？可比我们那的镇子强！”商糯糯听车外喧闹声，有心想掀开侧帘看。
穆八骏不让。
他跟哄小女儿似的，放软声音求她：“外面人来人往，小心冲撞你，等到了住处，我再带你出来逛，可好？”
她不解，眉眼里俱是天真：“我不过掀个帘子，就巴掌大地方，哪能就叫人冲撞了？”
穆八骏用手指，描绘她如画眉眼。
也学她故作天真：“你好奇车外闹市，闹市凡夫俗子也会好奇车里仙女，你掀了帘子，人人争着来看你，吓着你怎么办？”
穆八骏指尖都生着厚茧。
摸得她眉眼发痒。
她一边躲着他手，一边看男子沧桑老脸，却又故作天真情态。
妈呀！
真丑！
好像骗小孩的拐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开车时候头手不能伸出窗外，你别说了。”商糯糯边说，边用手去遮他一张老脸。
直到全遮住，才轻轻松口气。
穆八骏何其心细。
听到了小女子那放松轻呼吸，他心碎了一地。
所以其实不是年龄差问题，而是自己长相问题？
那接下来，我往碧落湖那边走一遭？
穆八骏心里如何计较，商糯糯不清楚。
只用手在他脸上胡乱舞几下，便被那半脸胡子扎得手生疼。
她疼到吸气：“穆八骏，要不，我帮你把胡子刮了吧？”
妻子会帮丈夫刮胡子吗？
穆八骏心里瞎想，面上却是飞快点头。
商糯糯爬到门帘边上。
穆八骏先前说过会被人冲撞的话，她还没忘。
就没贸然掀帘子，只隔着，敲了敲轻语后背。
“轻语，你刀呢？”
妈的我刀呢！
轻语心里有点儿生气。
但还是拿出随身携带小刀，往里边递。
顺带重复一遍：“小主子有事叫我就可以了哦，轻语一直都在的，不需要敲我的背。”
总觉得自己像扇门。
“对不起对不起。”商糯糯道着歉，接过小刀。
刀身还裹着刀鞘。
轻语闻言，无奈扶额。
小主子总是这么有礼貌认错，又总是只认错但绝对不改。
感觉像在带小孩子。
车里，商糯糯拿了把刀过来。
穆八骏扫一眼，吓了大跳。
连心事都来不及想，忙夺过小女子手上刀，丢到马车角落。
实在是地方只有这么大，不然穆八骏恨不得把刀丢外太空去。
商糯糯：“？”
你最好有合理解释。
穆八骏没解释，直接从袖中拿出贴身匕首，递给小女子：“用我这把。”
商糯糯：“？？”
不是，这有什么区别？
正想找穆八骏理论，商糯糯注意力却被那匕首吸引走。
她端详片刻：“我怎么感觉，这把匕首，有点儿眼熟？”
穆八骏：“……”
你就只有眼熟吗？
他心里苦。
这是他们初见时，他拿出来写自己名字那把啊！
轻语在车外听着。
面色纠结，犹豫，几经反复。
最终还是没忍住：“主子，我那把小刀，你要是不用，就还我呗。”
穆八骏没理轻语。
他一向有话直说，小女子既然问，他也不扯谎。
“这是我们大婚当日，你从我手中夺去那把。”他说着，眼神定定看她。
被他这么看着，商糯糯想起来了。
然后不解：“你不是给我了吗？怎么又拿回去了？”
穆八骏无言以对。
商糯糯追问：“用你这把，和用轻语那把，有什么区别？”
穆八骏这才解释：“轻语身上的武器，大多都有毒的……”
“呀！”商糯糯一声惊呼后，捂住嘴。
搞得穆八骏也紧张起来，忙看她是不是哪里有伤口。
却听商糯糯说：“那他给我们烤鸡的时候，用的刀，他。”
驾车的轻语：“……”
算了，不驾了，车跟着马，爱去哪去哪。
不干了。
我为主子立过功，我为主子赶过虫，怎么能这么怀疑我？
穆八骏见不是她伤到哪里，放心了。
揉了揉她脑袋，哄她：“他不敢，别瞎想，你不是要帮我刮胡子吗？来。”
他说完，板正躺好，像慷慨就义壮士。
商糯糯打小也没干过这事。
刀在穆八骏脸上比划半天，到底下不去手。
马车一直往前去，抖啊抖的，她真怕自己一个手滑，刀扎人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