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碑下痴人11：痴人痴心妒痴情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这个冬日，除了乌梢蛇，通往山外的山路上杨贵生欢快的身影也让人遐想翩翩。

    自那日洞火以后。整个远谷的冬日山里山外敢一个人上山，独自一人扎进林子的也只有杨贵生一人了。

    而且自那日以后，他反而比往日愈发频繁的穿梭于林间山野。连接山里山外的那条山路上他的身影比往日吴水生还多见。

    对于他这时候还敢一人上山，左贤贵和周生生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知道，杨贵生除了自小练就的身强胆大，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天生是个心净眼明，坦坦荡荡的人。眼下这些异祟邪说自然是吓不到他的。

    按左贤贵的说法，跟生生在一起有天黑上山打虎的胆，跟贵生在一起有半夜坟前讲鬼的心。

    他上山采草药两人是知道的，但是他每日的往山外跑是为什么两人倒不明白了。而且这个冬日，他在山间河畔采杀的野物比往日明显的见多，这就让他们更觉奇怪了。

    在两人眼里，杨贵生是个天生心善的人，他有那猎户的本领，却惜生好德不靠那本领杀生虐命，平日里也就河边林下小捕小捞的找补一下田间地头的欠缺。

    他们也曾问过的，但是这孩子支支吾吾的，从来也没说明白过。就连他亲娘也探不出个祥实的口风来。

    但是这事吴水生是七七八八猜了个蛮准的。虽然北山上他惦记着宝贝也没敢一人上去，但是东边那条出山的路他可是按捺不住隔几天还是要踩一遍的。

    眼下他正为杨贵生这事报屈犯眼红呢！

    原来那日叶小叶摔地上遇见了杨贵生可不是等着他来扶，人是真崴着脚了。她虽不是等着自己，但自己不能不扶啊！于是杨贵生虽然害羞但还是连人带柴火的把叶小叶背回了家，叶小叶的家。

    小姑娘皮骨软嫩，这一崴可伤着筋了，伤的还不轻。不躺床上也得坐椅上，一时半会儿是跑不得跳不得还好不得了，要养，还得要补。这可把叶小叶一家子急坏了。

    就这样的事哪饶得了热心肠的杨贵生，谁背回来的就是谁推倒的呗，背回来了就得负责。

    拿啥养，当然还是杨贵生山间田里采拔的草药呗。丹参，红草，川穹，六道木，千金藤，七叶一枝花……，杨贵生是见啥薅啥，每天每日的往叶小叶面前送，嚼的，喝的，热敷的，冷敷的，闻的，泡的，杨贵生是样样说的明白，煎捣的像样。叶小叶也是经得毒不怕毒的，一样不落的全都收下用上。

    拿啥补，那还不又是杨贵生山上河里逮的。竹鼠，野兔，崖鹰，野鸡，獐子，冰下鱼，救人一命全都得上桌。杨贵生是遇啥逮啥，洞里趴窝的蛤蟆都掏鼓了出来。蒸的，炖的，焖的，烩的，杨贵生是样样手熟，宰地欢，煮地乐。叶小叶也是不挑食不忌口的，嘴边来啥肚里装啥。

    就这样，一个冬日一个痴痴的傻笑一个傻傻的痴笑。

    待开春，杨贵生一个精壮的小伙黑瘦了一圈。伤病一场的叶小叶也从水灵变得圆润了起来，一个小家碧玉的邻家女孩直奔着珠圆玉润的待嫁姑娘长。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两人心似蜜甜，情花偷放，自己个倒还没察觉，却把吴水生扰的心烦意乱，满心阴霾的。

    吴水生心里想的是这叶小叶的脚崴是该崴的，但按理背她回去的应该是自己。因为那天左大哥就是吩咐自己堵人去的，最后自己没去，这天仙似的姑娘让憨子捡了去，自己还得苦提了大桶水上山。

    最后宝贝没见到，媳妇也没捡着。真就是个一顿白操劳，人才两空命啊！

    这样的大亏买卖直堵得吴水生心里郁愤难消。这不，大半夜的想起来还觉得亏的慌，起身撒了泡夜尿就再也睡不着了。

    抬头看看那斗大个月亮，又对那尿桶里照了照自己迷人的模样。叹息声是一重接一重。

    想自己也快四十的后生了，寡妇，老太太，小媳妇，小姑娘的也见过不少，可至今也不清楚那女人的手皮子是滑是溜还是软乎。想自己懒是懒些，矮是矮些，穷是穷些，可这也怪不得自己，最该怪还是那女的她们不喜欢自己。

    现在憨子（杨贵生）是连搂带抱的还扛上肩了。这买卖亏是亏定了，眼下是想想辙，能找补些回来就找补些回来。

    肠子又绕了一圈，诶，想明白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又起了个大早，比谁都早。翻身下床后那几天没抹拾的头脸也勤勤快快墙角捡了盆凉水洗了个铮亮，那像火咬过的发梢打结的小辫子也忍着疼捋的直溜。收拾的齐齐整整后就在那角落里把一捆干豆角宝似的淘了出来，略想想，抽了半捆又放回去半捆。

    这捆子干豆角还是丢秤那日扣下的，而那包米果子早被他拉林间地头肥地去了。现在想想那串子干辣椒也不该撒水里的。

    趁着一早谷子里没人看见，吴水生揣着半捆干豆角急急忙忙，鬼鬼祟祟的就出了他的庄子，直上小路往山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