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末路

    居室内之人，亦未料外头突起变故，稍愣神，便被吾拽门而出。

    吾出之际，车站内已乱作一团，吾故意置身人潮，立于有日光照耀之地，欲行至外侧。

    那于办公室拦吾之保安，不知何时立于门边阴影处，双手垂于两侧，对吾冷笑不止。

    吾无法凑近门边，只得紧挨人堆候救护车来。

    救护车至，医护人员初时不许吾登车，吾径扑尸身痛哭，护士心软方允吾上车。

    吾攀车门欲登车时，耳闻一声冷笑：“汝信否，吾少时还能归那尸身？”

    彼时，吾无暇顾及，匆匆爬上车辆，坐于门边之位。

    待车启，吾始回眸望向门口，那保安仍立于原地，仅转身，自门边露出一眼，抬手遥指车中。

    他所指之人便是车中死者！至此，吾方细观那具尸首，其五官已变，非吾父，然亦为村中之人，至于其为何人，实难忆起。

    此时，吾方稍松口气，吾父未亡，定来救吾，吾坚持至吾父来即可。吾坐于车中，时观那尸首，时观吾身侧之护士，那人言欲上来，必自二人身上冒出。

    吾正观其面时，救护车忽加速，吾隔窗往外一瞥，心骤紧。虽吾未至镇中数次，但路极熟，救护车已跑偏，其前行之处，岂非隧道口乎？

    待入隧道，车内无光，谁知那死者会否自车中坐起。

    车内二护工齐回过头来，面带冷笑，凝视吾面。彼时，吾已无暇顾及，伸手拉车门，径跳下。吾于马路连滚数圈方止，后车急刹，险压吾身。吾扶车头起，于那司机骂声中，一瘸一拐向道边奔。

    至此，日将落山，吾纵沿大道跑，亦跑时不久，天既黑，追吾者更无忌惮，吾跑至何处，皆将被追。

    吾不知自当往何跑，更不知自当何为？思来想去，脑中唯余吾父嘱吾之事，那些事，吾昨未成，今再为之，可否避此劫？

    吾已被拉至镇中，再往商场跑，必不及，即便跑去，亦如昨之结果。吾遂一咬牙，转入近处寿衣店中：“老板，与吾一套寿衣。”

    寿衣店店主欲关门时，忽见一满脸是血之孩，自外冲入，执店中寿衣比量自身，惊得几欲坐地。

    吾亦不顾其反应，取一套相适之寿衣，即于店中脱衣，着寿衣，将钱掷于桌上，便往外奔。待吾自寿衣店跑出，天已将黑，吾离旅店尚有甚长一段距离。

    吾着寿衣拦数回车，皆无人敢停，吾实跑不动，遂一头钻入路旁不远处一土地庙中。

    吾父告吾曰：匿于室中，门窗尽闭，谁唤亦勿出。土地庙好歹有门，吾惟试己于土地庙中能否逃过此劫。

    东北之土地庙异于他处，能容人者即为大庙矣，吾移供桌以顶门后，遂紧贴供桌而坐。

    未几，外则天已黑，土地庙裂开之墙面忽闪一红点。观之似有人蹲于外，以一目顺墙缝内窥。

    吾遽坐直身子，外之人却呵呵笑曰：“汝以为匿于庙中，便能避吾乎？”“吾告汝，庙非寻常之地，无神之庙惟住鬼。待会儿，庙中之鬼归，汝死更速！”

    吾顿打一激灵，庙中能住鬼之事，吾早闻人言，吾初入时，未见供桌上有牌位，此即一空庙。天方黑，庙中之鬼不会出，若过须臾……

    有些事，汝不可思想，越想则越觉惧怕。吾不思犹可，一思则觉背后生凉，恍若有人蹲于供桌之上视吾。

    庙外那人犹言：“少时，起风矣，汝便知之，天吹风为一阵，鬼吹风为一下。汝善感之，有无物于汝畔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