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长夜星
谢晏的话完全是无厘头，但宋灼听懂了，他低头离谢晏更近，将唇俯在谢晏耳侧，这过于近的距离让谢晏垂在身侧的手指瑟缩一下。
下一秒，宋灼的话出现在他耳里，低低地，很认真。
宋灼的目光落在谢晏的耳垂上，是压制到极致的肆意和灼热:“阿晏，如果你可以保证，你会和我一直站在同一战线，不伤害宋家，也不伤害11区和1区，我可以为你打破一些东西。”
即使，很沉重。
“谎言是会付出代价，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后才告诉我答案。”
声音晦涩低沉，如难懂的梵音。
没人知道，这一刻的宋灼是一个赌性强到极致的狂徒，他在孤注一掷的赌。
片刻后，宋灼将身体站直，他和谢晏对视，深幽的眸光露出无害的温和，亦或者说是
温柔。
谢晏却笑，眉眼具笑，他把手里的存储卡放入宋灼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宋灼低头一瞧，待看清楚是什么时，心下微惊。
这时耳侧传来谢晏凉淡的不徐不疾的声音:“宋少将难道不知道吗，闻策也可以是我的合作对象。”
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宋灼心头一跳，思绪忽然豁然开朗，谢晏这场饭局自始至终目的，要的最终钓的鱼是——他！
不是秦斯年也不是闻策，闻策也好，秦斯年也罢，都是为了让他清楚明白一件事——谢晏的选择不只是宋家。
关于闻策和谢晏曾经调查出来的资料出现在脑海。
星厉8224年——
闻家大少闻策邀请秦家参加生日宴会，于宴会上将一个欺凌弱小的少年一脚踹断了腿。
而恰巧，被欺负的就是谢晏。
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是闻策不快有人在他母亲的生日宴上闹事，至于究竟何为只有那几个当事人明白。
至此件事后，总能在闻策参加的地方发现谢晏的身影，这种情况直到谢晏在13岁分化成omega离开衡东星后才结束。
原本谢晏夹杂在秦家里，这些事情不吸引人目光，但当闻策来帝都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谢晏
即使谢晏是出现在截杀案里的当事人，那点线索也不足以让闻策亲自出面甚至略带强势的想见谢晏。
这其中，不正常。
闻策的态度不正常。
宋灼眸色微深，他五指骤然收紧，将谢晏给他的储存器和佛珠尽握在掌心，“你能选择我，是我的荣幸。”
“但是阿晏，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合作，我明天有事离开帝都星一段时间，我希望回来时你给我的是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他拿着佛珠，也拿着“信物”，许下承诺:“我会在你易感期之前回来。”
看他说的认真，谢晏没好意思打断他，直到他说完了，谢晏才慢吞吞开口:“成吧，我好好考虑。”
不慌不忙的态度，看起来稳如泰山。
这看的宋灼是忍不住心下一梗，他有时候会觉得谢晏压根没有开窍，就是一块又冷又硬还自带防御功能的石头，好不容易捂热那么一点点，转眼间就冷的刺骨。
没有人知道到底需要多炙热的感情才能看见谢晏真实的内心。
长路漫漫 其修远兮。
或许是宋灼这一刻流露出的情绪太明显，让谢晏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他沉默一下，看在宋少将人着实不错的份上，补充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的确，你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宋灼承认：“但是这件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宋灼或许是指联邦机密 ，或许是指谢晏从今往后要和他并肩而行。
谢晏作为混过官场的人，自然是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说的随意：“哥，事世无常，承诺在某些变故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宋灼眼神一凝，静如临渊。
谢晏继续，“譬如，20年前长夜星的惨剧如果和你家人有关…”
这片区域的空气仿佛被这一句话瞬间抽离，剩下无尽僵硬。
阖族人命，长夜星无数将士，是家恨亦是国仇。
他对宋灼微微一笑，眉眼清冷似霜雪：“你说，这承诺还算承诺吗。”
宋灼静静的和谢晏对视，他们看着彼此，宋灼明知这是试探，光明正大的试探，或许是谢晏要接纳他的试探。
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宋灼一字一句：“谢晏，我可以保证，20年前长夜星一事，谁在其中沾染了，推动了，你可以将他绳之以法，不论是谁。”
长夜星的事情太复杂和沉重，不止是家事，更是天下事。
谢晏弯了弯眼睛，他的语调依旧是冷淡又平静的，没因为宋灼的承诺而改变什么：“那我可记住这话了。”
宋灼摸透点谢晏的性格，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有星域崩裂于眼前都不改色的淡定，静的跟条没有波动的直线似的。
他们的这段充满暗流的对话就此结束，夜色已深，月色凉淡。
深更半夜的时刻，他们又孤男寡男的独处在宋灼的书房。
灯光昏暗，四周静谧。
“咔嚓——”
储存器插入机器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
滋滋～
突然跳出的画面模糊不清，浓厚的电流声出现在书房里，黑白纹路直跳，是损坏的迹象。
冷光映在宋灼脸上，将他本就锋利的面容衬的愈发冷硬锋利，他慵懒的倚在书桌边上，低头看一眼坐在原本他该坐的办公椅上的谢大美人。
谢大美人很不慌不忙的继续冷淡着看虚拟屏幕。
宋灼觉得闻策给谢晏的这个东西，要么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么
“将军！11区那边发来消息——”
模糊的屏幕忽然出现惨烈的画面，男人刚毅的声音蕴含着无声的决绝以及失望，而屏幕里显现的是一位发丝斑驳的老者，他立在指挥室中，脊背笔直如山，这是那位戍守边疆的谢老将军。
“没有支援。”
男人的声音带着嘶哑，暗藏浅薄的绝望。
随着他的这话落下，指挥室里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