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辛秘
简凡带着萧瑶在莫敬亭这里住了下来，这几天，莫敬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出门。
简凡急得团团转，深怕莫敬亭受不了刺激，出什么好歹，让自己再埋一个。要知道莫敬亭都八十多岁了，别看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其实全靠一身大宗师的功力硬撑，等闲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再加上这几天水米未进，换了他年轻的时候也遭不住。
简凡等不了了，顶着被收拾的风险，陡然推开了莫敬亭的房门。
只见莫敬亭闭眼盘坐在床上，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好像在冥思苦想，又像在运功修行。
他见简凡冒冒失闯入，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骂道：“臭小子，你嫌老夫命太长了吗？”
莫敬亭开口中气十足，于是简凡不确定的问道：“莫前辈，您没事了？”
“本来没事，但差点让你吓得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你是不把老夫气死，心里不得劲是吧。”
简凡讪讪道：“晚辈不是怕您因为悲伤过度，出什么意外吗？”
莫敬亭起身下床，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好悲伤的，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老夫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事想不开。”
“您老几天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说的？臭小子小心老夫当着你小媳妇的面揍你。”
“别别，晚辈知错了，您老没事就好。”简凡急忙认错，惹急眼他真得挨揍。
“算你小子识相。”莫敬亭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鼻翼动了动，惊道：“什么味？”
他三步并做两步，朝厨房外蹿了过去，一进门，就见萧瑶正在灶台上忙活。
“这……你这小姑娘，你把我养的鸡炖了？”
萧瑶看见莫敬亭进门，喜道：“莫前辈，你出来了？我怕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给你炖只鸡补补。”
“我说你炖就炖了，为啥非要炖这只老母鸡？老夫就养了这么一只啊，还指着它下崽呢。”
说完，他又凑近灶台闻了闻，又道：“算了，炖就炖了，闻着还行，不算糟蹋。”
“不好意思了前辈，我不知道……”
“不怪你，小孙媳妇看着畏畏缩缩的，你怕啥，老夫还能责怪你啊。对了，鸡是谁杀的。”
“简大哥帮的忙。”
“啊，那我就明白了，你忙着啊，抽空老夫教你两招防身，我跟那小子聊聊去。”
不一会，屋外传来几声惨叫和训斥声，只听着莫敬亭喝道：“小兔崽子，我早想收拾你了，以前有你师父护着你，你俩偷我鸡仔就算了，现在你师父不在了，你还死性不改，我抽不死你！”
“前辈，有话好好说，我也是为你着想。”
“呸，你个小王八蛋，自己嘴馋就算了，还敢撺掇人小姑娘，多好的姑娘啊，跟着你算是白瞎了。来来来，让老夫看看你这几年有什么长进！”
“啊……莫前辈，您真动手啊……轻点轻点，骨头要断了……”
萧瑶听着简凡的惨叫，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的添了一把柴火。
吃饭时，看着龇牙咧嘴的简凡，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至于莫敬亭，嘴上可怜他那只老母鸡，吃起来一点也不心软，满嘴流油，恨不得把筷子都吞下去。
“孙媳妇手艺不错，比之魏国皇宫那些御厨也不遑多让了。”
简凡也觉得萧瑶的厨艺很好，就是不知道这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能练这么精湛的厨艺。
他破天荒的打破自己吃饭时的规矩，赞叹道：“确实让人大饱口福。”
他又道：“话说回来，莫前辈，你与家师同辈论交，但你对瑶妹的叫法，有点占家师便宜的味道吧。”
“关你什么事，老夫爱怎么叫怎么叫，再说了，从她老子那辈算起，她不该叫我一声爷爷？难不成他老子敢叫我大哥不成？”
简凡一阵无言，萧瑶倒是没有反驳，当即就叫了一声莫爷爷。
三人吃过饭后，莫敬亭将二人叫在一处，说道：“小子，你师父让你给我的信，对老夫很重要，我本想将我一身所学传授给你，还了他的恩情，但转念一想，你本就学了武典，再学我的武功，不一定是好事，须知，贪多嚼不烂。所以，我打算教这小姑娘两招防身，就算两清了，你没意见吧。”
简凡闻言大喜，道：“当然没意见，我正苦于没有适合瑶妹的武功而发愁，莫前辈愿意倾囊相授，晚辈求之不得。”
萧瑶也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的道：“多谢莫前辈。”
“不用谢老夫，恐怕简雍也算到了此着，才让你小子把信送来，也算是缘分，那本秘籍也该物归原主了！”
“莫前辈准备传授什么绝技给瑶妹？”
莫敬亭道：“老夫的独门绝技改头换面，和医谷唯一的一本武功秘籍，伏仙指！”
“学会我的易容术，天下哪里都可去得，入三国皇宫如闲庭漫步！至于伏仙指，只要你精通此技，能困住大宗师以下任何高手，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出手的机会。”
简凡听得有些懵，道：“莫前辈，您怎么会医谷的伏仙指，晚辈也没听说过，您还去过医谷啊。”
“老夫什么时候说我会伏仙指了？”
“您都不会，您怎么教？”简凡都绕糊涂。
“老夫虽然不会，但老夫有伏仙指的修行秘籍。”
“……”
“说起来，这秘籍也不是我从医谷拿走的，而是你师父从人家手里生抢的！”
“所以这就是家师与医谷结怨的原因？”
“不错，当年你师父去医谷求药，来救你的师娘，却被医谷拒绝。你师父一怒之下，把人家宝库全抢了，什么仙草灵药啊，包括这本伏仙指，全打包带走了。”
又一次听到关于简雍的往事，简凡还是心绪难平，但他知道，这一次，他将得知所有真相。
于是他说道：“以当时我师父的名气以及实力来说，医谷为何会拒绝帮助，难道他们不知道拉拢我师父的好处吗？”
“那是因为，你师娘就是医谷的弟子，她对你师父一见钟情，不顾劝阻，叛出了医谷！”
“为什么，医谷为什么要阻拦，从未听说医谷有弟子不能外嫁的规矩啊！”
“是，普通弟子的确没有这个规矩，但你师娘可不是普通弟子，她是当代医圣李仙姑的关门弟子，而且精通伏仙指。”
“伏仙指乃医圣花佗所创的点穴神功，是整个医谷的核心传承之一，绝不会外传。你师娘既已学会，医谷怎么可能让她外嫁？”
“所以你师父才会把伏仙指也抢回来。本来打算把这门绝技传遍天下，后来被你师娘制止了。可他自己又不想学，干脆就扔给了老夫。老夫自认时日无多，远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加上伏仙指过于繁复，所以只学了些皮毛。”
“现在你带来这个小姑娘，又互相有情，我仿佛在你们身上看到了简雍二人的影子，把伏仙指教给这姑娘，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
“莫前辈有心了。”
莫敬亭感叹一声，突然严肃起来，道：“小子，你当真要背负起你师父的恩怨吗？老夫得提醒你一句，简雍既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你被仇恨所束缚，你要想想清楚！”
“莫前辈，若家师寿终正寝，晚辈无话可说，但他死于小人之手，最后抱憾而终，那晚辈就不得不讨要个公道！”
“公道你师父自己讨回来了，老夫知道，你小子淡泊名利，趁着涉足未深，回头还来得及，凭你的本事，带着这姑娘，到哪里不是逍遥自在，何必自找麻烦。”
“你师父以前就是太看重名声了，想争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天下第一又如何，龙飞也会死，死后一样是一抔黄土。”
“老夫劝你一句，江湖险恶，不是实力强就能笑到最后的。带着这姑娘，以后生几个娃娃，比那些虚名强多了。”
简凡心有感触，其实他也不想混迹江湖，只可惜身不由己，就算要退出江湖，至少也要先办完师父交代的后事，再找回萧同知夫妇，才能放心隐退。
“晚辈心意已决，萧前辈夫妇生死未卜，我不能撒手不管，莫前辈，您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吧！”
“当真想清楚了？”
“是，求前辈如实相告。”
“好吧，既然你一再坚持，老夫就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等一下。”萧瑶开口说道：“简大哥，要不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不用回避。”简凡抓着她的手，道：“没有什么不能听的，陪着我一起，翻开当年那些残酷的真相。”
萧瑶点点头，靠着简凡坐下，紧紧抓住他的手掌。她感觉简凡同样很紧张，手臂在颤抖，掌心已被汗水打湿。
莫敬亭看着二人，陷入了回忆中，道：“既然要说，就从最开始，武典的诞生说起吧，那可真是，太久远了，远到我死以后，恐怕再没人知道了，毕竟，简雍连你也没有告诉，不知道真相的你，茫茫人海中恐怕找不到那个人啊，而你师父出世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找他而已。”
莫敬亭抬头看向天边晚霞，一段遥远的历史从他口中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