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碑下痴人15：洞内石府
富人想以后，穷人顾眼前。
远谷这片地儿啊，没有富人，尤其谷子里的四户人家，过得都挺紧巴。不过呢，这紧巴归紧巴，大家都有盼头，都相信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不，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谷子里虽然人声稀少，但田间地头人们忙碌穿梭的身影也透着几分繁忙热闹。就连还在襁褓里的小周六福，也被周生生媳妇抱到田边，咿咿呀呀地指挥着爹妈干活。
只有吴水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每天的温饱都没着落。别人家越热闹，就越显得他寂寞。本来就觉得自己挺落寞的，看着一对对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悠，心里就更清冷着急了。傻人有傻福，自觉聪明的吴水生可不指望有憨子杨贵生那样的福气，等着媳妇自己上门。
这心里啊，就像有小猫爪子挠似的，吴水生又给自己燃起了暴富的美梦。现在能支撑他这个美梦不熄灭的，也就只有那北山上庙下洞里的宝贝了。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天清晨，被美梦和暴富幻想折磨了一宿的吴水生，被尿憋醒后凌晨又在墙角听见了杨贵生和叶小叶不知消停的美事。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来到庙下洞口，口中念念有词，将所有能想起的壮胆话都说了出来，然后举着一个火把，哆哆嗦嗦地向洞里走去。
他坚信洞里有宝贝，即使最终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会认为是左贤贵、周生生和老撺他们三人把宝贝藏起来了。就像他自己把小甘老爷家的秤埋起来一样。
他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里面挪动。脚下被烧过的地面上，洒满了余灰，松松软软的。一些草芽在残留的根茎上又重新长了出来，在灰土上冒出尖细的草尖。火光下，洞口的地面和岩壁都像是受惊后竖起毛刺的刺猬，惊恐地抵御着侵犯者的靠近。
吴水生壮着胆子，继续小心翼翼地往洞内走去。脚步声在幽暗寂静的洞中清晰可闻，每一声都刺激着他的神经，不一会儿他便被吓得浑身冷汗。一身的鸡皮疙瘩让他阵阵发麻，每走几步他都觉得后背发凉，总要回头看看才敢继续前进。
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紧握着一根结实的木棍，不时地用木棍敲打试探着周围。洞内的黑暗和深不可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火把的光亮也足够了。然而，前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眼前的熊熊火把也只能照亮自己的身体。不一会儿，他便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向前看，洞穴的尽头仍遥不可及，向后看，洞口已消失不见。四周空洞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连熊熊火把也在黑暗中显得微弱无力，仿佛胆怯地低下了头。渐渐地，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血液流动的声音，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他不敢再向前走了，无论他如何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双腿都不再听使唤，一步也无法挪动。在黑暗中，他几乎要被自己吓死了。
“啊……”随着一声尖厉惊恐的叫声从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他惊慌失措，转身跌跌撞撞地向洞外跑去。与他一同移动的，还有被惊动的黑暗中那群蝙蝠，它们露出恐怖的獠牙尖叫着，在火光中时隐时现。吴水生只顾拼命地向前跑。
不一会儿，他被脚下一块坚硬的石头绊倒在地。身体扑向地面的瞬间扬起了一些草灰。等他惊恐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的一层黑灰也因为他的震动缓缓滑落。在火光中，他隐约能看见黑灰滑落的石壁上似乎有几个字。
吴水生被眼前的奇异景象吸引，他再次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捡起火把，从兜里掏出一把松脂敷在火把上，让火光更亮了一些。
他顺着将自己绊倒的石块看去。
果然，绊倒自己的是一条人工修凿得极为平整的石阶，这样的石阶共有六级，每一级都修凿得异常平整。他拂去石阶上覆盖的黑灰，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的确是人为凿成的。
踏上石阶，是一片宽阔而平整的平台，平台的地面同样由石头铺就，他拂去上面的黑灰，惊讶地发现石阶与平台竟是同一块石头凿成的。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块巨石的平面上。
平台的后面是一面高大的石壁，字就出现在这石壁上。石壁下有一块方石，修凿得平整如床。
站在平台上的吴水生隐约听到“滴答”的水声。他循着水声转身望去，十几米外的台阶前方，竟有一片清亮的水面，水面之后，可以看出水变得深了起来，是一个石潭。
石潭的尽头也是石壁，不同的是，那石壁上有水从岩缝中渗出。他沿着石壁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洞顶密密麻麻地倒悬着一条条或圆或尖的乳石。每条乳石都沾着湿润的水迹，有些尖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不时有水滴滴落在石潭的水面上。
那就是洞的尽头。洞内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也更加空旷。
望着眼前宛如神仙府邸的秘境，吴水生瞬间忘却了恐惧，他手持火把，沉稳而冷静地在洞内探寻起来。仿佛宝藏近在咫尺，梦想即将成真。
他走到石潭边，向水面扔下一粒石子。石子落入水中，却听不到丝毫触底的声音，他心生疑惑，又找来一块更大的石头，依然感觉不到石头沉底的动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这水潭究竟有多深啊！”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跌入水中。
然后他举着火把查看四周的岩壁，围绕着石潭三面的岩壁上，都隐约可见一些洞内生物挖出的小洞口，而更多的石头则如宝石般镶嵌在其中的巨石上。
而石阶上平台后面的岩壁，除了满满一墙的字外，别无他物，没有小洞，也没有树根，这是一整块完整的石头。“好大的一块石头啊！”吴水生惊叹道。
他沿着石阶的两边走去，两边也如石阶的前方一样空空如也，只是没有了石潭，有的只是几根从地面穿过洞顶，露在洞内的粗大树根。接着，他向平台的后面走去，想要找到字墙的背面。然而，沿着字墙的侧边走去，他竟然走到了洞口，两洞中间的石像便是字墙的背面。
他恍然明悟，石像、字墙、平台、石阶皆为一体，这块如山般巨大的石头横亘于山洞中央，将洞口分为两半。巨石两侧宛如通道，通向洞内宽阔的空间。
明悟之后，他又从另一边的洞口再次步入洞内，不出所料，他又来到了字墙边上，前方就是那深不见底的石潭。
了解了洞内全貌的他，沉稳地翻查着洞内能够触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树根，都不曾放过。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一无所获。除了几只藏在巨石下的癞蛤蟆，别无他物。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石潭的水面和刻满字的石墙上。他思索着这些字是否暗示着宝贝的藏匿之处，那水面之下是否藏有装满宝贝的巨大箱子。
无论如何，仅凭他自己是无法找到这宝贝的。那石墙上满满一墙的字，他并非一个都不认识，人、财、元、宝、天、地、门等字他倒是能模糊认出几个，可这些字并未组合在一起，即使组合在一起也是句糊涂话。要读懂这些字，还得仰仗左大哥。再看那水面，大腿粗的一块石头扔下去都不见底，就算是能撑船的周大哥下去，也得等人捞才能上来。
一番徒劳之后，他走出洞口。沮丧地坐下，沉思良久，犹豫着是否要将洞内的情况告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