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马跛子的鞭子厉害
“我早就说过,农民太苦了,我要带着村民致富,不是光为我赚钱的。要不是考虑到马叔(跛子),今年我就想把价格在压低一些,明年村民就不用拖拉机了,我准备把价格定到8块钱上下。“多田不得不向美丽重申他的报复和价值观。最后,不忘总结一句,“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要赚钱多简单啊,明年我就做一批脱粒机,保证能赚大钱,而且让全镇,甚至全县的农民都得到实惠。”
美丽给了他一个白眼,“就你伟大,有钱不赚,我看你拿什么还那些外债。不过,你说明年做脱粒机赚钱倒是个好主意。” 尽管这么说,她从心里还是认同多田的。男人嘛,就要有理想,有抱负,不能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
说起拖拉机的事,多田想,应该找马跛子马叔再聊一下。好几次碰到他,他都瞪着眼,一甩头就走了。留一个后脑勺给他。至于胡老六,看到他就像累世仇人,双眼冒火,恨不得吃了他。听说他和侄子胡新陆也闹翻了,他感觉跟他聊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村里最后一家麦子终于脱完,太阳还挂树梢,吃晚饭还尚早。多田拎了两瓶好酒,向马跛子家走去。
马跛子家门口有一个大的羊圈,用粗粗的木棍作为栅栏围起,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羊骚味。
门虚掩着,多田拍了拍门 ,“马叔,在家吗?”
不一会儿,马脖子踢踏着鞋子出来了,看到门口的多田,他略微一怔,眉头微皱,阴阳怪气说道:
“呦~,这不是多田吗,你这个大能人今天有空啊 ?”
“马叔,今天不忙了,想找您喝两杯。”多田提起酒瓶晃一晃。
“我可没有福分喝你的酒。”马跛子手扶着门框,面色冷淡。
多田知道,马跛子还在生气,“马叔,我上门来,还拎着酒,连门也不让进吗?”
马跛子虽然鲁莽,但是还算讲理,上门是客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他侧身,冷冰冰说道,“你要不嫌脏乱,就进屋吧。”
多田跟进屋,他才知道什么叫脏和乱,一股淡淡尿骚味似有似无,侧头一看,炕角放着一个黑色尿盆,黄白的尿碱斑斑点点。包浆被子歪斜地堆在炕上,像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苟延残喘。地上灰尘满布,还有杂草。桌子上除了靠近椅子的地方,灰尘厚厚一层。
马跛子妈妈已去世,和他爸爸生活在一起,两个老鳏夫的家里,能干净吗?
多田也不等马跛子招呼,把酒往桌子上一放,揭开跛子一角就跨坐在炕沿上,“马叔,有酒没有菜,我们不能干喝吧?”
马跛子没有想到多田一点没有嫌弃他,还这么自来熟。心里的气也就散了一些
“啊,我喝酒就是干喝的。” 马跛子盯着多田,眼神中满是挑衅。
多田知道这顿酒必须喝,不管马跛子出什么难题,“干喝就干喝。” 他拧开两瓶酒盖子,拿起一瓶酒,碰了一下另一瓶,同样用目光挑衅他。
马跛子心想,多田这个书生气没退的小年轻,居然敢拿瓶子喝,有点意思!他拿起瓶子,轻轻抿了一口。
多田灌了一大口。
没有菜,没有话,两人各自比赛似得灌酒,很快瓶子里的酒下去了一小半。
多田脸上滚烫,有点飘。他知道该是时候说正事了。
“马叔,碾麦子的事,还在生我的气吧?”
马跛子灌了一大口酒,眉头微皱,“我都把外甥叫来了,结果你横叉一杠子。他今年少收入几百块,关键我给交代不了,面子往哪里搁 ?再说,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整我”
马跛子喋喋不休,多田知道,马跛子心里的话憋了很久了,就让他一吐为快。他说完了,也就代表不生气了。
“马叔啊,我知道您为人正直,爱抱打不平,您就是看不惯胡六叔村民的乱收钱,才叫你外甥来。我跟你一样,也想让村里人少点花点钱,少遭点罪,才整这么个事,您就不要生气了。”多田知道,要说服一个人,先要跟他共情。
马跛子向来看不惯胡老六,又吐槽了一大堆。他真的释怀了,爽朗地笑着,大口地喝酒,
多田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想法搞定马跛子,结果没有说,马跛子就投降了。但他还是打算说出来,彻底收服马跛子,以后很多事,还要请他打头阵。
“马叔,咱外甥不是今年有损失嘛,你不是在他那里丢了面子嘛。都给你都找回来。”
马跛子正要灌酒,把瓶子放下来,紧紧盯着多田。
“我再装一台脱粒机,成本价给咱外甥,他明年肯定能把损失挣回来。但有一条,价格要适当,不能太高。咱们要多考虑农民的,大家都不容易。”
多田的宅心仁厚,想的还周到,马跛子彻底被多田收服了,一如既往,人前人后开始维护多田。
深秋来临,西北的天气凉的快,早上都能见到霜冻了,杨树们有感,一片片火红的叶子微风飘落,回馈大地。田地里的庄稼全部被收割一空,光秃秃的。对大地,农民无以为报,只能给它梳梳头。松松骨,秋耕时节开始了。
多田妈妈马秀娥去地头平整土地,刚到地里,她生气地发现,刚刚胡老六耕地时,整整侵占了半尺她家地!农民以土地为本,她能不生气吗?
胡老六家的地耕了一半,开着拖拉机从低的另一头犁过来了。马秀娥双手叉腰,大声质问他:“胡老六,你怎么耕地的?你我们家地削了那么多!”
胡老六好像没有听到,依旧不紧不慢地犁地,头也没有抬。马秀娥追了过去,上前理论。
”谁说我削了你家的地?你别胡说!“胡老六非常强势,声音很大。偌大的一片地,没有其他人,他还怕一个女人吗?
马秀娥气的脸色铁青,她不甘示弱,“你自己看看去,两家的田埂原来在哪里,现在又在哪里,你年年都削田埂,我就不说了,今年你削了半尺多!你还要脸吗?” 。胡老六年年都占多田家地,他势大,这几年,马秀娥两口子都不敢正面争锋,只是背地抱怨,不知道怎么地,今年的马秀娥底气这么足,像个斗鸡。
胡老六被质问,脸红的像猴屁股,耍起了无赖,”你这个老婆子,瞎说什么?你家的地在哪里?你做记号了吗?你叫它,它答应吗?“说着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你别耍无赖,我们两家人数一样多,当时村里分地都是一样的,你看看,现在你家的地多还是我家的多。” 看着胡老六下车恶狠狠朝她走过来,她心里开始有点害怕,大声喊:“你还想打人吗?你来打。”
这片地是阶梯状,类似梯田,马跛子正在低一阶的地里放羊,顺着风,他听到有人在吵架。他爬上高高田埂,看向声音来源,胡老六正在跟马秀娥吵架,针锋相对,随时可能打起来。
“胡老六,你又在欺负人 ?”他大声喊着冲过去。
胡老六一听马跛子的声音,心里一哆嗦。上次为了碾场,马跛子把他打的头破血流。但他不能这么快就认怂。
“马跛子,有你什么事?放你的羊吧。”
”年年削我家地,你还要打人,来,来,我给你打“ 马秀娥听到马跛子助阵,一下就来了气势,往前垮了一步。
马跛子一高一低,势如奔马,很快就奔到两人面前,“胡老六,村里几家都说你削地邻的地,你个老怂,怎么这么不要脸!”
胡老六手里紧握着沉甸甸地拖拉机摇把,似乎有了跟马跛子一战之力。他提供音量,向马跛子吼道“马跛子,你跛天踏地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骂人不揭短,马跛子气炸了,他高高甩起羊鞭,鞭子在空中挽了个花,啪地响了一下,如晴天霹雳,随着落在胡来了脚步,犹如一条长蛇,激起一长串尘土。这鞭子要是抽在身上,肯定皮开肉绽。而且距离远,马跛子的鞭子可以远攻,在兵器上,胡老六不占优势,在加上上次被打,心里有阴影,胡老六怂了,他拿着摇把,转身要走。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马秀娥肯定不干,她上前扯住胡老六,说道:“刚好,马跛子也在,我们村里分田的时候,他也在,我们把地量一下,你要是削了我家的地,怎么削的怎么给我还回来。”马跛子是一大助力,马秀娥乘胜追击,她要收复失地!
胡老六哪肯听他的,他一甩胳膊转身就走。只听见身后又是一声晴天霹雳,又是一串尘烟紧贴腿边腾起,一条腿都被淹没。
于是,在马跛子的鉴证下,三人用步子重新丈量了两家的土地,胡老六把这些年削了地,连本带利还给了马秀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