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我没猜错

    &34;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本丹青册售罄，会有什么问题吗？会造成困扰吗？&34;

    &34;这个？应该卖不完吧？&34;

    出海后退一步，疑惑地望向沉浸在狂热中的安艺伦也。

    深知伦也脾性的和也明白，此时正是伦也为挚爱之事不顾一切的表情。他在阅读诗羽小说时见过，在拉他一起制作游戏时也见过。那充满崇高目标，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让和也预感到不祥。

    &34;你刚才不是说，比起销售，你更享受与《小小恋情》的同好交流吗？所以，你在意这本丹青册售罄带来的困扰吗？&34;

    &34;啊，不是这样的，当然每个同人创作者都希望卖出自己的作品。虽然我是出于兴趣和乐趣才绘制同人志的。&34;

    出海眨眨眼，微笑道。

    &34;那就没问题了吧？我可以把它全部售出吧？&34;

    伦也站起身，眼镜上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34;所以，伦也，你怎么突然如此激动？&34;

    看着突然闪耀着圣洁光辉的伦也，和也愕然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一直保持沉默的英梨梨默默地指向和也手中的丹青册，然后翻到最后几页。

    当英梨梨翻过那几页的瞬间，和也明白了。

    尽管最后几页尚未上色，仍是略显粗糙的手稿，但出海的丹青册最后几页却画得无比出色。那种细腻的笔触，剧情的爆发力和冲击力，远超和也见过的任何同人志，包括英梨梨的。和也能感受到出海作画时的心情，作为创作者的他曾有过类似体验，那是灵感涌动时想要倾泻而出的冲动，即使文字生涩，也要表达内心所想，描绘情节。如果说和也常因笔力不足无法完美描绘高潮，那么出海则完全不同，她完全有能力将自己的热情绘于纸上，她需要的只是时间，需要的只是把握灵感的能力。

    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英梨梨，和也突然意识到让英梨梨指导出海是多么幼稚的想法。他知道，以稳定画风著称的英梨梨无法像出海那样充满激情地创作，稳定快速，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模式化和程式化。

    &34;她一定深受打击吧？这位默默无闻的后辈，突然崭露头角，甚至在她擅长的领域超越了自己。&34;

    默默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英梨梨，和也忽然有些同情。

    让和也意外的是，尽管英梨梨深受触动，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沮丧，更多的是对后辈的赞赏和对出海成长速度的惊讶。

    而相较于和也对英梨梨反应的关注，伦也依然沉浸在狂热之中：&34;呐，出海，全部售罄没问题吧？&34;

    &34;嗯，虽然说是玩乐为主，但多少也有点为卖不出去找借口呢！&34;

    出海害羞地笑道，丝毫未觉察到自己丹青册的真正魅力。

    &34;好吧，&34;

    伦也高昂起头，眼镜上闪过凌厉的精芒，兴奋地从椅子上跃起，拿起丹青册，走向店外，说：&34;喂，和也，出海的修炼社就拜托你了。&34;

    &34;这家伙，一涉及到狂热的事，总是如此风风火火。&34;

    和也不屑地撇撇嘴，走向出海的店铺。然而，当他准备答应，心中猛然一颤 &34;英梨梨，你看这边如何？&34;

    和也轻声对英梨梨低语，她正裹着厚重的道袍，静静观看着和也与伦也在演绎仙术对决。和也随即加速前行，拦在伦也面前。

    &34;哎呀，你怎么过来了？&34;

    伦也快步走来，望着气喘吁吁赶来的和也问道。

    &34;如果我没猜错，你打算将出海绘制的灵宝残篇印制出来，以此吸引关注吧？&34;

    身为十年挚友，和也对伦也的宣传手法了如指掌。他知道伦也对兴趣之事从不拐弯抹角，那份自信源于他深信能打动自己的，终将赢得他人共鸣。无论是为诗羽的玄幻小说造势，还是如今被出海的画技所吸引，安艺伦也总是一往无前地以直球战术推广，直至他人发现其中蕴含的奇妙。

    &34;正是如此！不愧是我的知己，你感受到了出海画作的魅力吧？你也看到了她的真正实力！这样的才华，单靠我们这样的小门派是不足以支撑的。若是我认识其他大派的首领，必定会引荐出海给他们，但现下只得让更多人了解波岛出海的天赋了！&34;

    伦也依然兴奋，即便注意到和也奔跑的姿态略显吃力，他仍毫不减速。

    &34;确实如此！&34;

    和也点头，激动地跃至伦也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34;不过，这对出海真的好吗？&34;

    &34;有何不妥？刚才出海也说过，她并不在意这样的情况。她更愿将作品带给更多人，与他们交流心得，对吧？&34;

    伦也疑惑地望向挡在他面前的和也。

    &34;确实，就是这样。如果只是为了卖出更多画作，为了帮出海找到更多《微恋》的同好，我无话可说！但你清楚，&34;

    想起三年前的往事，和也心中一阵刺痛，&34;你明知道，一旦宣传开来，就不止是卖画作的问题了！你心里明白的！&34;

    &34;你在说什么，我不懂。&34;

    面对面色略显狰狞的和也，伦也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流露出既理解又困惑的神情。

    &34;一旦宣传结束，波岛出海就不再只是一名普通的同人画师。她的才能并不亚于英梨梨，她就像未经雕琢的美玉，一旦被发掘，作为纯粹艺术家的生活就将不复存在，对吧？那些不引人注意、自由享受个人小天地的日子也会消失，她将面临更多人的审视，你懂吗？&34;

    &34;可这有什么问题呢？&34;

    伦也不解道，&34;无论如何，出海的本性不会变，而且她只是让更多人知道她的才能，这有什么不对吗？&34;

    &34;你这家伙！&34;

    和也沉声道，&34;你觉得伊织对宅文化的鉴赏力如何？&34;

    &34;你说伊织那家伙？&34;

    &34;对，波岛伊织！&34;

    &34;虽不喜欢他，&34;

    伦也低头，愤然道，&34;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宅文化领域的造诣绝对顶尖。&34;

    &34;那么，&34;

    和也微笑，接着问，&34;你觉得他察觉到出海的才华了吗？&34;

    &34;肯定察觉到了！&34;

    伦也停顿片刻，道，&34;凭他的洞察力，恐怕连完整作品都不必看，仅凭出海创作时的气场就能看出她的潜力！&34;

    &34;你刚才也提到，如果有顶尖门派，你会立刻推荐出海加入，对吧？&34;

    &34;没错！&34;

    &34;那么，&34;

    和也提高音量，&34;rouge-en-rouge算不算你说的那个顶尖门派？&34;

    &34;好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34;

    伦也点头，阻止和也继续说下去。

    &34;真是遗憾，对此我竟然与伊织的观点一致！出海还没成熟到能承受那种压力，我想这也是作为哥哥的伊织没将她投入这个行业的原因吧！毕竟，那是波岛伊织，那个为了提升自身不惜一切代价的波岛伊织！&34;

    &34;也是呢！&34;

    伦也无畏地凝视和也，说道，&34;我明白你的意思！波岛伊织，那个可恶的同人贩子，握着出海这张大牌却不打出去，就是因为担心出海承受不住大派的风雨，承受不住公众舆论的攻击，对吧？&34;

    &34;对啊！你有想过这些吗？&34;

    和也不满地质问，&34;不，你从未考虑过，你总是这样一条道走到黑，只关心传道成功带来的满足感，只在乎你喜欢的事物被他人认同的骄傲！但这还不够啊！&34;

    &34;不是的。&34;

    伦也扶了扶眼镜，平静地看着和也。

    &34;谁说不是呢！当初不也是如此吗？给学妹传道，带她玩各种仙法游戏，完全不顾一个女孩和宅男混在一起会产生的恶劣影响。你可能不在乎外界对宅男的偏见，但你应该清楚这种偏见，尤其在女性圈内的长期观念。看看英梨梨和诗羽前辈那种有些畏惧的态度，就知道女性对宅女的不满有多可怕！&34;

    过往的记忆在和也脑海中翻涌，使他的情绪难以平复。&34;和也！&34;

    &34;我告诉你，让出海步入修真界没问题，甚至我很赞同。但你能否在学校收敛一些？让她在我们班里肆无忌惮地谈论仙术游戏，一激动就跑到她班上去炫耀新得到的灵器光盘，你是缺少英梨梨这个宅女友后，急于找同龄的宅女交流吗？&34;

    喘口气，和也继续喊道：&34;你知道外界怎么评价出海吗？因为常来找你，被视为古怪的宅女！她的朋友圈已经开始出现排斥的迹象了！还记得当时与我们一起讨论仙法的英梨梨吗？还记得她最后被其他女生孤立的样子吗？你那时正让出海重蹈覆辙！&34;

    伦也惊讶地看着情绪失控的和也，但他并未试图辩解 “然而，安艺伦也，有一事需告知，波岛出海，实乃吾之晚辈，护持之责在身！故尔所为，汝心知肚明吧？为保其周全，我甘愿自污，频繁寻出海谈话，欲在校内杜绝你俩交集，待放学后方能交流，此般，吾声誉便定矣，吾成了挖墙脚的劣徒！”

    愤慨之余，和也倚于展厅外的阑干，仰望苍穹，略显疲惫。“嗯，那时我也全力支持你了！”

    见和也怒气冲天，伦也不再急着逃离，拍了拍他的肩膀，陪坐在他身旁。“终究，伊织那小子才是关键，他守护了妹妹的名誉，可笑至极。他压下了此事，而我那不齿之举却成了耻辱的烙印，受人鄙夷。”

    和也苦笑，摆手续言，“所以，你懂了吗？你行事不顾后果，其恶果往往需他人收拾，如此，他人岂不倍感艰难？”

    “导致你在初中联赛关键时刻状态大跌，随后伊织和出海转校，有人揣测是为了逃离现状吧！”

    “唉，谁能知晓？”

    和也挥臂示意，语气颇显无奈。“你可知晓，我对出海的援手，对我而言是次试验，尝试理解并助益我亲近的女子。若成功，局面必改，然而……罢了，不提也罢。”

    “咦，你是指……”

    伦也首度流露困惑。

    “没什么。”

    和也转头，沉吟道。

    “既然你倾诉完毕，”

    伦也望向沉默的和也，“那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如何？由我这个不计后果的人来反问你，可好？”

    “可以。”

    和也点头同意。

    “首先，你认为当时的出海，真的处境孤立吗？”

    “你这是何意？”

    和也瞪大双眼，满是惊讶。

    “没错！你觉察出海的情形与英梨梨幼时相似，但那仅是你的臆测吧？你未体验过出海班级的氛围，未询问过她友人对她的态度，换句话说，你的一切忧虑，皆源自过度担忧，你擅自替她做了决定吧？”

    “但是……”

    和也语塞。

    “即使出海与朋友关系不佳，”

    伦也打断他，继续说，“你以为，她会在乎这些琐事吗？你仍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对吧？”

    “但是，女生大多如此……”

    “非也，”

    伦也双目炯炯，透出神圣之光，“女生面对钟爱之事，不会顾忌他人看法！”

    “你将二次元的设定套用到现实，笨蛋！”

    和也翻了个白眼。

    “可是，你仍未询过出海本人的意见！从她与我谈论宅文化，以及她现今仍致力于创作本子的态度来看，她并未如你所想那般在意他人的观点。”

    “所以，我之前所做的全是徒劳的幻想？”

    和也略带怨念地说。

    “让我们谈谈今日之事，”

    伦也无视和也的惊讶和不满，继续说，“今日之事，你认为出海出道过早，承受过多压力和舆论的谴责，然而，你不觉得，让更多人阅读她的作品，与她共享喜悦，对她更为重要吗？”

    “那批评又该如何处理？”

    “批评能促使人成长，再说，”

    伦也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以为，伊织那小子，在妹妹出道时，会对她置之不理，无动于衷吗？”

    “伦也，你这家伙，”

    和也目瞪口呆，上下打量着他，“难道你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哎呀，哪里哪里！”

    伦也挠头，有点尴尬，“起初并未想那么多，后来觉得这些都能解决！”

    “原来你还是那个一头脑热就行动的家伙！国中时给我制造了多少麻烦，你清楚吗？”

    “喂喂喂，我说了那些是你的过度忧虑造成的后果吧？”

    “那只是可能之一，而我的做法至少能避免出海陷入最糟的情况！”

    “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这家伙，我还是想揍你一顿啊！”

    和也揪住伦也的衣领，挥舞着拳头。

    “如果你想揍我以示赎罪，那就来吧！”

    伦也直视着和也。

    “罢了，”

    和也的拳头轻轻落下，苦笑，“今天就放过你！”

    “这才对嘛！被你耽误这么久，打印扫描的时间很紧了！”

    伦也撇撇嘴。

    “果然，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和也额上青筋微跳，但最终，他轻轻对伦也说：“喂，你这家伙，谢了啊！”

    “我只找二次元的女友，你这活在三次元的雄性生物别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我！”

    “安艺伦也，你还是去死一遭吧！”

    不满地看着伦也略显欠揍的脸，和也怒吼：“安艺伦也，你还是去死一遭比较好！”

    “糟了！”

    躲过和也无力的拳击，伦也惊呼，“这次真来不及了！嘿，闭馆前还有多久？”

    “快去吧！”

    和也推了伦也一把，“要不是我腿伤还没完全恢复，我就替你去了。你这不动弹的死宅，别半路体力不支啊！”

    “没问题！只要时间足够，我一定回来。”

    伦也自信地挥手，小跑离去。

    “又有人说我多虑了吗？”

    望着远去的伦也，和也倚着阑干，怔怔地望着天空。 在一片静谧中，和也缓步踏至海边的展厅，却发现波岛出海与英梨梨陷入了紧张的对峙之中，眼神交锋，如同两道灵光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