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一辈的故事比野史还野
李沛元满面通红,他这样一个五旬的老人,又是一位受人尊重的大家,被一个十三岁上下的小姑娘揭穿老底,到底是件十分丢人的事。
“你、你怎可随意刺探别人的隐私?过分!没有教养的丫头!”他气得破口大骂。
叶筱白不知从哪儿拿出了把团扇,轻轻地摇着,完全不在意老头儿的恼羞成怒。
见她毫不在意,路长歆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杨珩压住了想安抚李沛元的心思,如坐针毡地低着头。
待李沛元骂累了,停了下来,叶筱白冷冰冰地开口道:“无论你是不是被她下药设计,你与她春宵一度总是真的。
你的祖父替你上门求亲,你也默认了,并没有阻拦反抗,也是真的。
无论是不是受了钱大学士的要挟,《成渊帖》是你的祖父亲自双手奉上,算作给钱雪娆的聘礼,也是真的。
你明知她已有身孕,她流放时你对她不闻不问,不也是真的吗?
我没教养,你有教养,那你打听过钱雪娆生的是男是女吗?打听过孩子是死是活吗?知道孩子被送去哪里了吗?
你说我没有教养?你的女儿秦曼娘是我从恶棍们手里解救出来的!是我给了她一口饭吃,给了她衣裳穿,还让她住在我的房子里,拍了人专门照料她!请问你这个做父亲的为她做了些什么?
你的情人在流放地无依无靠,只能靠祸害其他女人换取些许银钱,你的女儿被她的生身母亲下药后送到了恶棍的床榻上!辗转于恶棍之间,遍体鳞伤,门牙尽碎!
钱雪娆该死,你的女儿她有何错?当你给学子们讲‘人不独子其子’时,你的女儿正受人践踏,被人逼疯!
母亲冷血,父亲无情,女儿遭此大难,你敢说这是你李家的家教好所致?
你们李家要《成渊帖》何用?你们家做官的男儿再多,又有何用?”
“畜牲!”周琦忍不住怒骂,他光听故事觉得李沛元挺无辜,可听了东家姑娘的分析后,他就觉得李沛元也不是个好东西。
想起那可怜的姑娘,他回忆了一会儿,却没印象,问路长歆,“我在桐梓街住的日子也不短,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命运如此凄惨的女子?”
路长歆叹道:“桐梓街命运凄惨的女子何止一两个?大师姐肃清西街时,救出了多少备受迫害的年轻女子?况且当时你的心思都在医治我上,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杨珩听得眉头紧皱,他看看表妹,心里五味杂陈,既欣慰于表妹救出了这么多落难的女子,功德无量,又为表妹深陷如此鱼龙混杂之地而感到后怕。
李沛元身体晃了两晃,然后“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带倒了身边的桌椅板凳,瓶瓶罐罐。
“不要紧,不要紧,此症我有经验!他这是骤闻噩耗,难以接受,给他一间空房间,让他冷静冷静会好的。”周琦十分冷静地道,竟是不打算给他把脉、写方子。
杨珩以为是真的,毕竟周大夫怎么可能会看错病?他忙叫来杨砚,让他去准备一间空客房,把李沛元背过去。
叶筱白并不着急把人弄醒,这个心理过程李沛元必须得自己走一遍。
她低声对路长歆道:“你发现没?他们老一辈故事都很离谱,简直比野史还要野,你说咱们师父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段孽缘?
若有一天有这样一位女子找上白驼峰,你我做徒弟的,该当如何?”
路长歆:“……师父常年都不肯下山半步,怎会有机会结交女子?”
叶筱白摇摇头,问:“你忘了那廖明珠的话了?
那话中饱含着对师父爱而不得,又爱又恨,情到浓时情转薄的痛苦与愤恨。
啧啧,话说师父与那廖明珠的年岁差得挺大吧?师父这老幼通吃,足不出户便惹尽天下桃花的本事,二师弟,你可有得学呢!”
路长歆:“……咱俩说的师父是同一个师父吧?”
李沛元被送进了客房,叶筱白、路长歆、周琦,就连杨珩都没挪地方,就坐在大堂里等后续。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四人实在等得无聊便开始玩叶子牌,直到了后半夜,客房里才传出了李沛元一声痛呼,“天爷呀!”
叶筱白拨开脸上贴的白纸条,露出满眼精光,“醒了!”
四人屏住呼吸,抬头望着客房的门,又过了许久,客房里传来凳子翻倒的声音,周琦叫道:“坏了!李沛元上吊了!”
说完便冲到了楼上,杨珩也连忙叫杨砚救人。
叶筱白稳稳地坐着,路长歆看不见,不敢轻举妄动,二人便坐在楼下静静地听着。
周琦的怒斥声传来,“懦夫!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要上吊,你配为人师表吗?当日我满门被屠,不也活了下来?一样地治病救人,一样心怀天下!我真后悔当日你病重之时救下了你!早知道你还是要死,不如当时我就见死不救……”
半晌,楼上传来了李沛元压抑的哭声。
“他今天死不了了,但一时半会儿情绪也好不了,走吧,我们回房休息,就把他交给周大夫了。”
叶筱白起身扶起路长歆,“话说,我从金顶观的药田寻来的四种药,周大夫说很对症,你服过之后觉得如何?”
路长歆道:“时日尚短,现在还觉不出来,不过自从周大夫为我诊治以来,我体力恢复了不少,周大夫不愧是神医,也不知这样的神医你是如何请到的?”
叶筱白忍不住笑道:“周大夫那件事你没赶上,但是眼下李先生经历的事,与他那件十分雷同,你可以参考一下,我猜那写话本子的人有些才学,但也不多,来来回回都离不了痴男怨女,情债孽缘。”
路长歆道:“自古以来人们爱听,爱看的无非就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遗孤复仇,穷人行运,人为财死,书生负心,清官申冤,惩恶扬善……再编又能编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叶筱白叹息,“这些年我从前尘镜里看到的也无非就是这些,委实有些倦了。”
此时已经到了路长歆的房门口,他道:“你不是好奇师父有没有什么孽缘情债吗?师父的生辰八字我也告诉了你,你想不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