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做仓吏的前太医
“没人啊?”他嘟囔着自己在架子上挑拣了起来,一边挑拣一边暗中观察。
摆放瓷器的架子上,角落的柜子上全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像是月余没人收拾了。
王皓然正在思索着,忽然从仓库的另一头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儿,手里还拿着把锄头。
“谁?谁闯进了仓库?”他一看见王皓然便端起了锄头,大声喝问,“我就去了个茅房,你小子怎么就偷跑进来了?”
王皓然怕他动手,忙道:“老伯,我是衙门的人,来给我家大人挑些瓷器。”
老头停下脚步,手里的锄头却并没放下。
“您姓周吧,老伯?”王皓然又问。
“你怎么知道我姓周?”老头的声音紧张了起来。
“门口的老伯说的。”
老头“哦”了一声,走到近前来,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王皓然脸上、全身上下刮了一个来回。
“上个月烧制的那批瓷器呢?听说质量不错,请老人家给我指一下地方,我为我家大人挑几件。”王皓然假装没看出他的情绪,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与他交接。
“你家大人,常若雨?哼!”周琦冷哼了一声,随手往身侧一指,便走了。
这是和常知县有仇?王皓然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在他指的架子上挑了起来。
他磨蹭着挑了一只笔洗,一座笔架和几只花瓶,然后高声向周琦道:“周老伯,我挑好了,您出来登记一下。”
周琦正在墙角的几块木板上躺着,听见他的声音趿着鞋走过来,瞥了一眼他挑的东西,挥手让他走。
王皓然抱着东西正要走,听见他往回走的声音还是补了一句,“记在衙门账上。”
周琦突然又走了回来,他又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才道:“真好啊,你眼里有光。”
“那是因为我有我大师姐,世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王皓然在他的目光下突然张口就道,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大师姐?”周琦冷嗤,“你信女人?”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冰冷的眼神里带了点同情,然后便负手走了,脚步中好似带了点轻快,好像心情不错一样。
王皓然出了窑场,回到马车上,车里却只有路长歆和悬在他身上的无趣。
大师姐没在车里,他下车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正疑惑着,却见她从窑场的墙头上翻了出来。
“大师姐,你也进去了?”王皓然忙跑过去问,“你是怎么躲过围墙内的护卫的?”
叶筱白笑道:“我让无趣先在墙头上看了一下,这一节守卫比较松懈,你我一明一暗,才好查探清楚,来,上车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王皓然道:“我进去的时候他并不在仓库里,仓库存放瓷器的架子和箱子上都是浮尘,最近一个月应该没有认真打扫。”
叶筱白道:“也有可能他一向都不认真打扫,一直都很邋遢。”
“他进来时很匆忙,说他去方便了一下,我就闯了进去。他原本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他的去向的,我觉得他是故意在掩饰自己刚才在做的事情。”王皓然又道。
叶筱白收了无趣,从乾幽袋取出了两个大肉包子和一个水囊,递给了王皓然一个包子,又给路长歆喂了一点水,才道:“是有点可疑。不过,单凭这一点也说明不了什么,仓库里有人来,他这个仓库管理人却不在,有点心虚,解释一下也正常。”
王皓然一边吃包子,一边回想着,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从叶筱白手里接过了水囊喝了一大口,又道:“他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阴暗,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有点高兴,啧,就是十分矛盾。”
“对了,看他的面相,他在世上并不是孤独一人的,应该还有亲人。”王皓然补充道。
叶筱白静静听他说完,师弟只能看出他有亲人,看不出他的亲人是何人,在何处了,她心里有些惆怅。
“他有儿子。”王皓然又道,“应该就是那个齐锦程。”
叶筱白:不伤感了……
她这时也吃完了手上的包子,她是饱了,但是她担心师弟没吃饱,于是又取了个牛肉饼出来给他。
王皓然高兴地接过来,顺口问道:“这牛肉饼真香,您雇的那些厨娘果然是有些手艺的。”
“不是她们做的,是我刚才在窑场的厨房里拿的,这里的厨子很实在,包子、肉饼、粽子这些,料都给得很足。”叶筱白说得十分轻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光彩。
王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很香。
叶筱白待他吃完了,才让他将刚才掉下来的碎屑收拾了。
他俯身捡碎屑的时候,叶筱白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向自己,在他肩膀上嗅着。
“大师姐,你这是干嘛?”王皓然有些错愕。
“那个周琦刚才是不是拍了你的肩膀?”叶筱白放开他,十分笃定地问。
“您是如何知道的?”王皓然扯起自己肩膀上的衣服也嗅了起来,“没什么味道呀,您闻到了什么?”
叶筱白沉思着,喃喃道:“油味。”
王皓然将手心的碎屑倒在了窗外,见她仍旧不说话,便又问:“那师姐你刚才进去,都看见了什么?”
叶筱白回过神来,似是想通了什么,明显变得高兴了起来,道:“我从墙头也翻了过去后,在仓库四周看了下,仓库后面的树丛里放着几个桶,桶里装的都是油,油的味道有些怪,像是废油,现在看来那些油就是周琦的。”
她思忖了一下又道:“上次我在忠信庄遇见那个齐锦程是二十多天以前,也就是说齐家被流放,到达山河县有二十多天了。
如果你的直觉是对的,那么我们可以这样假设,二十多天前齐家已到山河县的消息传到了周琦的耳朵里,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开始谋划着报仇了。
从那天起他便开始收集各个厨房里的剩菜,将油沥了出来,因为忙着这些事,所以仓库里许多天都不曾打扫了。
你说他好像有些高兴,应该是油终于攒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