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边
“这一次活动改为线下了，前期有些讲座什么的也是线下，做好分工吧。”
“这块地方老师之前找过我，要整块删掉重写。”
“活动的举办时间可以再看看吧，我那个时候没空，可能就负责不了相关的工作了。”
……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在群里炸开了。有人见她一直没回复，便也一直在提醒她。许歆忍住满腔情绪，在群里一条一条地滑下来看每一条消息，点击每一份文件。
在点击一份压缩包的时候，手机屏幕正中央显示手机已无空间打开，许歆再去看了看手机内存，居然已经满了，0gb可用。
但是他们又催她在今晚重新修改。许歆想着定是平日里表现得太好说话了，他们才这样随意使唤她，哪有晚上才发工作内容，结果却要求当天晚上就要做完的呀……
忽然一条消息弹出来，是杨玫发的：“歆歆几点回来？你爸去车站接你。”
许歆抿了下唇，反正在原来的世界也没有淋过大雨，淋这一次也无所谓，坚持到附近的车站坐车回去就好了。
这个时候太多情绪和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涌动了，她根本没有回头看，只要她回头就会发现，百货店里不远处就有卖雨伞，那些避雨的人实际上也并非完全是在避雨，而是再过一会儿就会有活动，他们在等时间过去。
她也没有从社交软件上滑出去，只要她滑出去，就可以在手机桌面上看到找到打车软件。虽然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打车不是很安全……
不管怎样，她还是冒雨冲了出去。
她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话，但是她没管，只是往前跑，去找车站。
此时此刻，她只与这一场雨有关系，其他的，都随雨水落下抛开吧。再往脑袋里装东西，她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好吵，好吵，不要再在她耳边说话了，她好想逃开，但好像无论怎样，那些声音，那些话语，还是会环绕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终于跑到公交车站了，还没站稳，一抬头往前方看去，就看到一辆远去的公交车。
“那不会是……我要坐的车吧……”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妙，她一点开软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不在运营时间内”，感觉心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刚刚那是末班车，错过了，就意味着她回不了家了。
她两眼紧闭，不应该去那一家百货店的，去了那里之后，什么糟糕事情都找上门来，先是伞被拿走，然后是策划书要大改，现在连回家的末班车也没赶上。刚刚由于一心只想赶到这里，也顾不上鞋子和衣服，此时的她全身湿透，狼狈至极。
上天，你满意了吧？能不能让我回去原来的世界啊，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辆出租车，朝着前方驶去。她这才忽然想到，可以打车啊。
她暗暗地骂自己“笨”，又打开手机打车。手机也快没电了，但愿在手机电量耗尽之前能回到家附近的车站吧。
明明在此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的啊，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呢？
还是说，她在这里改变了太多，世界原本的轨迹被改动了？
其实确实改变了很多。而在遇到蔚然后，她原本的轨迹就变了。
蔚然，所以你现在在哪里呢？你是开心还是难过呢？
打的车到了，她上车前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会感冒。
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其实也看不清，雨水打湿了车窗，窗外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有一种模糊的美感。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司机从镜子中看到她擦衣服，便对她说：“这里有纸巾，你拿去用吧。”
许歆看了一眼前面，确实有一包抽纸，但她的也还够用，于是便礼貌地回答道：“不用了，我的还够用，谢谢。”然后就把头转向一边了。
想了想还是发了个共享位置给许东旭。许东旭收到消息后，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在哪一边的车站等她，许歆也让他来撑一下她。
没过多久就到车站了，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许东旭撑着伞在站牌旁站着。许东旭看到有车来，也迎了过来。许歆打开车门，许东旭就给她撑伞，看到她全身都湿透了，便“哎哟”一声，“怎么弄的，全身都湿了啊……待会回来赶紧洗个澡，别感冒了，感冒了可不好受哦……”
许歆低着头说“嗯”，然后上了许东旭的小电驴，钻进雨衣中。
“坐好了吗？”
“嗯。”
于是车启动，在道路上行驶。这里、这时，依旧下着雨，可能还比之前下得还要大。许歆靠在许东旭的背上，听着外面雨水下落的“哗哗”声，心里也在下着雨。
鼻子一酸，泪水就要冲破眼眶涌出来，许歆怕沾湿了爸爸的后背，便悄悄用手擦眼泪。
过了今天，应该什么事都会好起来了吧。
哦，还有策划书呢。今晚要完成的话，洗完澡就要准备一下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好烦。
一回到家，许歆就赶紧跑去收衣服准备洗澡，杨玫本来在看剧，一抬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落汤鸡，心疼得不得了，但话一说出口，就有点责备的味道：“怎么出一趟门还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感冒了怎么办啊，快去洗澡。”
许歆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关上浴室的门。
洗完澡后，许歆浑身都感觉温暖了许多。但是由于淋了雨，湿了脚，她现在膝盖和腿有点难受，感觉头也有点痛。
不会真感冒了吧……
“啊——嚏！”这么想着，就又开始打喷嚏了。
“今天怎么回事啊？不是跟琳琳出去玩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了。”杨玫来到她面前，在她旁边坐下，问。
“是啊，出去玩了。前面还挺开心的，后面下雨，刚好伞不见了，就淋了雨。”
“哎哟，你怎么不直接打车，或者借一下别人的伞啊，有需要的时候就要向他人求助啊，我一直这么教你的。”
许歆感觉十九岁和二十五岁，也差不了多少。无论多大，她都习惯自己找自己麻烦，能不找别人帮忙就不找，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但这么做也让她自己活得有点累。杨玫到她二十五岁的时候，也还是这么说：有需要的时候就要向他人求助。
“知道了，妈妈。”
“下次别再这么死脑筋了，好不好？”
好像无论长到多大，杨玫都会把她当小孩子来看。这时的杨玫，正拉着许歆的手，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话。
“都听明白了吗？现在头发也吹干了吧？早点休息吧。”
“还有个策划书，我现在去改一下。”许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去开电脑。
杨玫扶额，见她现在的状态还算正常，就拿了一件外套给她穿，说了句“不许熬夜”，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许歆刚看几眼策划书，就感到头晕脑胀，强撑着多看了一会儿，她就撑不下去了，罢了罢了，明天再说吧，明天早起赶一下，跟他们说一声。
发完消息，关了电脑，她就迷迷糊糊地来到床前，直接瘫了下去。
好热……
杨玫睡前来看了眼许歆睡了没，见房间还透出光亮，便敲门进去，一进来就看到许歆没盖被子躺在床上。
她上前去看，下意识地摸了下许歆的额头，这一摸可不得了，烫得她都吓了一跳。她连忙叫醒许歆，又让许东旭倒了杯热水给她喝，她自己跑去拿体温计，给她量体温，喝了热水又叫她躺下，盖上厚重的被子。
许歆好像做了场梦。
梦里没有边际，四面八方都是浮动的方块，一会儿又变成了红色的圆点，她走啊走啊走，根本找不到出口，这里没有所谓的墙，却感觉到处都是墙，阻挡着她走出去。这里也有一些物体，比如门和桌椅，但是门是打不开的，桌椅也是软绵绵的。
她在里面不停地走，却始终走不出去。看起来非常梦幻的地方，却像个沙漠一样，只是她走了这么久，倒也不觉得很渴。
忽然一道光束射进来，她朝着光束的方向走，突然间光束化为光点，将她照亮，她一闭眼，再睁开眼，就看到了照进来的光。
哎？
手机在一旁振动着，许歆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杨玫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喂？”
“醒了？”
“嗯。”
“现在有没有好点？”
“嗯？”
对面沉默了几秒，“你摸摸你的额头，还烫吗？”
许歆摸了摸额头，“不烫啊。”
杨玫在那边无奈地苦笑，“我的宝贝女儿哟，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十九岁了，昨晚发烧给你喝水、给你吃退烧药，你就像……你就像昏过去了一样，今早起来，怎么，啥都忘了？”
“这有啥关联啊？”许歆正愣着，回想了一下，各种声音和片段在脑海里回放，她“哦！”了一声，“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诶，昨晚辛苦你和爸爸了，妈妈你真好。”
“现在别整这套了，快去洗漱，然后多喝热水，记得也穿多点衣服。”杨玫嘱咐着，停顿了一下，又问许歆：“现在这个点，你已经算迟到了吧？有没有跟你的老板或者同事说你去不了了啊？”
许歆一惊，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拿远了去看时间，现在已将近十二点……
“妈妈，我又完了……先不说了，我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你们好好上班哈。”
她连忙给店长打了个电话，说昨晚发烧了，今天先请一天的假，好在店长也通人情，没有计较她什么。
她挂了电话，又去修改策划书。其实手机消息她都看到了，大家都很着急，指导的老师也来私聊问她，她大概解释了一下就专注起来改策划书了。这一次她把分工做好，把各个任务都安排了下去，等到差不多处理完毕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打开手机玩一会儿，刷到了很多个关于大海的视频，她有点被大海吸引住了。
突然好想去看海。
她按了返回键，去看自己这些天错过了什么消息。好像也没错过什么，毕竟什么都没发生。
一张海边的照片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点到为止】：分享图片。
她点进照片去看，感觉这里还挺好看的，旁边有桥，还能看日落。
再看看他附上的地址，喔，还挺近的，没准过几天就可以去看海哎。
看到下面有人问他好不好看，他回复说好不好看去看了才知道，许歆看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他好幽默啊。
寒假也快要结束了，那就再去玩一次吧。约上别人一起去？不不不，还是自己去吧。
心里想着，手上也在打字，在和他的聊天框里打出了一句话：“感谢分享大海，过几天就去。”后面依旧加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后面几天她自己调整了一下，感觉最近情绪和状态都不太对。至于调整方式，就是看自己喜欢的剧、喜欢的漫画，还有唱歌，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她就打开音乐软件以个人自由自在地唱，房间隔音不知道好不好，但她还是大胆唱了很久，感到心情郁闷了就唱歌。
说走就走，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她跟爸妈报备后就启程了。一路上经过了各色各样的风景，她没忍住去附近的一个公园里逛了逛，逛得差不多了，才来到那片海边。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海边的风凉凉的，吹过来感觉脸都变得干涩。她在海边慢慢地走，感受着肆意打过来的阳光和微风，张开双臂，好像就能拥抱整片大海。
她看了下左右没什么人，于是忍不住大喊，“好爽啊！”
“烦恼什么的，都丢掉吧——”
“呼——”她深呼了一口气。
“听着浪花声，看着海面上升起的月亮，感到心里很平静。”
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是在哪里看到的来着？
打开手机去搜索，去查找，找到了，是……哎？
许歆盯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内容，有些愣住了。这句话出现在三年前，来自于——网友“点到为止”。
不应该啊。她大学才认识的他吧……
怎么会在三年前的时候就看过他这条帖子，那时她还在上高一呢。
她对这个句子的回忆绝不可能是在他这里知道的，或者说——只是个巧合呢？刚好说了一样的话，或者相互之间有借鉴什么的。
忽然海边的路灯亮起来，远处的房子也开启了灯，许歆在海边看着万家灯火，不由地感到愉悦。
也该回去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她看了回去的路线，刚好可以经过那座桥再回去。于是她便上了桥，桥上的风景也很好，能够将大海看得更清晰，海的尽头是什么呢？
是岸吧。
桥上行人来来往往，她穿过人群走下桥，准备过马路，却发现对面没有红绿灯，明明脚底下有斑马线，但却没有设置红绿灯。许歆有些搞不懂，但还是左看右看了一下，好，没车，走。
她快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突然一声喇叭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个人就把她拉了回去。
不，准确来说，是抱住往回拉了。
许歆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辆飞驰而过的车，这车怎么不看路，没看到斑马线上有行人吗？她差点就要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心底在哭泣。
然后思绪回来后，她听见了一声“你还好吧”，她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别人的怀里，完了，她马上脱离开来，抬眸一看，又惊在了原地。
“蔚然？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好像……你每次都在。
蔚然耸了耸肩，“刚好也和我朋友在这附近散步。”
“朋友？”
许歆往后一看，才发现有个男生在后面，呃……偷笑。
笑什么、笑什么，他不会误会了吧？
“你好啊，我是蔚然的朋友，程阳，‘程序’的‘程’，‘阳光’的‘阳’。”那个男生见到许歆看了过去，便主动走过来做自我介绍。
许歆抿了抿唇，打算也做个自我介绍，没想到蔚然抢先一步帮她做介绍了：“她是许歆，‘许诺’的‘许’，‘歆羡’的‘歆’。”
许歆想着一般很少有人会知道“歆羡”这个词吧，正想补充一下是左右结构，就看到程阳点点头说“你好”。
哦，原来人家知道，幸好还没说出去。
“哈哈哈……你好呀。”许歆开始扮演“假笑女孩”，跟对方打招呼。
“嗯嗯，你们先聊吧，我妈催我回去了。我先走了哈，拜拜，下次见啊。”程阳看了一下手机后就跟他们说拜拜了，许歆看向蔚然，蔚然似乎知情，跟程阳挥了挥手。
“喔。”
“‘喔’什么？”
许歆抿着唇看地面，“没什么。好久不见啊哈哈……”
真的好久不见了！也很少再联系，感觉忍耐的心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再见面——她悄悄看了下自己今天的打扮，挺随意的。心已经碎掉了。
不知道说什么啊——
“一起走走？”蔚然提议。
许歆点头，跟他并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