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守山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前山高不足百丈，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宝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前山山腰处常年云雾遮蔽。山中不仅有大量可采摘的果树，更有大量珍稀药材，每年秋冬时节村里会组织壮年男子一起上山围猎。
外爷负责管辖整座前山，是一名守山人。防止有人过度采伐，捕猎。
前山不属于外爷，属于整个宗族。
前山只是村民们习惯的叫法，如匍匐在地的猛兽，山脊走势较为平缓，又如鱼背。前山只在东侧山脊有一座山峰隆起。
山峰不高，如鲤鱼的鱼鳍，故名奇鲤峰。整座前山似一尾逆流而上的鲤鱼。前山也有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奇鲤山。
有了前山，自然有一座后山。
后山位于村落的东北，后山两座奇峰高高拔起形似牛头，故而后山的另一个名字叫牛头山。是族里长辈们长眠的地方。
前山，后山环抱着中间的红鱼村。两山山腰间常年云雾缭绕，不可名状。
阿胖记得族规第一条严禁任何人爬上山顶翻越山脊，私自攀越的将被逐出宗祖。
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人想去看看山那边的风景，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就此消失。有人说山那边有吃人的猛兽，也有人说山那边根本没有路？对于族人口中的这些异类，自然不在乎他们的结局，也没人会触犯族规的风险去探寻他们的下落。最后成了族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十六年前，有一个少女怀揣着梦想，毅然决然的走入了迷雾，她觉得“天地不该如此小”，那一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了。
直到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守山人抱回了一个瘦弱的婴儿，村民们只知道那位老人在祠堂前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那位老人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前山上。
村民们始终无法理解当时族老们为什么会同意留下婴儿，只是从那年以后守山人再也不是轮换的职位，整整五年那守山人再也没下过前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四年岁月淡如风，村民们已经将那个婴儿慢慢淡忘。
直到一年前，村东头的铁匠说是要上山采伐两根竹子。当打铁匠匠下山的时候，眼尖的村民发现打铁匠不止扛着两根竹子，怀里还抱着一个陌生的孩子。
村民们依稀那个陌生的孩子头戴一顶新编的小草帽。那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警惕的打量每一个遇到的路人。每次看到那双眼睛，村民们会想起那些在山中遇到的小兽。
一样的机灵，狡猾，警觉，还有眼底深处的恐惧。
那天后，前厅连廊外多了一个瘦弱的孩子。那个孩子独自住在守山老人在山下的老宅。
前山，后山之间是成片的田野，以小溪分为前畈，后畈。
两山间自成一方小天地。
阿胖手里拎着那串狗尾巴草，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阿胖想外爷了。他不明白外爷为什么让他下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
他记得那天，自己如往常独自在竹楼里等待外爷回来。
外爷出门的时候。每次都会嘱咐阿胖不能走出竹楼。所以外爷每次出门，阿胖都会听话待在竹楼里。更多的时候，阿胖会两只手托着小脑袋坐在竹楼门槛上看着外爷离开时的那条山路。
直到夕阳快落下的时候，阿胖才在山道上看到阿胖的身影。
阿胖赶紧笑嘻嘻的起身，蹦蹦跳跳跑向外爷。
“外爷，外爷”
外爷听到声音后将手中物品丢进背篓，疲惫的面容一扫而空，挂上和煦的微笑，一把将跑到身前的阿胖抱起。
随着阿胖的成长，阿胖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阿胖疑惑的看向外爷来时的山路，指着那条通往山顶的山路问道，
“外爷，外爷这条路的那边是哪里？”
外爷停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说道，
“阿胖，这条路的那边是，山的那边呀”
阿胖抬起来小脑袋继续问。
“那，山的那边有什么？”
“还是山吧。”
“那山的那边又有什么呢？”
“依然是山吧。”
阿胖不甘心，继续追问，
“那所有山的那边是什么？”
外爷站直了身子，抬眼似乎试图穿过重重的千山，看那千山的边际，脸上已经没有最初的笑容了。
阿胖见外爷没有回答，赶紧再次问道，
“外爷，外爷，所有山的那边是什么？”
“是海吧。”
“海的那边有什么呢？”
“不晓得，海的那边应该也有岸吧。”
“外爷，海那边的岸有多远？”
“很远很远。”
此时外爷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容。
“那里太远了，外爷也说不好，只能阿胖以后自己去看了。”
…
阿胖眨了眨闪烁灼热光芒的大眼睛，点点头。
“外爷，我一定要去瞅瞅。”
外爷摸了摸阿胖的小脑袋，神情十分复杂的说道，“你跟你娘那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她也像她的孩子一样，脑袋里总有十万个为什么？可是，那时候自己太忙了。
第二天，阿胖就遇到了牛叔，牛叔是村里的唯一的打铁匠。他打的铁器从来不缺斤少两。
外爷说：“阿胖，你长大了”。
阿胖就这样跟着打铁匠叔叔下了山。
阿胖看了眼狗尾巴草上的螃蟹，那一只只即将下锅的螃蟹此时此刻正悠闲的吐着泡泡。
阿胖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小肚子，如同一个饿了几天的小老虎一样，赶紧把这些吐泡泡的螃蟹丢进锅里。
“螃蟹老哥，对不起啦”。赶紧舀上一勺清水，盖上锅盖点上火开煮。
阿胖撇了撇舌头，咽了咽口水，两眼一直盯着灶火。
直到一刻钟以后，沸腾而上的热气直冲而上。阿胖见煮的差不多了，揭开锅撒上一点点盐巴。
几只红彤彤螃蟹早已经无法吐泡泡，被一个咽口水的小家伙就着汤水吞下了肚。
阿胖一下子就把欠下的早饭和午饭都解决了。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光线。他不想独自待在房子里，于是轻轻掩上房门，再次翻过前厅的门槛石进入前厅。
阿胖躲到前厅一个角落躺下，靠着墙根。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阿胖的身体使劲往墙根靠了靠，这样似乎能让阿胖感觉到依靠。
阿胖摸了摸头上的草帽，再揣了揣那块心爱的“红鱼石”，才安心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