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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旧债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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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凌九沉默,江曼路叹了一口气。

    他端起酒吃了一口,道:“流放岭南对他来说,无非晚些死而已,与死罪又有何区别?”

    凌九道:“江兄的意思是?”

    江曼路道:“我知凌兄弟找他,是为了寻你师父被杀的真相,可他若是死了,这真相只怕便无第二人知晓了。他此去岭南路途遥远,途中自是有救他的机会,还望凌兄弟出手相助,他日必有重谢。”

    他说着,已单膝跪在地上。

    凌九看着他,沉默片刻,急忙将其扶起,道:“江兄不必如此,既是你的结拜兄弟,我自当救他,不过也请江兄答应我一件事。”

    江曼路道:“莫说一件,十件也照办。”

    凌九看了一眼小小,道:“与官家为敌终是条险路,无论结果如何,小小还请你好生照看着。”

    江曼路道:“自是当做亲生女儿照看。”

    凌九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这件事即使你不说,我知道以后也是必须要去做的。”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一个人活着,总是有些必须要做的事。

    在雁鸣山庄住了几日后,已到了天机扇藏列流放的日子。

    凌九安抚好小小,带了两壶酒便要下山,苦无也只好跟着去了。

    两人穿过临江城,在一密林中静静等着,没过多久便见两个差役押着臧列出现了。

    藏列戴了枷锁,两名差役见离城已远,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将藏列绑在一棵树上。

    凌九和苦无见状,已知那两个差役打的什么算盘,但并未着急露面。

    藏列抬头望着那两个差役,道:“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名差役笑道:“藏列,你自己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仇家,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两人将绳子打了死结,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就着饼喝了几口酒。

    待饼吃完,两人都起身朝藏列阴险地笑了笑。

    “臧列,我们便不送你了,你自求多福罢。”

    “有人想要你的性命,倒也怪不得我们了。”

    两人离去后,另一人从密林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着臧列,道:“藏阁主,可还记得我是谁?”

    臧列脸色惨变,道:“楚玄?”

    他不由得苦笑起来,道:“原来要取我性命的人,是你!”

    楚玄笑道:“你当初若是杀了我,岂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藏列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

    楚玄怒道:“你有什么脸提我父亲?是你害了他!”

    藏列道:“他本已走火入魔,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还会杀更多的人。”

    楚玄道:“你不必多说了,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他说完,腰间的剑已出鞘。

    凌九见状,急忙纵身跃起,右脚踩在一株树上,落在楚玄面前。

    楚玄看着立在眼前的人,神色一惊,道:“你是谁?”

    凌九看了藏列一眼,道:“我叫凌九,是来救他的人。”

    楚玄一听他的名字,总觉得十分熟悉,不一会便想了起来。

    “杀手榜第一,凌九?”

    凌九道:“别人是这么说的。”

    楚玄道:“你为何要救他?”

    凌九没有回他话,反看着臧列,道:“藏阁主,我救你只为两件事,一来是想问这天下除了我,谁还会使自在剑法,二来是我答应过江庄主,定要救你性命。”

    藏列听说过,凌九的脾性十分古怪,当下便道:“这自在剑法除了你会使外,便只有当今昊阳门掌门白扶倾会使。”

    凌倦恍然大悟,原来白扶倾为夺掌门之位,竟偷学了向昊阳的自在剑法,杀了向昊阳的同时,嫁祸于自己。

    他苦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多谢阁下解惑。”

    楚玄怒道:“要想救他,除非杀了我。”

    凌九回过头,道:“好!”

    苦无站在远处,听得白扶倾也会使自在剑法后,忙对凌九道:“凌施主,你且救他,贫僧须回南霞寺一趟,带上人去那昊阳门问个清楚。”

    凌九道:“苦无大师,他不会承认的,无论如何,白扶倾的命当我亲自去取。”

    苦无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已使出轻功走了。

    凌九着急去昊阳门讨那旧债,与楚玄之间并无废话,只是一剑,楚玄便已倒在了血泊中。

    他替藏列松了绑,道:“藏阁主,就此别过。”

    藏列拱手施礼,道:“多谢凌兄弟相救。”

    凌九点了点头,一转眼已奔去数十米,朝着昊阳门而去。

    一日过后,凌九已来到昊阳门外,虽有人阻拦,但最终还是见到了白扶倾。

    此外,他在此见了当初被绑上山来的赖小章,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他定是要将这少年救下山的。

    令他惊异的是,白扶倾竟直接将少年交给他带下了山。

    白扶倾与凌九还未说上几句,各自心中便已明了,想约半月后在山下桃花林中决一死战。

    转眼半月过去,两人如约而至,苦无也来了此地观战,许多江湖豪杰也都来词凑了个热闹。

    那一日,轻雷鸣隐,万象更新,但见那山色如娥,花光如颊。

    年年早春,各方香客杂来,喧声动地,临江的雨巷里,撑了几纸油伞。

    却说,微雨过境,琴声初起。

    有一人骑马出了临江,从一场桃花雨中穿行而过。

    要说此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这十年间名震江湖的第一杀手,凌九。

    忽地一声惊雷,琴声断,雨声歇,蛰伏的蜉蝣醒了。

    再抬眼,自北方冲来一匹快马。

    马背上有一人,勒马停在凌九跟前,正是白扶倾。

    两人一齐下马,相视而立。

    白扶倾凝视着凌九,那双眼睛中总闪烁着寒芒。

    他的嘴角,总挂着一丝温和的微笑,似在说这世间无人是我敌手。

    凌九站在桃树下,静得可怕,冷得可怕,看不出一点杀意。

    他杀过很多人,大多出于无奈。

    他不杀人,人便要杀他。

    他抱着一把剑,一把比他还冷的剑。

    他的人,他的剑,在他十九岁那年已名满天下。

    剑,从未离过他的身。

    盛名,成了他的枷锁,在他被人打败之前,任他如何也放不下那把剑。

    这凌九,不单是一名剑客,还是一名酒痴,乃是江湖朋友送他的名号。

    这酒痴独爱寒潭香,效仿者无数。

    酒肆的寒潭香卖得好,多是他的功劳。

    都说他是江湖第一杀手,那可有人亲眼见他使剑?

    说有也行,说没有也行。

    因为他的剑很快,快到看不出何时出的剑。

    他这第一杀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两人相约在正月廿五,在这桃花林中一决高下。

    白扶倾盯着他手中的剑,道:“凌九,剑可磨快了?”

    凌九道:“足够割断你的喉咙。”

    白扶倾摇头,笑了。

    他笑凌九不该瞧不起他。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道:“都说你是天下第一杀手,你的剑,当真有那么快?”

    凌九道:“怎样才算快?”

    白扶倾道:“当然是一剑封喉。”

    凌九沉默片刻,道:“那就是快。”

    白扶倾一惊,笑意未减,道:“既是如此,那便出剑罢。”

    凌九仍抱着剑,道:“分高下,还是决生死?”

    白扶倾眼神一凝,道:“难道你不是奔着杀我来的么?”

    凌九道:“我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毕竟是你让我活在了痛苦中。”

    白扶倾道:“我只能说,输的人,会死。”

    凌九叹了一口气,道:“好,很好!”

    白扶倾道:“比起性命,我更渴望名声。”

    凌九冷笑,道:“死在我剑下,好过背着那虚假的名声活下去。”

    白扶倾冷笑着,道:“我的剑也未尝不快。”

    凌九叹了口气,剑已出鞘,却未动手,道:“现在看来,多些麻烦事也好,不至于太过无聊。”

    白扶倾拔出剑鞘中的剑,迎风一抖,剑已抖得笔直。

    他像一头狼,盯着眼前的猎物,道了一声请。

    两柄剑泛着寒芒,令人望而生畏。

    白扶倾挺起剑尖,向凌九刺去,攻杀之势相当猛烈。

    他这一剑,已夺走太多人的魂魄。

    他一起手便是杀招,也是绝招,正是那招为他带来名声的‘追魂剑’。

    他的剑已刺出,却不见凌九身影,只觉一只鹰隼与他擦肩而过,咽喉忽地一凉。

    他缓缓转过身来,凌九已收剑入鞘。

    这初春的黄昏,雷闷了,雨收了,桃花洒满天。

    白扶倾与凌九相视而立,再一揖作别,似那雪山落梅,好生可惜。

    凌九上了马,向南而去。

    那白扶倾站在马前一动不动,待一阵春风划过,一朵血色之花在他咽喉处绽了开来。

    桃红如雨,落花满地,‘追魂剑’成了剑下魂,葬身于花海之中。

    他闭上眼,在暮色下倒去。

    这倾城的花事,从此与他无关。

    凉风吹在凌九脸上,他只觉得清爽。

    是时候回去接小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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