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后的洗礼
临近清晨，夜择铭走在回家的路上。漫步街头，处处都人头攒动，却不闻丝毫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黑色与灰色的衣服占据了绝大部分色调，包括夜择铭。
街灯渐次熄灭，夜带着他的幕布消失在了天际线。
这时，一声沉闷的雷炸响，夜择铭抬头望向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吞噬着狂风，呼出湿润的空气，向街道上的行人们砸去。
下雨了，行人的步子变得更快了。
突然，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夜择铭身旁，夜择铭看了过去，时间好似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她仿佛是在问：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夜择铭心想：或许是他的步伐太过笨拙，以至于追不上所珍视之人。她又问：如果走快一些又会怎样呢？他答：走快一些，或许我就能在回头的时候看到他们了……
交流停止了。
那滴雨水是那么的安静，头部呈现一种不太稳定的圆形，尾部则极其尖锐，整体晶莹而美丽，仿佛圣母的眼泪，无声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炸成一朵朵细小的花。夜择铭立在人群当中，雨很快大了起来，他拿出伞将其撑开，伞的内部是梵高的《星月夜》图案。
坑洼的地面很快积起一些水洼。天空碎成了一片，大地在水的倒影中被割裂，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走在道路上，留下了层层涟漪……
……
隔着阳台的玻璃，段飞看着窗外的大雨，内心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雨水打在了窗户上，然后顺着风的去向划出一道道泪痕。
一阵敲门声响起，俞渺川从卧室里探出头来：“是江宁回来了吗？”
“我去看看。”段飞跑去开门，但敲门之人并非江宁，而是夜择铭。
俞渺川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游戏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可不久后，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谁呀？”
“川哥是我啊，江宁。”
“江宁？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我可能要回来的晚一点，我这边出车祸了。”
“出车祸了？！”俞渺川立马从电竞椅上跳了起来，“你……你人没事吧？！”
“不，出车或者是别人，我们这边被堵了。”
“没事就好。”俞渺川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说，“如果你今天不回来的话，晚饭我们几个就自己解决咯。”
“你们自己安排吧。”
俞渺川刚想挂断电话，可又仿佛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是谁和谁出车祸了？”
“我只认识其中一个，是泽风集团的董事长——高炀！”
另一边，段飞满脸惊讶的看着归来的夜择铭，又看着他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脸上的负面情绪顿时如烟尘般消散不复，笑着说道：“夜择铭？哎哟……你说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啊，这么多东西也可以让我们帮你提一下。”
夜择铭堆起假笑，将其中一袋菜提到自己的右脸前面：“喏，知道你们懒，我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们把菜买好了，今晚我亲自下厨。”
“好耶！”段飞开心的像一个进化尚未完全的猴子，在客厅里乱蹦乱跳。
而卧室门口，俞渺川也终于探出头来，一丝惊讶如浮云般自他脸上掠过：“我还在想，不是江宁还能是谁呢，原来是你回来了，夜择铭！”
夜择铭冲他友善的点了点头。
城市的某一处天台，特工“null”撑着伞，身着一袭黑衣在雨中像一尊雕像一样屹立着。
在他的身后，特工“ann”——林夜弦的身影逐渐显现，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雨中她的眼睛失去了高光，就像两颗被后天安装上去的金属眼球，不用眨眼、不会流泪。
“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我感觉那次任务就算没有我俩，他也能完成。”林夜弦率先开口，虽然是个女生，年龄也才16岁左右，但她的声音却十分低沉，与“null”相比显得比较成熟，再加上她无神的目光，就像从小说和漫画中走出来的霸道女总裁一样。
“嗯，也就李奥那关有点不好过。”话刚说完，“null”就兴奋的转过头，“不过就在前几天，我黑入了协会有关夜择铭的一个机密档案。”
林夜弦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眼里仿佛能射出寒芒：“你在我面前说这种事，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啊？”“null”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眼神瞟向一旁，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随你怎么做，反正我赌你也不敢上报！”
“你！”林夜弦还想说什么，但又立马止住了，之前眼中的寒芒也像天边的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后便消失了，“好，那你倒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夜择铭作为一个人类……嗯……作为一个特殊感染者，却学会了天使的技能——灵魂镇压！”
“江宁呢？”夜择铭坐在沙发上问，俞渺川关掉电脑，随后跑去蒸好米饭，顺便答道：“江宁今天不方便回来。”
“那他住哪儿？”夜择铭站起身，拿起之前买的几袋菜，走向了厨房。
“不知道。”
厨房很快响起了炒菜声，伴随着一阵香气。外面雨似乎更大了，甚至有些飞进了室内，像万箭齐发插在地上的箭矢。段飞走过去关上所有的窗户，仔细一看，灰白的天空中还闪起阵阵雷暴。关上窗户后，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上面，然后流下，像血。
晚饭做好了，有色泽红亮的红烧排骨、腊味十足的水煮鱼、红烧肉、奶油蘑菇汤、凉面等。段飞和俞渺川眼睛里仿佛闪着光，拿起筷子就疯狂夹菜，就着米饭大快朵颐，嘴角也因为他们的狼吞虎咽而流下了红色的油，就连米饭也被染成了橙红色。
夜择铭看这两位是有这般模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看你俩这样子，平时都是点外卖的对吧。”
“你…你咋知道？”段飞还未将食物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语差点连带着饭时一同喷了出去。
吃完晚饭后，夜择铭就去洗了个热水澡，他站在喷头前，迎接着这最后的洗礼，洗去他一身的疲惫。他听着雨声，后悔自己没有淋雨，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瓷砖在变形 ，像早春的珠穆朗玛峰消融的冰，花洒喷出的水，也宛如利剑一般穿过他的身体，但在穿透的那一瞬间，却宛如清泉般凉爽。
洗完澡后，发现桌上依旧乱糟糟的，他只好将吃完的碗筷端到厨房，对两人叮嘱：“我先去睡了，你俩记得洗碗！”
“凭什么，你小子可真会啊，偏偏这个时候。”俞渺川笑着指了指他，但随后又改了口，“算了吧，毕竟你也累了。”
段飞走向阳台，却发现水雾已经完全弥漫在整个小区，他们完全看不见下面的情况。
第二天，夜择铭起得很晚，但一大早他就撞见了将要出门的俞渺川。“你这是要去哪？”夜择铭揉着惺忪的眼睛，意识有些迷糊的问。
“我去找江宁。”俞渺川丢下这句话后就出了门。
夜择铭没有想别的，他看向家里的米箱，嘴里嘀咕道：“没米了，一会又得去买。”
“我去吧。”不知何时闻声而至的段飞，吓得夜择铭一颤，他转头，神色逐渐平静下来，说道：“好吧，注意安全。”
地铁站里，刚接到新任务的林夜弦艰难的挤在人群中，她的脸上布满阴霾，这里的拥挤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双脚离地了。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周围的人顿时像海潮一样涌了进去，林夜弦终于得以放松，她刚想进去，却被一把枪抵住了后脑勺。
车门关上了，林夜弦却显得十分淡定，倒是身后那人率先开口：“终于找到你了，特工‘ann’！”“你是谁？”也许是因为错过了这次地铁，被情绪左右，林夜弦将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带有一丝怒腔。
那人答道：“我是特殊精英部队八番队队员——温宁，这次就是前来捉拿你的！”
“你也就只敢挑我这种软柿子捏了，碰到其他特工，你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温宁脸上依旧挂着当年的轻蔑，对于林夜弦的话，他丝毫不在意，语气仍然十分傲慢：“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特工‘null’，然后是‘ace’，再由我的伙伴们去解决‘selever’。解决掉他们，再想歼灭血十字协会，那可就太简单了”
林夜弦冷笑着哼了一声，嘴角像是被拉扯一般，歪着头嘲讽道：“那我劝你还是先把自己弄得值钱一些，不然他们都懒得看你一眼！”
“好了，说的够多了，我现在连说遗言的时间也不会留给你了。”温宁拔出手枪，随后伴随着一团黄色的火焰炸开，一颗子弹直直向林夜弦射去。
温宁收起枪，转过身：“ ok，收工！”
但血并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般飞溅出去，温宁本能地回头望去，却发现对方的周围环绕着一层淡蓝色的护盾，那颗子弹也仿佛玩具一般，被林夜弦捏在手中把玩：“这个时代……枪械也就只能用来吓唬吓唬平民了。”
“滑空装置么？”温宁注意到对方腿上的护具，然后往上看，叹息道，“这身材是真好，长得也很好看，可惜了，不走正道的你只能死！”温宁拔出中子刀，对面的林夜弦也从被绿色袋子包住的剑鞘中拔出中子刀，金属摩擦的一瞬间迸溅出时空分支般的火花，她脸上的冷笑化作了癫狂狰狞的面目，眼睛闪着红光，笑着说：“是吗，但我感觉我俩半斤八两！”
“如果你要是服个软，我可以放你走。”温宁话刚说完，林夜弦就提刀冲了上来，一记自下而上的斩击以洪水猛兽的趋势砍向温宁。温宁用自己的刀堪堪挡下，他想不到对面那个女生力气居然比自己还大，她手中拿的中子刀绝对比自己的要重，纯度也更高，仅仅一击就让自己感到压力倍增！
然而，林夜弦的攻击很快衔接上，那一记记刀光仿佛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一样，力道之恐怖，范围之广泛。温宁连连后退，随后抓住机会，侧身躲过斩击，随后挥刀奋力砍去，突破了滑空装置的屏障，在林夜弦的腰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然而，感受到疼痛的林夜弦眼中却红光更盛，笑容更加病态，瞳孔急剧收缩，不顾对方的刀尖仍插在自己身上，猛然转动身体，猛然斩出三记刀光。
温宁赶忙退后，但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被对方削掉了，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躲过了对方的斩击，剧烈的疼痛令他捂住左臂的缺口处，失声惨叫起来。
在缓过来后，他看着林夜弦极具抖动的持刀右手，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耐力很差，才这一会儿就已经累得发抖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林夜弦的身体竟在原地出现了残影，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害怕或者肾上腺素分泌了。他这才明白，林夜弦是在靠振动打出无形的攻击，刚刚那一击确实没有伤到他，但却通过振动而撕裂了风，这才远距离的切断了他的手臂！
“他妈的，轻敌了！”温宁看着对方眼里还未消散的红光，心里终于生出了畏惧，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后续的目标比眼前这位还更强的话，那会强到什么程度？是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温宁提起刀，缓缓后退。林夜弦身居高位俯视着他，凝重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了，她笑道：“如果先生您就这种水平的话，第一个目标应该选特工‘null’，他比我更弱，至于‘ace’，你还是洗洗睡吧，如果你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话。”
林夜弦走到温宁身前，对方却突然暴起挥刀砍断了自己的几根发丝。
“砍到了！等等……是头发？！”温宁眼中的欣喜很快转化为惊恐，那可是他豁出性命的一击啊，居然失误了！
腾腾的杀气从林夜弦体内迸发出来，她的脸再一次被阴影所覆盖，看不清情绪，但从她再次抬起刀的那一刻，温宁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到此为止，他痛哭流涕，赶忙跪下道歉，祈求对方不要杀死自己。
“砍到了，等等……是头发……个鬼呀？你今天死定了，混蛋！”
温宁见对方不肯原谅自己，赶忙后退拉开身位，然而，林夜弦的攻击已经伴随着滔天的怒意来到他的身前。温宁立刻持刀格挡，双刀碰撞竟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周围的柱子顿时被这剧烈的声音造成的震动而四分五裂，与他们一起破碎的……还有温宁的中子刀！
温宁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破碎的武器，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及……强到离谱的对手，他已经不认为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了。
“永别了，温宁先生！”林夜弦举起刀正欲劈下，不知从何处滴落的水引起了她的注意。世界上是被放慢一般，她看着那滴水，像是沉睡的预兆，越是这样，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难道说……”
林夜弦话音未落，洪水就击垮了地铁站，水、被冲刷的石块和钢铁淹没了他们！墙壁融化了，地铁站崩塌了，砖石在下落的途中溶解于那浑浊的洪水，然后穿过她的身体。他下坠着，穿过了融化的太行山；穿过了神秘的北极圈；以及向地心坍缩的欧洲大陆。
最终，两人一同溶解在了被玷污的生命之水。