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挂堂
天黑时，东西街基本都接管完毕，叶筱白正式晋升为街主，她兴奋得差点笑出声，吃饭时因为忍笑太辛苦，呛了几次。
知她者，王皓然，因为他也激动得眼放精光，师姐弟俩为了不让另两桌的袁氏姐妹和周、陈二位大夫看出自己的浅薄，一直在互相夹菜，互相斟酒。
袁氏姐妹其实也激动，她们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一个月前，她们还挨打、挨罚，差点被忠信庄卖到西羯国，如今突然变成了桐梓街的人上人了！
她们的兴奋就没有压抑了，小晨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喋喋不休，大晨满足地笑着给两个妹妹夹菜，二晨托着腮做梦一般傻笑。
大夫那桌，陈大夫穿着讲究，医术差；周大夫医术精湛，穿得差，二人一时都找不着自己的定位，饭吃了一半了还没说上一句话。
陈大夫的儿子和学徒在路长歆房里，给他喂完药，他们便在他房里用饭，他们低声议论着听来的八手消息。
吃完饭后，叶筱白将大晨留下，将管家权正式交给她，大晨不解：“叶姑娘聪慧无双，胸襟开阔，目光远大，为何不亲自管家？”
叶筱白被她夸得高兴，不觉有些得意，但想到自己如今街主的地位，便强压下虚荣心，道：“我自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是将门嫡女，在京中时你母亲一定教过你管家理事，你做这个我十分放心。”
说着，取了一百两银子给她，“需要什么你尽管去置办，小事不用跟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大晨心一横，接过银子，郑重道：“姑娘信任，晨雨不敢推辞，必定竭尽全力！”
叶筱白满意地点点头，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了，这管家理事的任务太过繁琐，终于推出去了。
她安心地回房入睡了，大晨却根本睡不着，她把二晨和小晨叫到了房里，将叶姑娘刚才的任命告诉了她们。
还不等二晨和小晨高兴，她便凝眉给她俩布置了任务。
“二妹，厨房和除姑娘房里的一切事物，无论采买、茶水、换洗、归置、洒扫，都归你管，这些差事，你且先让厨娘们顶着，等姑娘扩建了宅院，就买些丫头来给你用。”
二晨点头：“好，姑娘此时如开疆拓土之将，我们姐妹就是管粮草辎重的军粮御史，这些事，大姐放心交给我。”
大晨反应了一会儿，才想通她话中的意思，嗔道：“好好说话。”
二晨正要为自己辩护两句，小晨却来劲了，“二姐姐说得对！二姐姐就是军粮御史。”
大晨无奈摇头，又继续对小晨道：“三妹，你在随你打架的那些人中，选拔十名护院，二十名杂役，我们给他们每月一两银子。宅子扩建之前，他们住在各自家里，杂役清晨入府，亥时归家；护院十人一组，昼夜轮换值守。”
小晨眉开眼笑：“是，大姐姐，我以后便是开疆拓土的大将军护卫了！”
“至于我，”大晨道，“扩建府邸，打理铺子，收租金，管理账务，应该就这些了。”
二晨凝眉：“姑娘这样开疆拓土下去，我们姐妹迟早接不住这么多活儿。”
大晨道：“姑娘不是普通人，产业大了自会增添人手的，此事无需我们操心。”
此时，不是普通人的叶筱白做了噩梦，她梦见师父被撕成了两半，场面恐怖凄惨，她一下就被惊醒了，浑身冷汗涔涔，她爬起来，灌了一口凉茶，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安慰自己，“梦里的都不是真的，假的，假的，师父金刚不坏之身，福寿安康，福寿安康！”
尽管如此，梦里的情景太逼真了，她还是睡不着了。
这一夜，桐梓街就像是活的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激动。
五天后，天刚亮，西街的人就都挤在叶大善人的门口。
这五天叶大善人门前车来车往，全是来送货的，工匠们忙碌不堪，恨不得脚底生风，生生在大门一侧又开了一个门，门上匾额“街主府”，而原本的大门上，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直到昨天，工匠们的脚步明显慢了，来送货的牛车也没有那么密集了。
他们于是预感到今天必有大活儿。
直到日上三竿，叶大善人的旧门才打开，出来的竟然是叶大善人和大管事袁晨雨。
虽然没有人宣布，但是大们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大晨、二晨、小晨，分别就是大管事、二管事、和三管事。
她们抬着个蒙着红绸的匾额出来，有眼色的人立刻上前接过来，叶筱白也没和他们客气，指了放梯子的地方，几个汉子立刻颠儿颠儿地跑去搬出来，将它挂上去。
大晨回屋去请出了周琦和陈有德，叶筱白递给他们一人一根木棍，让他们共同揭匾。
陈大夫惶恐，“这理应东家姑娘来啊！”
周琦也推辞，他正准备给路长歆针灸，没心情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事，再者，他只签了一年契约，何必抛头露面？
叶筱白坚持，“病人只认大夫不认东家，此事须得坐堂大夫来。”
大晨接过木棍塞到他们手里，二名大夫无奈，只好一左一右，共同揭匾。
红绸落下，露出了匾额上的金字，“不挂堂”。
众人极为捧场地欢呼鼓掌，只是这手拍着拍着便放慢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不挂堂？这什么意思？”
“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卜卦吧，卜卦堂，算卦的地方。”
“我看应该是，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叶大善人？”
“呃……依我之见，还是不提醒了，叶大善人于我们有恩，她不识字，也不是什么缺点，她说是‘不挂’就是‘不挂’。”
“那，我们一会儿进去都算上一卦，给善人捧个场吧。”
“对对对对……”
……
有人从自家拿来了祖传的鞭炮，众人在鞭炮“砰砰砰砰xxxx砰砰xxxx砰砰砰砰xxxx砰砰……”声中，向叶大善人道喜。
叶筱白正咧着嘴开心地笑着，完全不知道在西街，她不识字的名声已经不胫而走了。
鞭炮声停，大晨上前一步宣布：“各位，我们不挂堂开张了！坐诊的是山河县名医陈有德大夫！更有前太医院圣手周琦任顾问，有需要看诊的请进！”
“好！”众人齐声叫好，然后就有人带头冲了进去。
人们挤进去以后才发现门内，七星斗柜，闸柜，诊桌、药碾子、药神像……
“咦？这怎么像是个医馆？”
“不是算卦的吗？”
陈大夫见病人蜂拥而至，忽然觉得责任重大，这西街没有医馆日久，病人可真是都急疯了！
他连忙在诊桌边坐下，“大家把队排一下，今日开张大喜，只收药钱，不收诊金！”
第一批冲进去的人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