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杯中之毒
一辆马车停在了出云客栈外,楼上春事已停。
客栈里走入三人,一个车夫,一个剑客,一个没了右手的小女孩。
倚着房檐的那棵枇杷树,缓缓飘落两片叶子,被风一吹,落进屋内,小小伸手接住了那片叶子。
凌九没有取下斗笠,那叫胡元汉的车夫见客栈内坐满了人,不由惊了一声,道:“人可真多啊。”
凌九道:“元汉兄,待会儿可能得劳烦你照顾一下小小。”
胡元汉道:“兄弟可是有什么事?”
凌九摇摇头,道:“暂且没有,也许待会就有了。”
胡元汉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客栈那些人将目光移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三人。
有几个眼尖的,已注意到凌九手背那道疤,和那柄裹满麻绳的剑。
张二娘已走了过来,看着三人笑道:“三位客官,住店的话是没客房了,可要吃些酒肉?”
凌九回头看向胡元汉,道:“元汉兄觉得如何?”
胡元汉看着眼皮已在打架的小小,道:“我无所谓,倒是小小这娃娃困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待会儿再另寻间客栈歇息。”
凌九道:“如此也好。”
张二娘道:“那我叫人帮你们添张桌子。”
桌子添在客栈角落,张二娘为他们点了一盏油灯。
小小刚坐下,脑袋靠在胡元汉腿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酒肉上来时,胡元汉抱住小小,笑道:“这娃娃,怕不是肚子饿了,都睡着了,要不叫醒她吃些肉食再睡,不然迟早得饿醒。”
凌九抬手打住,道:“不用叫醒她,待会儿带点吃的走便可。”
胡元汉道:“也对,倒还真不忍心叫醒她。”
凌九往胡元汉面前的土巴碗里倒了酒,自己面前的也给满上了。
凌九端起酒碗,看了一眼碗中泛白的马酒,已有一股奶香飘入鼻内。
凌九道:“这酒我倒是从未吃过。”
张二娘站在一旁,笑道:“客官是第一次来我这小店罢,那是马奶酒。”
胡元汉看着碗中的酒,并未喝下,一脸狐疑地道:“张二娘酿的马酒,我吃过几次,可今日这酒却是有些不对啊。”
张二娘一听,道:“小店的酒历来如此,不知客官是指哪不对?”
胡元汉道:“味不对。”
张二娘道:“客官哪里话,这马酒酿造时未曾少撞一下,怎会不对味呢?”
胡元汉道:“似乎多了些东西。”
张二娘正要回话,凌九忽然伸手,霎时已拔出她腰上的一把马刀,朝桌上那碗酒扫了过去。
须臾,马刀已停在张二娘眼前,刀身上停着一碗酒,一滴也未洒出。
这时张二娘才发现腰间已少了一把刀。
她强装镇定,笑道:“客官什么意思?”
凌九道:“请掌柜喝一碗。”
张二娘何时受过这等气,可凌九刚才拔刀的速度,已将她骇住。
她端详着碗里的酒,并未察觉不对,道:“客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莫非你认为我在酒里下了毒?”
凌九没有回话。
张二娘已是懂了,又道:“我张二娘开了近二十年的店,不愿喝我这碗酒的,你还是第一个。平日里多少人想喝一口我这马酒,也不见得能喝到的。出云客栈的名声,容不得你糟蹋,我喝给你看便是,但如若这碗酒没问题,还请阁下给我赔个不是。”
凌九道:“请。”
张二娘眼也不眨,抬手端过刀身上的酒,就要喝下。
酒刚到她嘴边,凌九突然将刀往上一挑,那碗落下,碎了一地。
张二娘怒道:“欺人太甚!”
遂将剩下的一把马刀抽出,朝凌九砍了去。
凌九抬刀一挡,两把马刀的刀刃已撞出两道缺口,震得张二娘两手发麻。
下一刻,凌九手中的刀,已送回张二娘腰间的刀鞘。
张二娘顿在原地,怒气渐渐削减,盯着斗笠下的剑客,道:“你究竟是谁?”
凌九道:“掌柜不如问问,是谁在这酒里下了毒。”
那些吃酒的人一听,哪还有心肠看戏,都看向了刚才被打翻的那碗酒。
已有人抠着自己的喉咙,恨不得将肚子里的酒全吐出来。
张二娘低下了头,只见地上的酒竟如同烧着的石灰一般,在碗的碎片中呲呲作响,冒着青烟。
张二娘放下刀,瞳孔微缩,摇头道:“这绝不是我下的毒。”
凌九道:“我知道,若是你下的毒,自然没有胆量去吃那碗酒。”
张二娘忙还刀入鞘,弯腰赔了个不是,又道:“多谢客官为我说话,我与客官无冤无仇,自是不会下毒害你,看来我这小店里,进了些不厚道的东西。”
她说着时,眼睛已往四周扫了一圈,又将上酒的小二拉了过来,道:“刚才可有其他人碰过酒?”
小二一脸害怕,摇头道:“除了我,没人碰过。”
胡元汉道:“依我看,下毒的人恐怕不在这里。”
张二娘道:“客官的意思,是有人离开了这里,去我那酒里下毒?”
胡元汉笑道:“我瞎猜的。”
张二娘想了想,道:“厨房里的人已跟了我十几年,我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三滥之事,再说就算真有人在我那酒里下了毒,为何其他客官一点事也没有?”
凌九看向桌上的酒壶,道:“想来只有我这一壶酒下了毒。”
张二娘瞥了一眼小二,忙道:“客官,你是说,是他下的毒?”
小二吓得不轻,忙道:“掌柜的,你是知道我的,我连杀只鸡都会手抖,哪里还敢下毒杀人。”
张二娘回头对凌九道:“客官,确是如他所说。”
凌九没有回话,胡元汉对他道:“兄弟,我看这毒的确也不是他下的。”
凌九点头。
张二娘见状,对小二使了使眼色,示意他退下。
小二一刻也不敢多待,退了下去。
这一来,众人都没个眉目,那酒里的毒是何时下的,又是谁下的?
此前进入客栈的三个男子,其中一人已取下斗笠。
此间只有他们敢继续吃酒,其余人早已一滴不沾,都生怕那酒里莫名被下了毒。
取下斗笠那人看向凌九,阴寒地道:“敢问阁下,可是从浦城而来?”
凌九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