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娘家第4章二太太

    详事不详，无从细述。

    只道是这原本的主薄老爷升官了还想升，就爱了往上走动，一步走差就在那州同大老爷的府上跟州同大老爷一起让打枪的后生捉了去，关在了怄臭的大牢里。

    没两天被牢里饿怕憋疯眼冒青光的囚徒们全身扒了个精光，原本细皮嫩肉的主薄老爷就这样赤条条全身污糟的卷张破席被抬了出来。

    唉，有时想想，这官当多大才算大啊。

    听差小斯扒开破席认了是自己老爷，再捅咕一下手脚，崩硬，死透了。这才不紧不慢扮丧个脸，挤着哭腔往府里回去给太太们报信儿。

    “老太太，大奶奶，二奶奶，老爷没了啊，死了啊！”

    小斯哭得真，嚎的也大声。

    把个足不出户，行如活尸的老太太呛着一口气没上来，也崩直了追上独子主薄老爷去了，俩太太还没来得及挤出哭来，这边地上又躺一个，这才急忙忙捶胸跺脚嚎起来，俩人一边嚎，一个掐人中，一个压胸口，没救了，死透了。

    可怜个主薄老爷，本就家中独子，占俩媳妇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这些年当着官守着财也是疏亲远朋的。

    老太太是备了棺盖的，装起埋下不费事。苦了主薄老爷，打枪的后生们闹得厉害，两位太太是谁也不敢去收尸，干脆就扔外面了。

    按两位太太的意思，这尸身喘气时没啥用，现在断气了就更不值当惦记了。

    两位太太一合计，各自卷上细软，供桌底下的木匣子刨出来，两人撕吧一阵分明白了，府宅街产留管家和大太太守着。

    二太太自回娘家。二太太哪有娘家！本就是主薄老爷两粒散银买回来的讨饭妹。从哪来到哪去不知道，只是一路跟着奶奶行乞讨饭来的，后来奶奶饿死，主薄老爷使钱葬了，二太太便随了老爷。

    说起来主薄老爷也是二太太恩人，二太太也是感念其恩的，侍候老爷洗脚捶背倒也尽心。

    只是越随着丫头变姑娘，二太太也出落得也越是让主薄老爷心烦意乱。

    无奈主薄老爷身强力壮有根骨头却忘了长，每日每夜横冲直撞的却办不了正事，一阵忙前忙后以后这一身力气全往二太太细皮嫩肉上招呼了，大太太挨的皮苦二太太是一顿没落全受下了。

    皮苦受就受罢，嫁夫十年还是黄花闺女的苦也捱得，好歹也是有个遮风避雨不挨饿的地儿安身，天不黑的时候老爷待自己还是好的。

    原本日子也是一半酸苦一半甜的，自己如此，他人又怎知不是呢。

    曾无数次在逃离与接受中窒息与感动的二太太这次真的被大太太和管家扫地出门了。

    这一次二太太鼻尖不觉得泛起一丝酸楚，她觉到自己竟真就情深意切的为主薄老爷悲伤了起来。

    于是她为主薄老爷翻出一套体面的衣服，连夜寻了主薄老爷的尸体，又从分得的钱银里掏了两粒散银让小斯将老爷尸体运回，次日天亮再请人刻了碑，雇人将主薄老爷葬在了老太太边上。

    诸事办妥，二太太呆伫碑前，眼角竟真就为主薄老爷和老太太落下泪来。

    原是乱世浮萍，风中飞蒲，落在了主薄老爷家，以为能落地生根，想今又要世间飘零，二太太更是感苦伤袭，不禁跪倒坟前声泣语哀。

    “老爷，我该去哪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怎么就不会逃了呢。”

    二太太一边抽泣，一边回想起上次主薄老爷带着自己逃往远谷的光景，逃亡途中老爷倒真是对自己疼护有加，想至此处对老爷的半分幽怨更是至此消殆尽了。

    泣止伤停，二太太站起身，再次擦拭墓碑，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