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楼
在接到停止调查的电话三天后，王庆生在一个午后来到了张雪晴的家中。很意外的是这是一片处于市中心的老楼房，在周围都是各种高楼大厦和商业街的前提下，这片老楼依然没有被拆迁，据说当年有开发商曾中意过这片地皮，但在问了拆迁和购买相关的费用之后，无奈的摇摇头便断绝了这个想法。在烟台这个二线滨海小城中，想买下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皮的人还是太少了，或者说即使买下了，付出的巨大花费所需要填平的时间也远远不如去开发区购买更好。
这片老楼房基本都是六层楼，在那个年代属于最好的房子，是的，那个年代分配的房子。这一片属于国家电网，也就是当年的电业局为家属分配的房子，由于张雪晴的父亲刚好在电业局工作，所以那时候她的父母以很低的价格购买了一套家属房。在经过时间岁月的低语之后，楼房由于外表不符合市容市貌而刷过一次漆，整体呈现出米黄色的样子，并且极为难得的是，每个楼房之间的空挡都很大，在每两座楼的中间都有一个双排小屋，这是那个年代的亭子间，也就是小仓库，地方不大，每家大概分了个六七平米，用来堆放杂物和家具，就连门也是普普通通的木门，上面挂了一把小锁，随着湿气和空气的腐蚀，这些一扇扇的小木门已经和老楼一样，散发着一股千禧年间独有的韵味。
王庆生将车停在了杂物间的前面，他感叹道很难想象这片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貌的老楼小区不仅有自己的杂物间，还有充足的空间当做车位，他感叹与老一辈人生活的幸福与简单，不像当今社会，年轻人们疲于生活，四处奔走只为了给银行多交一点房贷。难怪那时候的人嘴角都洋溢着微笑，眼神中饱含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而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则麻木的支撑着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活，靠着微薄的薪资勉强能够活下去。
他顺着楼梯朝六楼走去，这片狭小的楼梯中间都有一扇窗户，污迹斑驳的木头窗户把阳光切割成一束束的散射光，将楼道内的空间幽幽的照亮，铁制的栏杆扶手相比当今小区楼梯的扶手要纤细一些，但相比起现在空心的扶手，这里的扶手全部都是实心的，刷了绿漆的扶手上面布满了赤红色杂乱的铁锈，却依然坚固牢靠。王庆生气喘吁(xu)吁(xu)的爬上六楼，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先是很诧异，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着向王庆生说:“你就是小晴说的那位王警官吧，快请进，这孩子也不提前跟我说你这个点到，她刚刚出去买菜了，一会才能回来，你先进来坐会哈。”
“没事的姐，主要我也没有提前和张雪晴说今天中午过来，麻烦您了哈哈。”王庆生客气的回应，走进了这间总体不到70平米的屋子，中间是客厅，三个方向分别是两个卧室与厨房，屋子里放满了家具和电器，看起来略显拥挤，却让人感到舒适和温暖。
王庆生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妇人递给他的一杯水，这位中年妇女保养的很好，举止从容得体，对待客人也很是热情。从谈话中王庆生得知，妇人是张雪晴的母亲，名字叫做王兰。
“哎，这孩子，一天天的都在研究，要我说哪有这么忙，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们家也不缺钱，想给她再买个房子住吧，她说住习惯了不想走，让她去找个对象吧，介绍了几次相亲都没成，情商一点都没继承她爸，要不是她爸走的早，我非要让我家老头子好好教教她怎么和异性相处。”王兰一边拿出了冰箱的水果，一边和王庆生说着话，从中得知张雪晴的父亲因为早年的一场车祸意外去世，剩下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母亲早年忙于工作没怎么管过她，好不容易望子成龙实现了，可女儿对于恋爱方面简直一窍不通，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男朋友，让她很是发愁。
“别这么说姐，她才多大啊，我看也就二十出头嘛，本来她这工作就好的很，有编制吃国家饭，以后追她的小伙子还不得排着队让你挑啊，哈哈。”王庆生一边接过了王兰递过来的水果一边说。
“哎呦可别这么说，小什么小？不小了！在我们那时候二十多岁孩子都打酱油了。再说了，她现在连做饭洗衣服啥的都得我这个当妈的照顾她，她是菜也不会做，袜子都洗不干净，可让我操老心了。而且现在的男孩子啊，我跟你说都精的很，可不是以前追一个女孩子就一直追，这些年轻人啊，觉得聊不来就干脆不聊了，有时候但凡提一下彩礼什么的，那就跟洪水猛兽一样啊，避之不及呢。”王兰很是健谈，语气也非常快，说出的话就跟机关枪一样，让王庆生有点头晕。
“害，再怎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是不是。咱们这老一辈的人，就好好养老得了，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他们青年人不像咱们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的年轻人都讲什么独立，什么自由，说不定哪一天有小伙子和你家姑娘看对眼了，那不就成了嘛。”
砰砰砰。
两人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敲门声，王兰赶紧站起来去开门，只见张雪晴提着两大兜子蔬菜和肉一脸面无表情的进了门，在看见了王庆生后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你们先聊啊王警官，她教授的事儿我也不懂，我先去做菜，一会就在家里吃个饭再走。”王兰一边接过张雪晴手中的菜一边说，王庆生抵不住热情只能表示接受，随后张雪晴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喝了一口水。
“你找我聊什么，教授找到了？”张雪晴拿起一个苹果，张大嘴啃了一口。
“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那个案子被叫停了。说是转交给上面的部门去调查了，具体信息我也不太清楚。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啊，我是真的啥都不知道，突然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这案子不用我调查了。这次过来，我是偷偷来的，主要有点事儿想问问你。”王庆生一脸不好意思的说。
张雪晴听到后愣了一下，“被叫停了？什么意思，这失踪案不让本地的警察调查，难道让其他地区的人负责？”
“我也不清楚，之前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但是总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王庆生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奇怪。。。你是指哪方面？还有，你说你偷偷来的，什么意思？”张雪晴疑惑的问。
王庆生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把两本书掏了出来，:“上面的人让我把证据都上交上去，但我觉得这起案件很是奇怪，无论是事发原因，还是停止调查，总是透露出一丝不合理。这两本书是我偷偷留下来的，案发当天去教授家里的书桌上找到的。”
“是挺奇怪的，不过这两本书前几天你不是给我看过了么？”张雪晴又问。
王庆生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页纸，“是看过了，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东西。这两张纸分别夹在两本书的中间，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你看一下。”
张雪晴看了一眼王庆生，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她接过了纸页看了起来，随着时间过去，她开始皱起了眉毛，直到看到最后知天易，逆天难的六个字时，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将纸页放在茶几上。
“我不理解，教授他。。。知道了什么？”她说。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我怀疑这和教授的失踪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他在其中提到了偏移实验，我想确定一下，你之前说的。。。看到了教授凭空移动了小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王庆生严肃的和她说。
张雪晴看着王庆生，一句话也不说，过了许久，直到王庆生被盯得有些发毛，她才开口说:“我确认我没有精神疾病史，更不会出现幻觉，同样，我也可以以我的学术名声发誓，我确确实实看到了教授在不接触，且没有任何物理上的触碰以及外界不稳定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在距离真空罩一米外的位置，使用某种特殊手段将小球移动了位置。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那正是我现在研究的课题。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目光都放在了茶几上的纸页上，他们盯着两张纸页，有时皱眉，有时愣神，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则都没有表达出来。
“饭好了，过来吃饭吧。”王兰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一盘醋溜白菜和一盘土豆炒肉，“小晴啊，还有一盘菜和馒头，来帮忙拿一下。”
两人回过神来，张雪晴站起来去厨房拿菜，而王庆生则是看了一眼张雪晴的背影，然后迅速地把书和书页收了起来，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向着餐桌走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种子，已经在两人的心底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