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年你怀的那个孩子
他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婆子正在观察他,见状,冷笑一声,“他也未必就如你所说的那么笨。”
“我说他学不会,并不是说他笨。”叶筱白仍然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学不会,因为他是某人的转世。”
她这话一出王皓然和婆子都呆了一瞬。
“他是谁的转世?”婆子不信王皓然会是个好官,却有点相信叶筱白看人命数的本事了。
“我是谁的转世?”王皓然也问。
叶筱白白了师弟一眼,对婆子道:“这怎么能说?万一他的仇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想害他怎么办?”
婆子又盯着王皓然看了许久,王皓然则在师姐的白眼中清醒了过来,什么转世,那都是师姐的借口,他立刻配合地沉了脸,做出一副深沉有谋算的样子。
“你是说若他走了仕途,位极人臣了,就会为我家翻案?”
叶筱白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啊,你家的案子已是铁案难翻了,我是说若是他做了官,定能是个好官,这世上的冤假错案便会少很多,会多一个为民请命的人。”
婆子差点气笑,“就这?那你说了这么半天,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筱白又灌了一口开水,才慢慢道:“我要让他做官,我要和你做一桩交易。
你父亲是大学士,曾经在国子监讲过学,也出过恩科的试题,我知道他的很多遗作都录在《极文手记》中,这书你会背,你若肯将那些书稿默写出来给我,我便也帮你一个忙。”
婆子万万没想到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我在这人间地狱几十年了,每天在烂泥潭里讨生活,什么手记早忘光了。”
叶筱白知道她没说实话,她从前尘镜中看到这婆子心有执念,即使在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候也在背诵着她父亲和母亲的书稿,似乎想从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当年你怀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并没有死。”她又抛出了个诱饵。
“你说什么?”婆子的声音陡然尖利。
“你分娩之时正是你家流放的前夕,你的父亲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带着婴儿去流放,婴儿必定活不了,于是你的父母便骗你说孩子出生就没了,其实他们暗地里将孩子送了出去。
现在那孩子也已经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了,恐怕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孙。”
那婆子,钱雪娆认真地听着,叶筱白的叙述却戛然而止了。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上钩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长了几十年的反骨,好像马上就要被掰正了。
“我知道这些就行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交易我不想做。”
叶筱白刚一说完就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心道不好,果然她就拒绝了。
“既然你不想做交易,那我们也不勉强,上赶的不是买卖,你走吧。”
钱雪娆以为至少还有两三个回合,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恋战,她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叶筱白转而对王皓然道:“咱们不急,这个街里全是朝廷流放来的,有才华的不止一家,咱们初来乍到,再仔细了解了解,一定会找到合适的。”
她瞥了钱雪娆一眼,继续对王皓然道:“这老女人虽然出自名门,但毕竟流放的时间太长了。
而且你也看见了,她现在一身戾气,愤世嫉俗的,她若在书稿上做手脚,你说不定科考没考上,还成了反贼了。”
王皓然连连点头,“大师姐说的极是,我们在另寻他人吧!”
钱雪娆见机会稍纵即逝,忽然心生了悔意。
人家的选择不止她一个,这桐梓街的确也有其他有才之人,而她也并不是真的不想见自己的女儿,再说了,她脸上的刺字还没治好呢。
“那个,我同意交易,但是你得让我见到我的女儿,还得给我治好脸上的伤!”
叶筱白听到她的话,惊讶地扭头望着她,“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已经离开了。”
钱雪娆知道她是故意调侃自己,转向王皓然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可以将父亲的书稿原原本本地默写给你。
你借鉴也好,抄袭也罢,都由你自己定,路也都由你自己走,我不会出言干扰你的思维,免得你被我带坏了,成了反贼!”
“好的,就这么定了!”叶筱白一锤定音。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的女儿?”钱雪娆急忙问。
交易一成,与女儿相见的可能性便突然有了真实性,她的心情也就变得迫切了起来。
“你先默写一半的书稿,我给你把脸上的刺字治好,你把你女儿的八字写给我,我虽然知道她还活着,但要找到她的下落,还需要一点时间。”
钱雪娆略一回忆,便将当年她生产的时辰说了出来。
对叶筱白来说,这事已经定了,便告一段落了,她盯着王皓然带来的食盒,正想让他打开,听了她的话,摆摆手随意道:“知道了。”
钱雪娆眼中的光暗淡了,她站着没动,是无声地不甘和催促。
叶筱白接过王皓然递过来的云片糕,咬了一口,满足地躺回躺椅,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懒懒地道:“我昨天才来,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三个又跑来害我,我再怎么聪明、能干、有毅力,也才十二,对付你们太累心了。
而且测算找人是窥探天意,折福、折寿、伤神、费心血,你催得越急,我算起来越慢。”
昨夜踹门调戏叶筱白的“飞鸡”,和吹迷烟的“万人迷”,刚才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听说这邪门儿的丫头竟然能掐会算,还能算得这么准,死去已久的心思,又死水微漾了。
前些日子,桐梓街来了位天师,也有法力,也能测算,但他为人霸道凶狠,刚一来就把街里的狠角色都敲打了两三遍,现在他可是桐梓街没人敢惹的大人物。
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他们刚准备过去求那死丫头给他们算算亲人的下落,听见她最后那几句话,都止住了动作。
人已经过来了,膝盖已经弯了一半,却不知道该不该跪了。
“咦?这种蹲身礼,我以为是女子的礼仪。”叶筱白一抬眼便看见了两人怪异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