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隧

    吾回首时，彼似知吾在观之，遽抬起头来，对吾嘿嘿一笑则消失无踪。

    吾尚自震惊中回神，闻张雷曰：“汝今为其同类，行至何处皆可见之。人能见鬼实非善事。以鬼求人办事，汝不为之，彼或能缠汝。”

    张雷言讫，适才蹲于隧道口者即自吾身侧出：“有烟乎？与吾一颗乎？汝点着置于地即可。”

    吾身实有烟，吾初上初中时，即潜背吾父吸烟，吾藏烟之处乃吾贴身衣兜中。

    吾亟取一颗烟点起，置于地。

    彼用力吸二口乃曰：“前下水道中有人，其求汝何事，汝自处之！”

    吾顺其人指方向视之，彼处确有一黑漆漆之下水口，井口之畔尚丝丝冒着寒气，乍视之如有人贴于井口处缓呼吸。

    吾下意识后退一步，张雷却大步趋至井口：“鬼求汝办事时，将赐汝一定之报酬。汝与适才之鬼一颗烟，彼乃告汝慎井口。”

    “鬼魂求汝办之事愈大，赐汝之报酬亦愈多。汝欲试之否，水井下之鬼魂将予汝何？或彼能助汝杀吾乎？”

    吾试探前行一步，复退之。

    张雷似笑非笑视吾曰：“不敢行乎？或不欲与鬼魂交易乎？”

    吾微微摇头：“皆非也，若下水道中之鬼魂能杀汝，其求吾之事，吾必不能为。且，其亦不能杀汝。不然，汝不立于下水道畔。”

    “慧甚！”张雷转身行向隧道一侧，吾紧随其后。

    吾自下水井畔行过，身后亦传一妇人之哭声：“汝归！汝归哉！汝能见吾……唯汝能助我矣，吾死之冤。无人为我申冤啊！汝助我……求汝助我乎？”

    那妇人之哭声闻之令人揪心，吾却低头紧随之张雷身向隧道外行。

    吾将出隧道时，那妇人呼曰：“汝今不能助我，将来能助我乎？汝为唯一能见我者，除汝无人能助我矣。”

    吾稍作迟疑，即复加快脚步。

    那妇人尖叫曰：“汝连一承诺皆不欲与我乎？汝此狼心狗肺之物，必不得善终。汝待之，待汝再行此路，吾必杀汝。”

    吾转头向隧道中视之一眼，所见乃一双充满怨毒之目。

    张雷却于此时笑曰：“汝欲杀之？”

    张雷不等吾言便自曰：“汝自知甚明。深知己所能为，所不能为？亦知己有无予人承诺之资格，未愚至处处示侠义心肠之地步。”

    张雷忽厉声道：“告吾，汝欲杀之否？实言！”

    “欲！”吾言实。吾能见鬼魂，然无力助之，更不知己能否活过今日，何以为其承诺？

    彼鬼魂不问缘由即欲杀吾，实令吾动怒，乃至起杀心。

    张雷冷笑一声转身曰：“随吾行，汝若落后十米，吾必杀汝。”

    张雷言讫便向前踏出一步，其看似寻常之一步却跨出五米有余，待其再跨出第二步，必能将吾甩出十米之外。

    吾刚一迟疑便生阵阵心悸，其感如被毒蛇盯住之小兽，欲逃却丧失逃跑之本能，只能瑟瑟发抖地看着毒蛇之獠牙咬入己之喉管。

    张雷冷笑之间，再次抬脚向前。

    吾于其未落足一刻，奋力向前跑出，紧紧跟于其背后。

    彼时，吾只知，吾不随其行必死于其手，随其行，或能觅得逃跑之机。

    行于前之张雷闻吾跟上，笑言“慧甚”遂加快脚步。 吾一路疾跑于其身后，终未离其规定之范围。

    吾乃至不及思己何能跑如此之快，遂为张雷带至归家之向。 张雷直走到将近吾家村口方止，抬手抓向路边之石，一人多高之石块于其手底下犹如豆腐一般被生生掏出一窟窿。

    张雷抓石之手自然缩紧，其手中之石便似河边之细沙，从其指缝中流落而下。 张雷淡淡曰：“将至汝家，汝可试呼人救命。若有人来救汝，汝则可趁机身脱。至汝家门前，汝机会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