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东去蒙德
少年走在被细雪覆盖的大道上。寒风呼啸,却掩不住身后匆匆跟随的脚步声。
一队身着厚绒冬装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天气寒冷,但士兵额头上的汗水却不少。
“执行官大人,您打算去往哪里?”他询问道,呼出的白气在凛冽的空气中消散。由于奥列格和其他同僚们正在休养中,道恩安排了新一队人进行轮值。
少年缓缓转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于是反手打了部下的脸。
冷冽的声音道:“聒噪。”
但少年也最喜欢观察人类的惊恐与无助,或许正因为表情丰富,这些愚蠢的部下才会被他留在身边。
他告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人,这次东去蒙德。
士兵如履薄冰,点头回应:“属下明白了,这就让直属护卫们准备!”
护卫并无必要,但他已懒得再与蠢材废话。
正当少年欲再度启程时,道恩的身影出现在雪帷之中。
道恩对散兵稍微点头,恭敬地道:“此事是我的失职,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
散兵在吩咐下发女皇陛下的任务奖励时,就已经提起过丑角给的调令一事,只是道恩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启程,还没来得及提早嘱咐,安排士兵们。
散兵挥了下无袖的手,道恩点头,看向无辜躺枪的士兵,让他退下,“大人此次行动独自前往,不必人跟随,你回去吧。”
满头冷汗的士兵如获大赦,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雪地。
“剩下的事你都自行处理好,我走了。”散兵冷冷对道恩道,再度戴上了流浪人的斗笠,只身向东行去。
道恩遥遥望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知道,在手下士兵们的眼中,散兵大人的脾气令人生畏,而他最近更是喜怒无常,让士兵们对他不善的神情容易过分紧张。但道恩却觉他跟随这位大人已久,从心而论,与这位难以相处的大人保持和谐并不难,只需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去主动招惹,就能避免直面狂风。实际上,……这比想象中的简单。
散兵握着斗笠的边缘,头微微下倾,流浪者就跟在他旁边,与他一同上路。
流浪者微微侧头,道:“你的属下们很好,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但散兵对这个话题意兴阑珊,他漫不经心,拂开身上的积雪,淡淡反问:“哦?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你的属下们?”流浪者温和地说道,他道:“在切尔贝利工厂时,也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们才能得以顺利完成任务。”
“人类微小又脆弱,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散兵凉凉说道。
“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他们,他们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就像在切利贝尔时,那些不顾危险来到切利贝尔腹地的士兵们一样。”
流浪者诚挚地道,在切尔贝利的冰雪上望见奥列格那一刻,他感觉仿佛是奥列格和那些士兵们听见了他的心声,正如神明对其信徒的祈求作出回应一般无疑。
散兵慢慢地笑着:“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信任过人类。”
风雪飘过他的脸颊,刀削般线条的脸上满是冷漠的冰霜,嘴角带着一丝冷峻的笑意,说不清是真笑还是嘲讽。
他对流浪者说道:
“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恶。”
散兵回头瞥了一眼,流浪者看到他眸光暗下,听他催促道:“走了,别磨磨蹭蹭的。”说完,就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流浪者微怔,伸手拉住了散兵飘过的斗笠后的黑纱,差点儿将它扯掉。
“干什么?”散兵按住斗笠,不耐道,“你还要说什么?”
流浪者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跟了上去,“请不要走太快,等等我。”
流浪者早有所察觉,散兵有着一些不能开解的心结。
在一视同仁的轻蔑态度之下,散兵对士兵们总是格外不假辞色,甚至戏谑无情。
与士兵们惨烈的水深火热对比之下,他在老人和小孩子面前某些时候的行为,都可以称得上是“尊老爱幼”了,依稀能看出一些他以往的影子。然而尽管从这些三言两语中偶有透露,但散兵却对自己的过往之事一直闭口不提,也不喜欢其他人与他谈论往事,他的心结,流浪者有所推测,却无从全部知晓。
两人从至冬宫出发,到达至冬海岸边的港口后,乘船直接一路往东南而下,抵达了蒙德境内的荆夫港。
甫一登岸,就进入了温暖如春的景色之中,人声嚷嚷,车水马龙。顺着连接着果酒湖的宽阔河流,已能遥遥望见远方的蒙德城。
那座坐落在大湖中央的主城,城中高耸的绿色塔尖、转动的风车,以及鱼鳞般错落有致的红瓦房顶,都依稀可见,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与周围的湖水与白鸽相映成趣,风景像油画中般的自由壮美。
微风吹过,带来鸣鸟与原野中的牧歌。
注意到散兵并没有继续乘船的打算,流浪者问道:“我们不考虑顺着这条河流,直接乘船驶向蒙德城主城吗?这样似乎更加方便快捷。”
蒙德城城墙之外的是有码头的,且码头的侧门直通城内,但散兵嗤笑道:“正门和侧门都由西风骑士团的小队负责巡逻和守卫,乘船抵达的外乡人在进城时会受到严格的盘查。”
“看看你我两个人的穿着,哪一点透露出蒙德子民的气息?丑角有言在先,要求行动务必隐秘,不要让西风骑士的视线妨碍到这次任务。”
流浪者顿时明了,就凭散兵这身华丽的稻妻穿着,怕是刚登上码头就要被拦下盘查了,而且他不久前才知道,愚人众在蒙德并不受欢迎,更何况愚人众之中的执行官们呢。
“那你怎么联系士兵们?”
散兵神色闲散,“总有机会的。反正,这次任务也不在蒙德主城里,我们先到蒙德与璃月交界处去看看。”
任务都是任凭散兵决定,流浪者点头,只是他下意识看向港口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从哪里过去?”
这担忧对散兵来说显然是多余的。
他拎着流浪者的后腰带,就从一处稍有坡度的地方上了望风山地。港口两边悬崖的高度,对他不过是小菜一碟。
远离了荆夫港的喧嚣,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宁静而美丽,进入了一片自由的原野。
这里有着与至冬冰雪截然不同的景象,是一座充满勃勃生机的国度。
刚刚下过雨,四处绿茵茵的山野草原,微风吹过,携带着清新的草香和阵阵花香,偶尔有松鼠出没,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寻找着掉落的坚果,带回树洞里贮藏。
一只团雀飞来,停留在散兵肩头。
“你可真会找地方歇脚。”散兵挥手驱赶着它,团雀却根本不怕,甚至胆大妄为翅膀一扇,径直翻跳到了他挥动的手背上,头顶着一缕蓝色的呆毛,黑豆似的眼睛歪头瞅他。
散兵轻蹙眉头。
这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什么地方都能落脚。
团雀敏捷灵活的在散兵的手臂间跳来跳去,发出几声愉悦的叫声,欢快的鸣叫将它的同伴们也一起喊来。
最先的那只团雀大模大样地落在了散兵的宽大帽檐上,在他头上还旁若无人般,自在的梳理着自己绚丽的蓝色羽毛。
“你们是在挑衅我,想要吃点苦头吗?”
他摘下斗笠,挑起眉,团雀们终于还是失去了立足之地,被迫落到了草地上。
散兵高高在上,下巴高抬,用藐视的目光望着草地上蹦跶的几只小小生灵,哼笑一声,点评道:“看啊,鸟雀会炫耀羽毛松鼠忙着囤积食物,人类为了柴米油盐整日奔走。头脑简单的生物,活的就是比较容易呢。”
团雀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他又伸出了手,一只黑白黄三色的团雀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于是立马飞了回去,落到了他重新伸出来的手上,啄了他一下。
散兵笑容一敛,紧皱眉头。
流浪者忍不住莞尔而笑,散兵听见了他的笑声,转过头,一把拉下斗笠边沿遮住脸,哼了一声。
团雀们是从残破的建筑物中飞来的,那建筑物就离他们不远,一具身形高大的遗迹守卫坐在角落里,就像古老损坏的玩具。
它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蓝色叶子枝桠般在它的身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遗迹守卫就像被重新被赋予生命,正嗡嗡作响,两肩上的机关启动,缓缓站了起来。
团雀们正是从这尊遗迹守卫身上飞来的,它已经在这处遗迹里不知沉睡了多久,直到散兵两人的到来惊醒了它。
随着沉闷而古老的机械轰鸣,遗迹守卫两肩上的机关齿轮缓缓转动,它僵硬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遗迹中向散兵走去。
“啧,这种东西到处都是,真是麻烦。”
散兵眼神一变,上前一步离开了流浪者身边,迎向那庞然之物。
遗迹守卫以一种滞重的步伐前行,尽管动作迟缓,却蕴藏着无可匹敌的雄浑力量。在距离散兵还有一段距离之际,它突然发力,双臂如巨蟒般猛烈挥舞,巍峨如山的身躯凌空跃起,直扑目标。
散兵毫无惧意。相较于遗迹守卫,他的行动犹如疾风迅电,灵动且迅捷。他轻巧地避开对方的冲击波及,趁其庞大的身躯尚未完全站起,瞬息间闪至其背后,踏上了其背脊。手臂弯曲,手肘如雷霆般重击在遗迹守卫背部的核心位置。
这一击如同巨石投入深潭,遗迹守卫的躯壳发出轰隆震颤,背部核心处的光芒剧烈闪烁后迅速暗淡。虽未倒下,但它的行动已然明显卡顿迟滞了,如同陷入泥沼的巨象,艰难地转动庞大的身躯,抬起腿,意图以铁铸般的巨足将眼前比自己矮小许多的目标无情碾碎。
铁足挟带万钧之力轰然落下,地面崩裂,烟尘四溅。
然而,面对这遗迹守卫的碾压,散兵仅是冷哼一声,在遗迹守卫即将合拢的铁掌间穿梭而过,紫电如影,冲至其身前,右手五指紧握如钩,带着雷电紫光径直刺入头部的炽热火黄光芒之中。
连续两次直击要害,遗迹守卫陷入了瘫痪状态。散兵周身雷光闪耀,显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决胜时机。伴随着遗迹守卫发出一声像是远古乐器的尾音,庞大的身躯开始崩塌,最终归于死寂。
散兵从容避开倾覆的残垣断壁,缓缓收起手,刚才那场激战在他眼中仿佛只是寻常之事,不值一提。
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有什么东西眼睛里亮起了异常明亮的小星星,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散兵掸了掸身上在战斗时沾染到的尘土,“解决了,走吧。”
“等等,这里有什么闪了一下,好像是一个箱子。”流浪者被一闪而过的红色光芒吸引,他走上前,拂开了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和落叶,从遗迹守卫起身的残破遗迹中,露出了一个朴素的铁木箱子。
箱子用厚重的铸铁与木头打造,还装饰着一些复杂看不懂的浮雕图案,透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是个宝箱。” 流浪者些许惊讶地说道。
散兵身后的草丛同时激动地颤动了两下。
流浪者揭开了箱盖,刹时数十枚摩拉如金色流星般跃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温暖的光泽。除此之外,还有爆出了一些矿石,还有一把长剑和一朵花茎上扎着丝带的玉蓝色小花。
这是一份意外之喜,流浪者也不免有些许高兴。
他捡起在草地上躺着的绿柄长剑,剑身没有任何装饰,外观朴素无华,就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手指轻轻拂过剑脊,感受到其坚韧微微冷冽的触感。
尽管宝箱里摩拉数量不多,但对于一穷二白一贫如洗,贫瘠到已经不能用囊中羞涩来形容的流浪者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尽管他挺喜欢这柄剑的,但散兵好像没有武器可用,还是给他吧。
流浪者将长剑和草地上闪耀的摩拉等一干物品一起捡了起来。
身后草丛中藏匿的身形看见摩拉和长剑,激动得都要跳出来了,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这你也要?”散兵一瞥,流浪者手上那堆物品,在他看来毫无价值。
流浪者伸手献上怀抱里的东西,“虽然我摩拉不多,但还是请收下吧。”
自从他掉到至冬之后,日常生活所需,包括衣食住行等各项开支,用的都是散兵的慷慨资助,虽然散兵从未提及这方面。
但别的不说,他这在切尔贝利后换上的全新行头,都是用的散兵的摩拉。因此,这些摩拉理所当然他全部上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