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不出来
距离苏逸尘被丢入雷池之中已经有七天。
小河镇正道与魔教的纷争也接近尾声，对外是正道不负众望的破坏了魔教的计划，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对内则是东洲异宝的传闻被爆出是假消息，双方默契地不欢而散。
清云宗云台峰谢碧君的寝宫。
天已初明，一抹朝夕自窗外映照在地板上，彻夜未燃尽的烛火微微摇晃。
在暖黄烛光下，美得如画般的女子侧躺在床榻上，静谧地歇息着。
肤若凝脂的手腕从袖中露出，眼眸却因为什么事情蹙了起来。
……
蓝宝石般朦胧的海底，一只白皙的手向自己伸来，能看到上面清晰的指关节，和肉色的指甲盖。
随着视野慢慢拉近，来人的面孔也能看个清楚，那是一张很亲和的脸，亲和到嘴角一弯就觉得他在笑。
那张脸也无比熟悉，不过让她陌生的是，那个小男孩竟然突然长到这么大了。
他靠了过来。
“师尊，你怎么样了，师尊”
没错，他是自己的徒弟。
避水符在身前撑开了一小片空间，随着湖水和水草的腥味飘来的，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逸尘徒儿，我冷。”
只是这么说，徒弟就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她也安静又贪婪地嗅着这不同寻常的味道。
感觉很舒服，很舒服，她这么想。
只不过还是发生了些让她意外的事情。
突然，她嗅到了其他的味道，那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它在身前弥漫着，飘散着，近在咫尺。
当她疑惑地再次睁眼时，惊恐发现的是自己握着剑，捅进了自己徒弟的胸口。
徒弟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梦中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十分疑惑。
一阵恍惚，她才明白了自己做出了怎样的事情。
她惊慌，自责，内疚，其中最浓烈的情绪是不可置信。
我没想的，我没想伤害你的。
她为自己找借口，想要解释眼前的一切。
只是一个身影在辩解着，另一个身影动作却丝毫不停顿。
那女人无愧天下正道第一人的名头，她利落地挣脱了五雷符的束缚，一剑排开了湖水，瞬息牵动了天地大势。
顷刻间雨水倒流，隔绝了内外天地。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几乎将自己的徒弟至于必死的境地。
感受着剑中的力量，她感觉这方天地没有人与她为敌，而那时的她只想杀戮。
画面连起来了，谢碧君发现了。
这一次的梦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她能看到自己在湖底，想到小路村和镇上的亲人时，心中的悲痛欲绝。
也能看到自己突然刺向苏逸尘胸口那一剑下，喷薄出的每一滴鲜血。
现在，在第三视角下也能看到目之所及，每一滴雨珠中的阴影。
其中最刺眼的是，被排空的湖底中，持剑而立，如天神下凡一样的，她自己。
那眼神已被杀戮遮蔽，没有半点灵动，只有血的猩红。
谢碧君困惑，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眼见一道道水线分割开苏逸尘的衣袍，谢碧君能做的只有沉默。
毕竟这只是一处如梦境般的画面，但其中的画面却在现实里真实地发生过。
这一次，谢碧君彻底看清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剑的结果。
苏逸尘的剑刺歪了，她的剑没有，依然和上一次一样，利落地捅进了自己徒弟的胸口。
为什么苏逸尘会没有刺中
谢碧君心里许是清楚原因的，只是抵抗着自己的所做所为，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对天地间因果十分了解的她明白，这都是真的。
直到现在，她才认识到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哈，这么说是我误会逸尘了，是我误会逸尘徒儿了……”谢碧君喃喃道，只是语气中带着一股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的疯狂。
看着下面相拥的两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为什么，如果是这种事情，逸尘徒儿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明明说出来就好了！”
很快事情的发展就给了她回答。
浩瀚神威在空中凝聚，那是即将降下的雷劫，而一群不速之客却在这时候赶到。
其中领头之人，她见过几次，是烈阳峰的大弟子宋无缺。
只见他在人群中大喊，“苏逸尘背叛正道，连自己的师尊都敢伤害……”
顿时，他身后的一群人全都冒了出来，张口闭口就是“苏逸尘投了魔道”，“他们要替天行道”的事情。
谢碧君看着这群人，怎么看怎么碍眼，他们都对自己的徒弟怀揣着浓烈的，没来由的恶意。
再怎么迟钝的人这时候也能注意到了，这群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们是在故意刁难苏逸尘，甚至想要杀他。
为什么
他们仅凭一眼看到的东西就能做出这种决定，自诩正道，却不辨是非，满嘴胡言乱语。
再之后，正道联盟的人赶到，他们没有选择和魔教对抗，而是三言两语的就再次将矛盾转移到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在第三视角上，这些人做的事情哪还能看不清楚
谢碧君恍然，正道从不像她想得那么光明，她被骗了，被自己欺骗了。
在萧容师祖被陷害时，她就该明白。
皇甫映雪叛出师门，想要复仇的时候，她就该明白。
可是她一直都不愿明白。
因为萧容师叔和她说过，要维护天下正道。
可现在她哪里还能不明白。
天下正道在这些人眼里算个屁，金无炎想要当掌门，宋无缺想当掌门弟子，就连那个一脸道貌岸然的司徒恭常，也不是真的嫉恶如仇，他只是爱惜他的名声。
她早就该看出来的，早就该看出来的！
正道从不是铁板一块儿，里面也会有勾心斗角，也会有蝇营狗苟。
是她把天下正道这几个字想得太好了。
萧容师祖就是被他们害死的，现在还要害死我的徒弟！
是我错了！
我错太多了！
想起徒弟拼死扑向自己的身影，谢碧君脸上滑下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