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六皇子咬饵
赵泓义这么多年在将营锱铢必较，听到这句话，已经在心里算的非常明白。
三万两白银，只够他修一段城墙，只能准备一半的粮草，只能添置一部分的冬衣……
就算在一般的村子里，拿到这三万两白银足以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丢到还有七万多将士的边关，连点水花都不会有。
“这……这未免也太少了。”
宋星年又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自然知道这些银两对于边关不过是杯水车薪。
世家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为何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修边关的城墙。
这个观念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可不知为何，看到这位为了大阳，奉献了几乎一生的统领，那句‘这已经很多了’竟说不出口。
其实认真算算，像他这样的大世家，三万两白银不过是一次宴席的预备用度，换算成吃用，也就是京城主家一旬的开支。
就这么些用度，足以让边关将士吃饱穿暖了吗？
他是当今上位后出生的，如今已经年满十五，正是开始尝试打理家中生意的年纪。
因着家中金银颇多，又靠着钱财上下打点，旁支的子弟亦在官场中谋的职位。
他从小饱读诗书，明明出身商贾，却怀了颗忧民之心。
可……这是家中的决定，他是家中嫡子，绝不能与父亲，家族相左。
“宋家账面上流动资金并不多，此时匆忙，拿到这些已经是各处挤出来的……“
“赵统领如若在京城再留上几日，吾可唤几个同好凑凑，尽量……多凑一些罢。”
他这些年月例用度不少，但花的也快，想用也暂时拿不出那么多。
要想帮上赵泓义，只能让几个好友出点血……
赵泓义拳头捏了又松，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在下，多谢宋公子出手相助。”
回到数年未曾回过的家，他依旧满心忧愁。
如今当今不理朝政，上下均由外人把控，时间一久，这大阳是否还姓姜？
想着，他不由得跟留在京城当‘质子’的儿子谈起了朝政。
“砰——”已经二十有余，成了几个孩子父亲的儿子怒火中烧，脸上带着年轻人才会有的锋芒。
“当今前几日才花了五两黄金买下美姬，宫中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哪里有半分国库空虚之象？！”
“当今生活如此奢靡，对百姓贫苦却视而不见……先帝辛苦经营的大阳竟在短短七年内，腐朽如此！”
“爹，吾……吾等何不反……”
话音未落，一个大脸巴子狠狠扇到他的脸上，旁边的稚儿吓得哇哇大哭。
一边早就吓得不敢出声的儿媳忙上前，抱着敦实的孩子上下颠。
好不容易，小儿子才不哭了。
年纪略大几分的大儿子脸色也一片煞白，努力保持镇定，对爷爷拱拱手，“爷爷，父亲也是一时情急，吾等自先祖时期便投身军中，绝无任何背主之意。”
赵泓义之子赵光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把心里话说出口，当下也是悔之莫及。
立刻跪在地上，咣咣磕了两个响头。
“父亲，光一时升起，想左了，吾等衷心耿耿，在家中亦需小心谨慎，不得口出狂言。”
赵泓义刚刚手比脑子快，直接一巴掌扇了下去，现在也有点后悔。
儿子现在也大了，也是孩子的父亲了，自己还这么不给他留脸面……
“日后，还需要更加警惕，当今不管事，不代表那些官员忙的管不上。”
赵光当下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他到底还不如父亲见识广，只想着当今荒于朝政，先帝设立的监察机构个个游手好闲，却忘记了那些握着朝政的官员有可能会借着监察机构生事！
“光时刻谨记！”
“唉，如今大阳有乱世之兆，日后……家中多蛰伏，勿主动生事，财帛也时刻收拢，若哪日京城有变……汝等便持吾令牌，找了那守城将士，投奔边关罢。”
若京城有变，定先戒严，一国动荡不安，投奔边关又是什么好路子？
不过是一并到了边关，好成为同一条黄泉路上的鬼罢！
赵光之妻心有凄凄，抱着不谙世事的小儿子，泪眼婆娑。
赵光咬牙，还有几分念想，“父亲，当今虽如此，但淮南王，淮阳王，听闻才能过人，已经在当地颇有贤名。”
“若吾等拥立新君，是否能改变大阳国运？！”
他不再想造反一事，边关将士吃不饱穿不暖，父亲又是愚忠之臣，定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如今，就只有拥立新君一道可走。
赵泓义却摇了摇头，目露复杂，“当今虽纵情声色，到底当政才七年，正值壮年，就算淮南、淮阳王出色，亦无主动退位让贤的可能。”
“吾回京述职这一路，途经淮南，当地百姓生活尚能温饱。”
“除此以外，世家极为盛行，当地处处官商勾结，认真打听，方知百姓求官无门，求医无道，一生无任何向上之道……”
“那，那不就是表面繁华，实际百姓依旧水深火热？”赵光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是了，大皇子是皇贵妃所出，母族本就是世家女，如今有了封地，一心为了世家做事，亦有可能。”
“那，那淮阳王呢？淮阳应该不至如此吧？”
当今只有这两个有封地的皇子，第三子虽也封了王，却只在京城当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
四皇子还未成年，心性已经定了，亦不是一个适合继承大统的。
下面的五皇子倒是正宫嫡子，风华正茂，八分聪颖，若是淮阳和淮南王不行，只能期待这位皇子封王后能有所作为。
至于破相的六皇子和年纪尚小的七皇子……
等七皇子长大，这天下早就定了。
所以亦没有任何人把七皇子放在眼里。
没去过淮阳的赵泓义听到几嘴传闻，可想到三人成虎的道理，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还抱有些许希望的赵光脸色忧愁，叹气道，“希望，希望能有顶用的吧。”
“这天下，苦无明君久矣。”
被不放在眼里的七皇子姜嫣打了个喷嚏。
［……宿主，就是这样了，别的应该不重要，我已经听不到了。］
系统对于困在皇子所的姜嫣来说，目前是个十分好用的监控。
皇宫范围内，事无巨细，只要有心梳理，全部的信息都能得到。
皇宫外，只要有可能对历史产生变动的，如某某臣子家中商议进行人事调动，某某臣子商议拥立新君，系统都能检测到。
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助力。
不过被排出继承人的位置……
姜嫣抬眼，清澈的眸子底下是化不开的深邃，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稚儿竟会有不弱于成年人的深沉心思。
如今的轻视，将会成为她最好的伪装，待她准备好再步于人前，必定鱼跃龙门，一举定乾坤。
至于现在……她还需要一个能替她挡下危险的靶子。
门被敲响，已经通过系统得知门外来人的姜嫣笑笑，示意时刻关注她的哑奴去开门。
门外走进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年，穿着绣了蟒纹的华服，举止拘谨。
“七，七弟。”
姜嫣唇角的弧度缓缓上拉，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
“六皇兄，你终于来了。”
小白兔终于忍不住胡萝卜的诱惑，一脚踏入猎人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剥皮蚀骨，亦无力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