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殿下说钱会有的,南家赌坊
“父亲,昨晚暗卫说与我,那些难民已经上路,预估明日能到达我们安排好人去接应的地方。”
“暗卫说小羊村之前被‘清理’过,应是只有一些窝棚,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这次大雪灾祸弄塌……”
蔺如端坐在书房中,对面是父亲和父亲的父亲。
“就是可惜我们这次也损失了一些人手。”蔺如叹息。
他们这种家庭和清流世家那种代代家奴,传承下来的不同,也和世家那种几乎是两年换一轮的奴隶不同,他们家中的所有人手都是从村子里带出来的。
就像在他院子里剪树枝的小厮,在村子里的辈分来说,他还得管人家叫叔公。
“这条路本就波折,去之前我也问过,他们知道有可能会死的。”蔺阁老目露哀色,“只能请夫人多给他们家人待遇好些,再补偿一下他们的家庭了。”
蔺阁老继续叹气,“但我们家中产业这些年收益每况日下,已经不好为村子,为我们自己提供更多的钱银……”
“不过若是父亲愿意……”蔺阁老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果不其然被老头怒瞪一眼。
“你要学那些家伙,收世家的贿赂,给他们做事?!”
蔺阁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声音顿时如蚊子嗡哝,“那不是……那不是可以拿了钱银,再用到百姓身上吗?”
“呵……”蔺祖父先是冷哼,又是猛地厉喝一声,“你敢收那些吃百姓血肉恶鬼的钱银,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的腿打断!”
蔺如都快及冠了,蔺阁老在他面前还被自己父亲训斥,一点面子都没有,这样下去,父纲怎么振?!
蔺阁老毫不犹豫把儿子卖了,“蔺如前几日在花楼里跟王家嫡子抢姑娘。”
“爹!”蔺如头皮发麻,怪不得那日回来之后爹没有在祖父面前提这件事,原来是憋着用自己去挡祖父的刀?!
可恶!父子之情竟脆弱如斯!
蔺祖父瞪了蔺如一眼,似乎想骂什么,又深呼吸一口气,“先不跟你算账,家中无钱的事,难道你没与暗卫说?”
太后当年掌权之时,世家巴结的很,产业啊,孝敬啊,一点都不落下。
手里的钱财数目简直吓人的多,若不是后来百官逼她退入后宅,世家和魏公公又经营了那么多年,夺了些许回去。
但剩下的,漏一点出来,也够盘活他们一个小家族,加上数个小村子了。
再漏点去接济小羊村,那不是轻轻松松?
蔺如咽了口唾沫,“其实,其实我一开始就说了的。”
他作为蔺家嫡子,平时要也要管叔公啊,七大姑啊,八小叔一家子的生活,当然知道自家的境况早已捉襟见肘。
“那殿下怎么说?”蔺阁老忍不住竖起耳朵,这可关系到他能不能买下最近看上的那盆名贵牡丹。
“殿下给了我二十两,说……说钱日后会有的。”蔺如也不知他们说的日后会有是什么意思,也许还有一车车的银两在路上?
但……太后娘娘怎么会对为自己做事的人那么吝啬?
蔺阁老和蔺祖父都觉得有些许怪异,还没说出口,蔺如忽然一拍大腿,“过几日宫内团圆宴,差点忘了做新衣裳!”
蔺祖父也板了脸,“快叫你母亲来,看看你妹妹的新衣做了没!”
“至于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做什么新衣裳!”
终于抽出时间的蔺阁老又挨了父亲一顿批,转身抽出藤条,对着又去花楼看姑娘的儿子使出了爱的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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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在前日夜间到今日凌晨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整理在这里了。”叶如屏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叶凌风把手里的卷宗递到了公子手中。
叶如屏扫了一眼,快速记住里面的内容,数条信息在脑海中交织,开始描绘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只是……这些脉络单独成段,并没有什么交织的地方。
城中一住宅起火,有一具年龄大的女尸被发现,身份确定为宫中刚放出来的嬷嬷。
最近这段时间宫内放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手段狠戾的太监辗转到他庄子上管下人,倒是不算什么。
宵禁这几日赌坊的生意愈发猖狂,几次把手伸到了其他世家子弟的头上。
不止一次,他被喊过去,处理了好多次其余几个世家旁支的挂账。
这一次,赌坊居然把手伸到难民的事情上,对世家能抓多少难民开了盘,抓不到和抓一半的赔率分别到了30和24。
谁会想到有叶家嫡子出手,最后也只抓到了一小部分的难民,还是一群身上泛着恶臭,一个个憨憨傻傻倒在地上,冻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
以往的运送方式起不到作用,只能通过马车一具具的运送到远离城外水源的地方,再挖开雪,埋坑焚烧。
吃力不讨好,不外如是。
更不用说此事本就没有办好,各个世家都因为自己的损失抱怨了叶如屏一番,尤其是损失了不少盐储的刘家。
他们又怎会知他叶家损失的可不只是那么简单!
他气的合上卷宗,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南墨又叫人来了?”
叶凌风微微躬身,“……是,南公子的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每一次……他每一次惹了祸都要来找自己兜底。
明明自己已经警告了他很多次,不要什么都去开赌盘,什么都拿去赌,更不要自己上手去赌。
他硬是不听。
自己坐庄都差点输掉几家赌坊,最后还巴巴望着,求他去救。
这次开的赌盘赔率太高,他自己又是习惯性每个可能都下注,结果一下爆冷,那些输红眼的赌徒都快把他那掀了,吵着闹着说他们做假局。
自己若是真去了,也会被以作假局同谋的身份被拦下,别说捞南墨,自己也得搭进去。
难道这也是那人计划里的一环?
不,绝不可能。
他都不知道南墨开这个赌局,南墨前几年也从来没有开过难民的盘,不可能连这个都能算到……
叶如屏猛的睁开眼,“去盯一下城里有没有人家去买家奴和护卫,尤其是清流和那几块铁板。”
“再调查一下宫中有没有往外传过消息,要打探清楚是什么消息。”
“南家赌坊那里,请京兆尹派兵去处理,该抓的抓,该罚的罚。”
“等人放回来,再细细盘问一遍,南墨和他旁边的小厮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
叶凌风不是个多话的人,又极其聪慧,当即明白自己公子的意思,下去就令人提了金银去京兆尹大人的府上,愣是让对方捏着鼻子出兵,顶着南家如火般的目光把他们的独子关进了大牢。
赌坊建在烟花巷子和贫民巷口,位于京城偏左的位置,地方小又杂乱,一晚上吵吵闹闹的,扰的不少舞女的生意都黄了。
但后面隔了几间屋子的一间旧屋子吱嘎一声打开门,静谧的院子里有人一甩被子,漫天飞舞的尘与洒落进来的阳光交织,充斥着澎湃的生命力。
有几个犯困的舞女倚靠在窗前,往这个没见怎么开过的“济善堂”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噎住。
那张被子上居然用布条缝了好大的一个——
王。
怎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家怎么会把自己卖的那么贵的厚布被子卖给那个都没有乞儿住过的济善堂?
而且……而且王家布行的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差了,那么大个王字……好看吗?
舞女对视一眼,默契的伸长脖子,很快看见里面出来几个瘦骨嶙峋的人,身上穿着用布条缝出大大“王”字的衣裳,背上背着“宋”字粮袋,用的“南”字锅……
一派的欣欣向荣,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